洛梵翩駛船倒是意外的穩(wěn)妥,一路順著水流,南湖的風景也變得更加陌生,行駛了良久,這才好像到達了另一片水域。
這片水域四周風景稀疏,雜草叢生,只有幾個廢棄的城墻圍著,應該是到了南湖的盡頭。
“這?”陸知行正想提醒洛梵翩,卻見洛梵翩微微一笑,轉身道:“陸公子,到了。”
“到了?這就是瀘沽?”陸知行驚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這瀘沽,與他想象中的也差太多了吧!
洛梵翩似是看穿了他眼底的震驚,忙道:“這里不是,但從這里能穿到那里?!?p> 陸知行正疑惑,卻聽四周起了風,沙沙聲此起彼伏,刺耳的很。四周沒有灌木或其他樹木,這沙沙聲又來的詭異,陸知行從衣袖中暗暗握住了一半銅錢,警惕的環(huán)顧四周。他卻從漫天的沙沙聲中,分辨出一個雖微弱,但愈發(fā)明顯的女人聲:天地蒼蒼,乾坤茫茫,山海虔虔,人世惘惘。
鏡花水月,浮空虛影,亦真亦假,扭轉乾坤。
忽然,待聲音近的感覺就在耳畔時,一陣狂風大作,吹起了漫天黃沙,陸知行艱難的擋住黃沙,一下竟有些站不穩(wěn),在墜入水中前,卻聽洛梵翩興奮的喊道:“來了,來了,來了!”
陸知行跌入水中后,頓時五感喪失,面前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暗,總感覺有什么東西會突然從那深淵中沖出來。陸知行只覺自己渾身輕飄飄,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隨著身體漸漸下沉,他的意識也陷入了昏迷。
待醒來之時,陸知行虛脫地緩緩睜開眼睛,待沖開那一道虛浮的白光之后,面前竟落下一片緋紅的楓葉。陸知行吃力的扒開楓葉,努力撐著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四周都已經(jīng)變了模樣。天清氣朗,白云悠悠,四周一片火紅的楓葉片片飄灑落地,天地靜止,水泥緩緩。陸知行訝異地爬起,見到洛梵翩也是閉著眼躺在那兒,這才放下心來。
陸知行勉力站了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來時的那條船上,但是周圍那荒涼的景色卻變了樣,火楓如畫般,枝頭獨立,洋洋灑灑。陸知行趕緊推醒洛梵翩,洛梵翩揉著眼睛道:“怎么了?”
“這里?這里是哪里???”陸知行嚴肅道。
洛梵翩也環(huán)顧了四周,喜悅道:“這兒就是瀘沽啊。瀘沽湖的人間入口不定,此番看來我們成功進入瀘沽了?!?p> 陸知行松了松眉頭,驚訝道:“此處便是瀘沽?這…也太美了吧?!?p> 洛梵翩孩子氣的哼了聲:“是啊,我們趕緊出發(fā)吧,去元祿那兒拿秘寶?!?p> 陸知行點點頭,便看洛梵翩又任勞任怨地搖櫓。一路過去,水天一色,連綿的楓葉林映襯著素白的天空,平添幾分妖冶。半晌,洛梵翩停下了動作,果然,遠處的岸旁,有一座恢弘的竹居,架在瀘沽湖之上。
靠近竹居后,洛梵翩綁好船,帶領陸知行到竹居的大殿。二位鬢角童子正守在殿外,見二人靠近,神情肅穆的攔住了陸知行和洛梵翩。
洛梵翩拱手道:“小仙童,我二人是來拿取殘月閣在此定下的秘寶的,煩請小仙童前去稟告一聲?!?p> 那小仙童見他衣著華貴,點了點頭,竄進屋子里,不一會兒,便出了來,讓二人進去。
陸知行隨著洛梵翩進到殿中,這才發(fā)現(xiàn),大殿中,皆是素凈的竹制家具,正中間在幾案上提筆而寫的白袍的年輕男子便是元祿。元祿氣質(zhì)典雅大方,披肩的長發(fā)更顯一派仙氣。
洛梵翩尊敬的鞠躬道:“殘月閣前來拜訪瀘沽公子。”
元祿放下筆,抬眼看他們,清冷的雙眸中皆是歲月凝成的沉穩(wěn)與內(nèi)斂:“煩請二位公子靜候片刻,元祿這便命人取來?!?p> 洛梵翩點點頭,便拉著陸知行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幾個童子端上兩杯清茶和小食,便順從的退了下去。
元祿命一小童前去取后,便整了整衣襟,溫和道:“這位公子是?”
