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便是一陣爭鬧之聲,不時身著桃色宮裝的淑妃被人簇?fù)碇吡诉M(jìn)來。
從聽到淑妃的聲音,木安的眼睛便含著冰,此時卻是滿目寒霜。嘴角勾著一絲怪異的弧度,聲音是毫不掩飾的諷刺?!笆珏锬锖么蟮目跉猓畹呐湃桥锬镆苍撚傻劬鲋?,怎么?娘娘這是要越俎代庖?!?p> 越俎代庖這四個字可謂誅心。哪怕淑妃身后站著云家,此時聽到這四個字也是臉色煞白,哪還有方才的飛揚(yáng)跋扈?!澳竟欠裉^危言聳聽了,不過是教訓(xùn)幾個奴才。既然木公公有了注意,又是公公手里的人,本宮便饒他們一回?!?p> “那便多謝淑妃娘娘了?!蹦景裁嫫ひ粍?,語氣不冷不熱,生硬無比。淑妃二字咬的極為重。
就算是云相的女兒又如何,同樣不過是一個淑妃,而非后宮之主,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個妾室。
淑妃化著濃妝也掩蓋不了傷疤的臉頓時變得鐵青,卻也不得不咽下這口氣。后宮的主位,從來都不屬于她。就連她被送進(jìn)宮來都只為那個所謂才藝雙絕的妹妹鋪路,她不過是一顆棋子吧。不過她又怎會任由云家擺布,她才是云家的嫡長女,千辛萬苦到了如今的地步,這后宮之位她又怎會輕易讓人。
可如今她的臉,即使想爭寵也都沒了資本。撫上臉,便是一陣刺骨的痛。思及此,淑妃頓時想到來的目的。一雙美目泛著陰恨的光,看向木安身上的人,只恨不得食其肉和其血。那日回到殿中,晚些時間渾身便開始疼痛,接著便開始生膿瘡潰爛。那日她只接觸過這人,不是這人也不會有旁的人??伤龥]有絲毫證據(jù),那日被這人接觸的手帕沒有絲毫的不對,御醫(yī)也查不出病癥。這幾日她吃了無數(shù)藥,卻毫無成效。她根本不敢出宮門,讓那些等著看她笑話的宮妃知道指不定怎樣落井下石??墒鞘郎夏挠胁煌革L(fēng)的墻,即使對宮婢下了封口令,也不過幾日光景,往日位份比她低的宮妃就已經(jīng)過來打探虛實(shí)。
眼看過了幾天越來越嚴(yán)重,她已經(jīng)沒有耐心再等下去??山z毫沒有證據(jù),何況她絕非蠢的,那日之舉絕對不宜讓帝君得知。而且為了取信于帝君,昨日才會毫無遮掩去尋帝君。只說身體染疾,卻不敢提當(dāng)日之時。
而此時見到罪魁禍?zhǔn)祝幌驄缮鷳T養(yǎng)的淑妃哪里還忍得了。當(dāng)即把這幾天收的罪與在木安身上堆的氣全部撒在言梓愔身上,“來人,給本宮抓住這個膽敢毒害本宮的賤民。”
一個是毫無地位的普通百姓,一個是二品宮妃。到底該怎么做不言而喻,除了御政殿的人恍若未聞,淑妃身后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一擁而上。
言梓愔紋絲不動,似乎沒有聽出淑妃言語的不善。她是由木安親自請過來,憑木安背后之人,相信木安也不會看著她出事。言梓愔只是打了不會輸?shù)馁€。
木安似笑非笑看了眼擁上來的人,手中拂塵一揮。擁上來的人似被無形的手阻隔,個個不受控制踉蹌向后退去。
木安這才一收拂塵,覷著臉色難看的淑妃?!笆珏锬锖么蟮呐深^,帝君親請的人,政淵王的救命恩人也敢動。來人,把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給雜家壓下去,往后也不必派遣到各宮中,以免自視甚高反而忘記自己的主子是誰。淑妃娘娘您說是與不是?”
