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城內(nèi),非富即貴,就算她是丘梵隱的弟子,也無人愿請一個見識淺薄,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大夫。這世上有穿金戴銀的達(dá)官貴人,自然也會有衣不蔽體連大夫也看不起的窮苦百姓。哪怕祈天也不例外,只是他們居住的地方常在偏遠(yuǎn)的地方,去一次也得花上半天時間,所以她也只有抽空才能去一次。
??說來也是緣分,祈天城周圍即使是鄉(xiāng)鎮(zhèn),那也是百姓和睦,豐衣足食。偏某些山村運氣及不好,四面環(huán)山,出入都極不易,以至于消息難以流通。
??那日,言梓愔如往常一樣去幽鬼森林,卻在官道上遇到一對母子。那婦人身穿補(bǔ)丁衣服,懷里抱著一個面黃肌瘦,面色通紅的孩子。兩人因勞累過度暈倒在路邊。
??本著醫(yī)者仁心,言梓愔將人救醒,又就地取材給那孩子喂了些藥,將溫度降下來。那孩子的病本不嚴(yán)重,不過是普通風(fēng)寒,幾副藥便無事了。約莫是沒能及時吃藥,之后又受了涼,導(dǎo)致病情加重。若再由這孩子燒下去,難免傷了腦子。
??那婦人夫家姓于,從她口中得知,她們住在友誼村。那是一個偏遠(yuǎn)的山村,因山村四年環(huán)山,常年出入困難。平日的糧食只夠飽腹,根本沒有多余的閑錢請大夫。只是她的孩子已經(jīng)燒了一天一夜,她實在擔(dān)心。便帶著孩子,步行至祈天求醫(yī)。
??于大嫂從未出過山村,幾經(jīng)波折,才上了官道。卻因未帶夠干糧準(zhǔn)備不充分而勞累過度暈倒在路邊。
??幸而她的堅持到了祈天邊緣,才能遇到言梓愔,撿回一條命。
??本著送佛送到西的態(tài)度,言梓愔將人送回家,正準(zhǔn)備留著藥離開。誰知山村雖小,民風(fēng)卻極為淳樸。于大嫂對她千恩萬謝,還拿出家里珍藏的事物來招待她。聽說她看病分文不取,其他村民同樣喜笑顏開地送了不少東西。
??言梓愔能拒絕的便拒絕,實在拒絕不了的才收下。一來二去,她反倒成了山村的???。只是近日事太多,她也有兩三月未去過山村了。
??租了一輛馬車到了最近的地方,言梓愔小心地踩在熟悉而崎嶇的山路上,
??“莫哥哥,莫哥哥,你來了?!?正在村口打水于小柱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自己一直期盼的人,高興地將桶一扔便朝言梓愔跑了過來。攤開雙手,殷勤地打算接過言梓愔身上的箱子。
??“我來了,這些天有沒有乖乖聽你娘的話?”言梓愔縱容地松開跨在肩上的帶子,見對方寶貝地抱著箱子,眼底閃著欣喜的光。這才上前,將不剩多少水的木桶拿起來,又重新打了一桶水。
??“我有的?!庇谛≈m然沒讀過書,卻知道有恩必報。他怎么能叫救過他命的莫哥哥幫他干活呢?何況莫哥哥還那么瘦弱,怎么能干這么重的活。他由雙手抱著箱子變成一手抱著,另一只手去搶言梓愔手里的木桶?!澳绺纾阍趺茨芴崴?。這個讓我拿吧?我拿得動的?!?p> ??“好了,知道我們小柱力氣大,已經(jīng)能干很多活了?!毖澡鲪滞崎_伸過來的手?!安贿^小柱幫我拿箱子,為了感謝小柱我?guī)托≈崴?,是不是很公平。難道小柱看不上我的感謝?”
??言梓愔故作傷心地嘆息一聲。
??“沒有沒有,謝謝莫哥哥?!庇谛≈^擺的跟撥浪鼓似的,生怕惹得言梓愔傷心。
??有了這一遭,于小柱再不敢提提水的事。亦步亦趨地跟在言梓愔身后,一直到家。
??“娘,莫哥哥來了?!边€沒到家門,于小柱已經(jīng)安耐不住朝著門口喊道。
??正在曬衣服的于大嫂急忙迎了出來,“莫大夫來了,快請進(jìn)?!?p> ??將人請進(jìn)屋,于大嫂又端上水?!澳蠓蛐量嗔?,快喝水??!?p> ??“多謝。”言梓愔放下木桶進(jìn)了屋子,雙手接過水。立即喝了幾口,走了近一個時辰的山路,她的確是渴了?!坝诖笊?,這幾日村中之人可還好?”