陸知行見問道自己,便正身道:“在下陸知行,陪同前來一覽瀘沽湖美景?!?p> 元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了然道:“原來如此。陸公子可喜歡我瀘沽的景色?”
陸知行淺笑道:“自然。瀘沽美景只應存在于傳說中,如今陸某親眼目睹,實在震撼?!?p> 元祿輕笑:“如此甚好。我見陸公子周身氣息不尋常,最近身邊可是有什么人或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不知為何,陸知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魏昭,但他只是道:“未曾?!?p> 元祿也不問下去,只道:“那或許,陸公子將來要發(fā)生什么大事吧,最近還是要小心的好?!?p> 陸知行點頭謝道:“多謝瀘沽公子提醒?!?p> 元祿笑了笑:“稱我為元祿便好?!?p> 陸知行點點頭。待那童子將秘寶取來,元祿便道:“此秘寶還尚有些紕漏,我須與洛公子商量片刻,還望陸公子見諒?!?p> 陸知行善意道:“無妨,那我便四處逛逛了,還望元公子不要嫌惡?!?p> 元祿溫和一笑:“陸公子請隨意?!?p> 踏出大殿后,陸知行深深吸了口氣,便大步流星地在四周逛了逛。這竹居確實大,左繞右繞,也很容易把人繞暈。陸知行記性不錯,幾次繞轉下來,也沒走過重路。等到一間與大殿相似的屋子時,陸知行正想問問是否結束時,一腳踏進去,便覺察到了不對勁。
此屋就如同是那大殿的鏡中版,雖然一模一樣,然則堆滿了書卷,整整齊齊。正奇到這藏書數(shù)量之多時,陸知行卻感覺有什么在引導著自己似的,直讓他往里走,一直到達一面銅鏡面前,這股怪異的引導感才消失。
難道是要我解開這銅鏡的秘密?陸知行正思考著,卻發(fā)現(xiàn),鏡中的自己有些不大對勁。
為了方便,陸知行此刻將銅錢掛在了腰間,而鏡子里的,雖也是別在腰上,卻是多了他幾日前送給魏昭的一枚。這…陸知行皺著眉,正打算摸摸看銅鏡上是否有機關時,卻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只手竟可以穿過銅鏡。
陸知行嚇了一跳,正欲離開時,那股詭異的引導感又一次出現(xiàn)了,似是要讓陸知行穿越銅鏡。陸知行咬了咬牙,只得硬著頭皮,慢慢走進了銅鏡中。
銅鏡中的世界竟與那大殿一模一樣,可原本擺的整整齊齊的書卷,此刻卻亂的不堪入目。陸知行好奇的朝著那與外界截然不同的書卷堆中時,卻發(fā)現(xiàn)了驚人的東西。
一張記述著北疆戰(zhàn)場各個匈奴營地的地圖,地圖上事無巨細地記錄了整個北疆的戰(zhàn)場情況。在我方陣營處,還署名鐘漸二字。這…難道說,這位瀘沽公子,可以與預知道將來要發(fā)生的事?陸知行倒退兩步,腦子不斷回憶剛才那元祿規(guī)勸自己的話。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指的是北伐嗎?