那幾人是過慣了這種高高在上的日子,做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不想這一次卻踢了鐵板。不得前往各宮,這一輩子不但沒有出頭之日,一生只能在他人的壓迫之下茍延殘喘地活著。想到自己的一生完了,即使知道望木安手下留情的希望渺茫,卻還是跪地磕頭求饒。
木安冷漠地看著幾人將地磚染成紅色,眼里是止不住的殺意。過得太過順心,竟忘了自己真正的主人。這樣的奴才連死的資格夠沒有,只配生不如死。
這指桑罵槐未免用的太明顯,而淑妃的臉色已經(jīng)成了調(diào)色盤,卻也只得憋屈隱忍不發(fā)。咬牙切齒道,“自然,不過相信公公那日也看到了,除卻這人碰過本宮的貼身之物,卻是沒有旁的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哪怕是王爺?shù)亩魅讼嘈诺劬矔珗?zhí)法?!?p> “莫非是奴才上了年紀(jì),耳力竟不好使。昨兒個淑妃娘娘可說久聞莫公子的醫(yī)術(shù),所以今日奴才才應(yīng)了帝君的旨意請了莫公子進(jìn)宮?!蹦景材樕z毫未改,一副不瘟不火的樣子。卻在瞬息堵了淑妃的話。
淑妃啞口無言,“你……?!?p> “木安。”如高山不融冰雪的聲音從御政殿內(nèi)泄出,頓時讓不甘的淑妃靜了音。臉上隨即換上泫然若泣的表情,可以配上那張滿是膿瘡的臉不是一般可怖。
木安帶笑的臉終于變了,眉心立起一座小山。帝君難得休息,竟被這樣沒有眼力勁的蠢貨打擾。想著,木安就恨不得弄死對方。不過也只得想想罷了,至少現(xiàn)在所謂的淑妃還有點(diǎn)用。推開門,伺候了帝君起身等一切事宜。這才引一行人進(jìn)了大殿。
進(jìn)門,只見血帝已經(jīng)從軟塌上起身,此刻正坐在案幾前。
在殿外還不可一世的淑妃,一進(jìn)大殿儼然成了小綿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就開始哭哭啼啼,“帝君,臣妾本以為跟在邱御醫(yī)身邊的人定然也是醫(yī)術(shù)高明,光明磊落。不想……?!笔珏室馔nD,接著擦拭淚水的空擋偷偷看了看帝君的神色,依舊毫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應(yīng)該沒有動怒,繼而才繼續(xù)道?!安幌刖故切暮菔掷敝?。帝君明鑒,那日臣妾本想向帝君請安,卻在途中遇到女公公與莫公子。不巧臣妾的手帕被風(fēng)吹落,莫公子好意為臣妾拾起。誰知當(dāng)晚臣妾便渾身發(fā)癢長毛滿膿瘡,期間臣妾都不曾接觸外物,求帝君為臣妾做主?!?p> 她聰明地只取了對自己有利的說,既不點(diǎn)名道姓,只一味的哭訴。而言語間卻將言梓愔置于風(fēng)口之上。
看不出帝君的態(tài)度,淑妃自作聰明以為自己話天衣無縫。只有自小跟在帝君身邊的木安看出了帝君的不耐,默默在心里說了一句蠢貨。整個皇宮盡在帝君掌握之中,這點(diǎn)小把戲居然也敢拿到帝君面前。
御政殿內(nèi)只有淑妃的哭泣聲,氣氛無比的詭異。也許是帝君說話,淑妃更是變本加厲嗚咽地更大聲。
濮陽瑢不耐地皺了皺眉,正準(zhǔn)備叫人把面前的女人扔出去,跪在地上靜默無聲的言梓愔卻開口了。
“淑妃娘娘既說是草民好意所遞手帕的問題,那敢問淑妃娘娘為何草民沒事?娘娘與草民一同接觸手帕,草民相信在這個時間前后定然也不止草民一人碰過手帕,難道世上還有這樣的奇藥只對娘娘一人有效?”言梓愔目光灼灼的看著被問的牙口無言的淑妃。她料定淑妃沒有任何有利證據(jù),否則她就不止被木安請進(jìn)宮了。
不再看停止抽噎的淑妃,言梓愔轉(zhuǎn)而看向一直未曾說話的血帝?!暗劬麒b,草民雖出身寒微卻也知禮義廉恥,那日因淑妃娘娘的命令,草民才會為娘娘拾起手帕。光天化日,那么短的時間,試問草民該如何做手腳?因著木公公送我出宮,這些木公公都可以為草民作證?!?p> 話音擲地有聲,讓心中頗為自信的淑妃煞白了臉。偏此時身為血帝身邊的紅人的木安也知是故意還是偶然,并未多言,只淡淡說了一句。“回稟帝君,莫公子所言與奴才所見無半分偏差?!?p> 這下淑妃當(dāng)真是半分反駁的機(jī)會也沒有。要論宮中帝君最寵信誰,不是居于上位的太后,也不是溫柔小意的宮妃,而是這位內(nèi)務(wù)總管木安。
“帝、帝君恕罪,臣妾只是因著幾日怪病纏身,心中惶恐不能侍奉帝君左右。所以才會一時糊涂聽信這些賤婢的話,臣妾并非有意。帝君,臣妾心心念著帝君,才會亂了分寸。望帝君看在臣妾為心念帝君、受人蠱惑的份上,饒恕臣妾這一回。臣妾回去定靜思己過,好好約束下人?!笔珏鷰缀趼暅I俱下,言辭肯肯,只差沒有對天發(fā)誓了。
她本來是有幾分聰明,面對為全意為自己著想的女人,沒有哪個男人不會心軟。何況她將所有罪責(zé)都推到宮人身上將自己摘地一干二凈??伤ㄥe估了血帝的心性或者說不解風(fēng)情的程度。
聽著刺耳的聲音,血帝只是緩緩將視線從案幾上轉(zhuǎn)移到淑妃身上。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讓淑妃面如死灰。“淑妃德行有失,禁足三月,道德經(jīng)百遍。宮人魅惑主子,罰俸祿一年,各打三十大板以警示后宮?!?p> “臣妾領(lǐng)旨?!钡劬壑凶钊嗖坏蒙匙?,只怕心中已對她厭棄。況且帝君生性淡泊冷漠,一年進(jìn)后宮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禁足三月,帝君還記得有淑妃這號人嗎?
完了,一切都完了。淑妃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依云殿,腦中循環(huán)著樣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