??“托了莫大夫您的福,村里一切都好。不過在冬日不少人感染了等號,幸而有莫大夫留下的藥,病早已好了。”說起近日,于大嫂眼里滿含感激。
??“那便好?!毖澡鲪址帕诵?,笑了笑。將自己帶著箱子推向于大嫂,“于大嫂,這是一些尋常的藥,勞煩你交給村長?!?p> ??言梓愔不時會送些藥過來,都會交給村里唯一識字的村長保管。近日既然村中無事,她也不便久留。
??又休息了一會兒,她站起身?!坝诖笊?,既然村中之人安好,我也不多留了?!?p> ??正想著拿近日剛在山上摘的蘑菇招待客人的于大嫂,立刻急了,起身挽留?!澳窃趺茨苄?,莫大夫難得來,怎么能喝口清水留走了。何況時候也不早了,吃過午飯再走也不遲?!?p> ??“于大嫂,不用這么客氣。”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怎么拒絕,言梓愔駕輕就熟?!安皇俏也辉?,而是今日還有其他事要做,我不便久留,還請于大嫂見諒?!?p> ??一聽言梓愔有事,于大嫂不好意思再留人?!斑@樣,那我就不留莫大夫。下次莫大夫可要好好嘗嘗我的手藝?!?p> ??于大嫂的話并非是寒暄之言,而是真心希望言梓愔留下吃一頓飯,哪怕自己本身并不富裕。也會盡力拿出家里最好東西來招待言梓愔。也正是這個原因,言梓愔很少留下來吃飯。
??在鐵石的心腸都會被這樣簡單而真實的溫情打動,言梓愔嘴角不覺彎起一個弧度?!澳獰o求之不得,于大嫂的手藝我可以想念已久。”
??任何一個婦人被人稱贊廚藝,那也是高興地。于大嫂是滿面的笑,被夸得徹底忘了被拒飯的失望,殷切地將人送到門口。
??“不好了,不好了!村長上山打獵摔斷了腿?!毖澡鲪謩傋叩酱蹇?,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便急急忙忙向村口跑來,他滿頭大汗,顯然是一路不停歇的跑回來。
??臨近村口,那人見著言梓愔,眼底立刻閃過欣喜的光?!澳蠓蚰阍诰秃昧?,趕快同我一起去看看村長?!?p> ??說著男人扯著言梓愔的袖子就往外跑。
??比起男人的慌亂,言梓愔就要鎮(zhèn)定地多,在袖子被抓住之前收回到男人碰不到距離?!暗纫幌?,村長現(xiàn)在何處?”
??見言梓愔站著不動,男人急了,卻又不敢造次。只得按耐著心中的著急,“村長的腿受了傷,我們也不敢多動,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山腳。”
??“嗯,你們做的很好?!毖澡鲪贮c點頭,眼一轉(zhuǎn)心里有了成算?!澳闳グ汛彘L家的車推過來,我先去取些藥,一會兒再村口集合?!?p> ??和村長一起打獵的是同村的兩人男人,另一個正在照顧村長。言梓愔趕到時,村長已經(jīng)痛暈過去了。為他做好簡單的包扎固定,這才帶人回到村里。
??幸而處理及時,加上受傷不嚴(yán)重,養(yǎng)幾日便可痊愈。收拾好一切,又再三囑咐了怎么換藥,那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以后了。
??言梓愔本想著還有半天時間去幽鬼森林,看來現(xiàn)在得把時間縮短了。
??待她翻過山到官道時,太陽已到了中央。日頭正好,她的步伐也慢下來。雖說經(jīng)過調(diào)養(yǎng),身體好了不少,這般的長途跋涉卻還是勉強(qiáng)了些。
??就這么印著踏春的步伐,眼見便到幽鬼森林,這時卻傳來一聲震天的狼嚎。響聲熟悉,而且正是從幽鬼森林傳來。
??這樣的聲響言梓愔不是第一次聽見了,只有在遇到危險才會有這樣聚集狼群的聲音。
??何況這是蒼暖發(fā)出來的,來不及多想,言梓愔拔腿便往大聲處跑去。
??越近血腥味愈加濃烈,言梓愔心中的不安也越發(fā)沉重。一直到到達(dá)目的地,滿地鮮血,地上的四具尸體被咬得面目全非。另一邊十幾只灰狼正向唯一活著的人步步緊逼,顯然這個人跟地上的人不是同一伙人。
??同樣的蒼暖不會理會這些,它只會將膽敢傷它之人撕得粉碎。此刻蒼暖就處在狼群中央,向被圍住的人露出鋒利的牙齒。它的后腿帶著一條一指寬的傷口,鮮血四溢,顯然是新的傷口。
??這幽鬼森林蒼暖可以說是橫著走,已經(jīng)很久不曾受過這么重的傷了。不怪它如此生氣,戾氣橫生的樣子,就連她都未覺察。
??“蒼暖?!毖垡娚n暖就往撲上去,言梓愔及時出聲制止了他的動作。
??哪怕是發(fā)著怒,蒼暖也是極乖的。當(dāng)即收了眼底的戾氣,轉(zhuǎn)頭看向言梓愔。
??“過來?!毖澡鲪终辛苏惺?,蒼暖便歪著頭看了一眼她,然后乖乖走了過來。
??她倒不是想救那人,而是心疼蒼暖。再不止血,任它再兇狠,身體也受不了。
??“躺下!”言梓愔伸手拍了拍蒼暖的頭。
??大約是察覺言梓愔的心情并不美好,蒼暖乖乖趴下,自覺地把受傷的腿露在外面,眼睛討好地看著言梓愔。
??“你呀!”言梓愔戳了戳蒼暖帶著點點紅色的頭,到底不忍心壞它。從衣擺撕下一塊不踢她包扎好,這才開始說教?!笆軅凸怨源植皇侵挥心阋活^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