鏡外腳步聲漸近,陸知行這才驚醒過來,趕緊將那地圖藏在懷中,踉蹌著從鏡中出去。來者果然是面色不大好看的元祿,元祿見陸知行在殿中左右徘徊,斂了斂面上的神色,柔和道:“陸公子,具體事宜我已同洛公子商量完,你的人即刻便可回程?!?p> 陸知行驚醒似的,轉頭歉意道:“啊,抱歉,見元公子你這藏書驚人,我便想觀摩觀摩,實在慚愧?!痹撘娝裆凰萍?,僵硬的擠出一絲微笑:“是嗎,我愛看書,那家中藏書自然多一些,倒是讓陸公子見笑了?!?p> 陸知行搖搖頭,一派崇拜的樣子:“不不不,那我還是頭一次見元公子這樣的愛書之人?!痹撐⑿?,領著陸知行到洛梵翩處,送他們上了船。
洛梵翩滿意道:“此番有勞元公子了。下次殘月閣若是還有其他事宜,也會與元公子合作?!?p> 元祿笑容不減:“如此甚好?!?p> 道完別,洛梵翩遍搖著船櫓離開,回去的路程所花時間便少幾分。帶到原來那個位置時,陸知行便見洛梵翩念著來時那句咒語。
天地蒼蒼,乾坤茫茫,山海虔虔,人世惘惘。鏡花水月,浮空虛影,亦真亦假,扭轉乾坤。
一霎那,狂風大作,陸知行做好準備似的閉上眼,果然,那種溺水感又一次席卷全身。
醒來后,陸知行便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南湖盡頭。按照原路返回,二人道了別后,陸知行便飛身回客棧,掏出藏在衣服中的地圖,用手依樣畫葫蘆抄了一份一模一樣的。
等陸知行抄完送到端王府時,卻得知朝廷在幾日前便頒下詔令,命靖王鐘漸帶精兵三萬,前往北疆收復失地。陸知行一驚,這才發(fā)覺,自己不過去瀘沽幾個時辰,人間便已過了幾日,于是便趕緊將地圖交給鐘離。
鐘離驚奇道:“你是從哪里得來的這份地圖?”
陸知行神秘道:“幾日前,我前往了那傳說中的禁地瀘沽湖,在那里,我發(fā)現(xiàn)這張地圖,想著既是有人刻意引我去拿,那我便不拿白不拿?!?p> 鐘離哭笑不得道:“你也真是。不過那傳聞中的瀘沽,你當真去過了?”
陸知行道:“端王殿下,你就放心吧,此圖來路有明。但要謹記,此圖必須交到靖王殿下手中?!?p> 鐘離見他神色不似假,便點頭答應,一定會將此圖交到鐘漸手中。
幾日后,身在北疆的鐘漸見到來人時,面上既是驚訝,亦是驚喜。
“兄長!你怎么會在這里?”鐘漸的聲音頗有幾分顫抖,那日日夜夜相思的人,如今就在面前,觸手可及。
鐘離見鐘漸激動,忙道:“阿漸,待你北伐成功,我們找個機會再敘,如今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鐘漸疑道:“什么東西?”
鐘離笑眼彎彎:“自然是好東西?!痹挳叡銓阎行垟傞_,鐘漸一看,神色立馬凝重下來,暗道:“此物,兄長是從哪里得來的?”
鐘離見他緊張,便寬慰道:“此物是你那謀士陸知行,歷盡千辛萬苦到那瀘沽湖尋來的?!?p> “瀘沽?”鐘漸似有自己的定奪,“是嗎,那可真是辛苦他了?!?p> 鐘離察覺到鐘漸眉目間神情似有所料,便道:“阿漸,此事,你知道?”
鐘漸轉而一笑道:“兄長,我怎么會知道呢。原來這陸謀士這么衷心于我,倒是我疏忽了,等北伐勝利,我定回去好好賞他?!?p> 鐘離點頭道:“是啊?!?p> 有了陸知行的地圖,在北疆戰(zhàn)場上的情形便變得順利起來。本身鐘漸便是個有勇有謀之人,這下在地圖的幫助下更是如虎添翼。一番長驅直入深入敵腹,鐘漸在鐘離的幫助下,直逼入敵方軍營。
前線大捷線報屢屢傳來,陸知行在客棧中翹著二郎腿,連看天氣都別有幾番美感??磥磉@次,他這任務定能成功,待任務成功,我便回去復命,好好敲詐那死肥雞一番,再帶著姚承唐那小子,游遍天下山水,閑度下半生,這豈不妙哉爽哉?
正春風得意之時,陸知行拿起手邊那張地圖,正欲起身前往殘月閣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地圖竟出現(xiàn)了變化。在左上角,本是一片空曠的荒野戈壁,竟出現(xiàn)了一大片未知的軍隊。陸知行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這張地圖,竟是動態(tài)的,目前鐘漸的軍隊正逼敵入大峽口,再往前,便是死路,而那未知的軍隊則分散在大峽口上方,四散開來,形成一道環(huán)陣。從人數(shù)上來看,定然是打不過的。
陸知行一驚,這才發(fā)覺不對勁。便趕緊起身前往皇宮。
而另一方,鐘離心中突感怪異,忙拉住將要上馬的鐘漸,暗聲道:“阿漸,我總覺得,這一路如此順利,總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p> 鐘漸停下身來,一身黑金鎧甲英氣逼人,淺笑道:“兄長,你放心吧。敵軍殘部氣焰已盡,此番我是去打這最后一仗的,打完這一仗,我們就回家?!辩姖u柔情似水的將手覆上鐘離的臉,鐘離顫動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撓在他的心頭最軟的地方。
鐘離頓了頓,笑著說:“好,我等你?!?p> 鐘漸隨即飛身上馬,領著精兵一萬,乘勝追擊。
此刻,陸知行正火急火燎地沖皇宮里面趕,正巧趕上了魏昭為民祈福的儀式,他這樣莽撞闖入,立馬讓幾個侍衛(wèi)架住了。陸知行上氣不接下氣地拿出端王給自己的令牌,逃也似的朝著魏昭跑去。
奇怪的是,他一進皇宮看到魏昭,習慣性的朝魏昭求救。魏昭此刻剛剛做完法事,疲憊至極,正在臺下休息,卻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朝自己靠近。
“陸知行?為何如此氣喘吁吁的?”魏昭抿了口涼茶,忽略了周圍宮女侍衛(wèi)們崇拜的眼神,直接放了陸知行進來。陸知行拿著那張地圖,驚恐道:“魏兄!你要幫幫我!”
待陸知行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完,已過了一刻鐘,魏昭了然于胸:“我知道了,你把地圖給我,我?guī)湍銈餍??!?p> 陸知行得救般點頭,畏畏縮縮地跟著魏昭朝登天星宮走去。這登天星宮不愧為登天星宮,當真是登天一般,階梯之長,直走的陸知行氣喘吁吁。魏昭見陸知行累的滿臉通紅,不斷喘氣的樣子,輕輕一笑,淡然道:“陸知行,你這體質(zhì),太差了?!?p> 陸知行此刻還沒緩過勁來,只覺腦內(nèi)一團亂麻:“不是,魏兄,你這登天星宮也太高了。一般人上都上不來,我能爬上來,已經(jīng)很不錯了。哪像魏兄你身體這么好,自然是不在話下。話說這登天星宮竟這樣沉寂,連守衛(wèi)都只有寥寥幾人,魏兄豈不是干什么事都無妨了…”猛然驚覺自己說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實話,陸知行趕緊閉上嘴,可還沒來得及,魏昭就已先一步走了上來,眼神陰鷙。
“陸兄,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蔽赫崖曇舻统炼智逶?,直讓人癢癢到心里,“不知陸兄可想到什么了?”
陸知行本就漲紅的臉此刻倒是更上一層樓了,忙解釋道:“不不不!魏兄,魏大哥,魏昭哥哥,我錯了,不該這么冒犯的?!?p> 聽到魏昭哥哥幾個字,魏昭竟?jié)M意的勾起了嘴角,哼道:“知道就好。若是被他人聽了去,你的腦袋早就不保了?!?p> 陸知行賠笑道:“是是是,有魏昭哥哥罩著,小弟一定謹言慎行?!?p> 突然,陸知行想到什么似的:“不過話說回來,魏兄,你的生辰是何時?”
魏昭道:“庚巳年六月生,怎么?”
陸知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你的生日豈不是要到了?誒,魏兄今年幾歲了?”
魏昭道:“十七?!?p> 陸知行猛道:“那那那,你豈不是比我???”這一直以來,你豈不是一直在占我便宜?
魏昭咳了一聲,淡淡道:“你難道不是因為我厲害,才叫我哥哥的嗎?”
陸知行震驚地看著他,總覺得此時的魏昭,有些某名的,可愛。不不不,甩掉一腦子廢物思想,陸知行道:“這…也行吧?!?p> 魏昭見他一臉疑惑,只得掩飾住自己的笑意,鬼使神差的,竟伸手朝著陸知行的額頭,猛地一彈。
陸知行驚恐地看著魏昭,魏昭也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陸知行。二人相顧無言,陸知行只覺額頭上的火辣辣,全都變成了印在心間那一點點溫存縈繞,灌滿了一整顆心。
陸知行的臉已經(jīng)不知道第幾次騰的一下變紅了,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神經(jīng)質(zhì),莫非,我這不是生病了吧?
魏昭見陸知行不說話,眼眶紅紅,一下便失措了,難道是我下手太重了?有這么痛嗎?
只聽陸知行綿綿一聲:“魏兄,你是不是沒剪過指甲,為什么這么疼???”
魏昭趕緊用手揉揉陸知行的額頭,果然發(fā)現(xiàn),他額頭上一片殷紅,一個猙獰的印子留在陸知行本來白皙光潔的額頭上。
看來,真是我下手太重了。魏昭郁悶的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心里默默思考什么時候把指甲給剪了。
當鐘離收到陸知行的消息時,鐘漸已經(jīng)去了半晌。鐘離當即上馬,朝著鐘漸的方向奔騰而去。
峽口處的鐘漸,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四面血腥氣重的令人作嘔,天色昏沉陰暗,似是在位一場殺戮大戰(zhàn)拉開帷幕。
鐘漸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次北伐,只許勝不許輸,沒有退路,一旦認輸,便會錯過自己這么久以來的計劃,前功盡棄,代價不可估量。
鐘漸一橫心,領著大批人馬,朝著峽谷腹地沖去。而另一邊的鐘離,也領著一隊人馬,朝著峽口而去。
鐘漸引一部分人深入腹地,留下一部分在外鎮(zhèn)守。待到峽谷腹地時,卻發(fā)現(xiàn),原本應該被追殺的人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尸橫遍野。到處都是尸體,幾乎都是被一箭致命。
鐘漸這才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忙命人發(fā)通信焰火,此刻在遠方趕來的鐘離見到鐘漸發(fā)了信號,更是快馬加鞭,馬蹄下?lián)P起的塵土,在空中飛揚,久久不散。
鐘漸正打算領人退出峽谷,卻發(fā)現(xiàn),四周本就黃沙漫天的山谷上,竟出現(xiàn)了大隊拿著弓箭的人馬,遮天蔽日,殺氣沉沉。
鐘漸握緊手中的劍,調(diào)轉馬頭,果然,山巔之上,一個身著烏黑長袍帶著面具的人正居高臨下的看著有如被夾擊困在其中的鐘漸。
鐘漸眉頭緊鎖,一道劍眉此刻已然擰成川字:“你是誰,為何要攔我?”
那面具人笑了笑:“在下久聞靖王大名,此番特意前來討教。怕那幫人礙眼,故先除而之。”
鐘漸不吃他這一套:“別給我來陰的。實相的,便自己報上名號?!?p> 那面具人但笑不語,只是讓身后人張開大旗,那紫棠色的大旗。
鐘漸一見那大旗,面目瞬間失了色,震驚的看著那面具人,近乎咬牙切齒道:“你…”
待鐘離趕來之時,就見四面大軍圍谷,駐守在外的一半軍隊皆全軍覆沒,鐘離只覺腳步沉重,難以置信地往前走。
一陣黃沙漫天,鐘離終于看到了鐘漸與人廝殺的模樣。鐘漸幾乎是瘋了一般,雙目通紅,儼然一幅殺紅了眼的樣子。而高臺之上的面具人只是輕蔑道:“不過螻蟻。殺了他?!?p> 那暗衛(wèi)聞言,立馬抽出一支箭,對準紅了眼的鐘漸。鐘離察覺到那面具人的異動,大喊一聲:“阿漸!”鐘漸卻似無所聞,仍舊維持著暴怒的模樣。
直到那箭直直朝著鐘漸射來,千鈞一發(fā)之際,當鐘漸意識背后有異時,已然來不及了,當他轉身時,只覺面上溫熱,一滴滴殷紅的血滴在鐘漸的臉上。
鐘漸呆滯地看著立在自己面前的鐘離,沙石走礫中,黃沙卷起了鐘離散落的幾縷長發(fā)。
一支長箭穿過了鐘離的的背部,堪堪停在了鐘漸鼻尖幾寸之處。一霎那,鐘漸只覺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人狠狠地撕扯,成為人人唾棄的碎片。鐘漸睜大了眼睛,一滴滴滾燙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著他沾滿塵土的臉頰,緩緩滾落。
鐘離此刻只覺心口絞痛,好似許多螞蟻啃食著自己的渾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痛感遍布四身,快要奪走他的意識。但他看到鐘漸不斷打顫的手,似是想要撫平他此刻的傷痛,便強撐著意識,努力擠出一絲僵硬而柔和的微笑:“阿…漸…”
鐘漸此刻的意識比先前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清醒,顫抖著想要覆上鐘離的臉,可有那么幾刻,他卻覺得明明近在咫尺的鐘離與自己漸行漸遠,明明只是幾寸之間的距離,變得好像天涯海角般的裂隙,天人一隔,老死不相往來。
“阿…漸…”鐘離微弱的聲音,一下把心沉入萬丈冰冷海底的鐘漸拉回現(xiàn)實,“我…等你…回…來…”
氣若游絲的鐘離說完最后一字,便努力地笑出一個最溫柔的弧度,可淚水卻刺骨的好似冰錐,將鐘漸撕扯的七零八落。
“不要…不要…不要??!”鐘漸看著鐘離漸漸閉上了眼睛,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劃破了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連面具人都不忍皺眉。
“兄長,兄長,哥哥,哥哥,哥哥!哥哥!”鐘漸瘋了似的想要將鐘離喚醒,此刻他的大腦清醒又麻木,清醒到能直接看到自己破碎的心,麻木到已經(jīng)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姓甚名誰。
“我要,我要,我要讓你們,全都去死!”鐘漸充血的眼睛中,深重的恨意隨風漫天飛揚,震懾了在上方的所有人。
面具人眉頭緊鎖:“不對勁?!?p> 忽然,四方浩浩湯湯地馬蹄聲傳來,千萬精兵身著戰(zhàn)甲,將面具人的隊伍團團圍住,五皇子陵王鐘觴帶兵前來相助。
面具人這才察覺鐘離此人竟早已安排好了圍兵,這才暗道不妙,正要撤兵,卻見鐘觴下馬,一身銀鍍戰(zhàn)甲,氣勢逼人:“敢傷我大梁皇子,你早應該知道后果。”
面具人突然松了口氣,哈哈大笑道:“大梁以為,殺了我們這些螻蟻,便能阻擋我們的進攻嗎?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都是癡心妄想,哈哈哈…”
鐘觴陰沉道:“全殲他們?!?p> 待鐘觴進到血流成河的峽谷里時,卻只見鐘漸抱住失去意識的鐘離,嚎啕痛哭,不管旁人如何勸阻,都不愿意放手。
“三哥…二哥他…”鐘觴此刻也覺得自己的嗓子沙啞難耐,可鐘漸只是抬頭看他一眼,便讓鐘觴覺得背后冷汗冒出。
最終,鐘觴帶著重傷的鐘漸鐘離,返回朝廷復命。
鐘離昏迷這幾日,皆由鐘漸來照顧他。事無巨細,皆由自身也受了傷的鐘漸料理。鐘觴眾大臣也曾去勸過,可結果是,誰都不準見他。
鐘漸日日夜夜守在昏迷不醒的鐘離身邊,好似不清醒的清醒。
兄長,我?guī)慊丶伊恕?p> 我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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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索
十二章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