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穌婷愣怔了好久,才回過神來。輕嘆一口氣,起身下樓。
她向來是個能夠自愈的女孩,不然這么些年早該被景瑞茲氣死了。
今天樓下的客人格外地少,有一種詭異的安靜感。
一樓百十張桌子,只零星有幾張桌子上坐著那么一兩個人,打掃衛(wèi)生的小伙計都比客人多,與往日的熱鬧大相徑庭。
看臺上,也沒有前兩天看到的說書先生了,那不是醉仙樓的常駐嘉賓嗎?怎么今天也不在,難道這酒樓是要倒閉啦?
靳穌婷扯住一個小二問道:“今天的客人怎么那么少?”
小二垂頭喪氣的,打不起精神,嘆了一口氣,又壓低聲音對靳穌婷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們酒樓的老板不知道腦子出什么問題了,居然把說書先生給撤了,說以后再也不讓說書先生在這里說書了,那先生可是我們酒樓的招牌之一啊,多少百姓們都喜歡聽他侃大山,還為他的故事特地來這吃飯呢!你說這把人家趕走了,不是自砸招牌嗎?”
靳穌婷有些驚訝,莫不是醉仙樓的老板真的腦子短路了?這么個賺錢的門路,老板就拋棄了,這不是斷自己的財路嗎?
“那老板為什么要撤掉說書先生?。俊?p> 那小二一聽這問題,臉上的表情更加無奈了,還帶著點怨懟,“這得問老板去啊,我看姑娘你也算是我們醉仙樓的??土?,我告訴你個內(nèi)部消息啊,我們掌柜的說是老板聽到說書先生講的那些民間故事都是謠言,傳謠!被上面的人知道了是要砍頭的!非把說書先生給撤了,欸你說這說書先生說書先生,不就是講點花間柳巷風流韻事大家隨意一笑就過去了,也不至于砍頭吧,真嚇唬人呢!”
靳穌婷贊同地點點頭,她依稀記得前兩天和覃兒出來醉仙樓,那說書先生好像就是在傳她的謠言吧。
將軍府大小姐謀害親妹嫁禍同父異母的嫡妹什么的,簡直不要太扯,但卻是那些閑得蛋疼的平民百姓們的茶余飯后。
總是試圖從那些變質(zhì)的謠言里自以為是的悟出一些“道理”,接著口口相傳地告誡身邊的人,千萬不要像某某一樣惡毒,要抓牢里關(guān)起來的!又或者,你可別學某某心思那么歹毒,以后啊總會遭報應(yīng)天打雷劈的!
靳穌婷早已經(jīng)百毒不侵了,在景瑞茲一次又一次給她潑臟水的時候。她就記住了越描越黑身正不怕影斜老天自有公道這些佛系的道理。
說是佛系,其實只是她無力改變而已。
“我覺得你們老板做的很對,那種傳謠的人,就應(yīng)該砍頭!”靳穌婷贊同的是老板的做法。
“嘿,你這姑娘腦子怎么這么……不正常?”小二鄙夷地看著靳穌婷。
“因為我就是你們說書先生口中那個將軍府大小姐!”靳穌婷豪氣萬丈地吼出了這句話。
小二噗地笑出來,用目光打量靳穌婷,指著她,“姑娘你別開玩笑了,就你長得這么好看怎么會是將軍府那個丑八怪大小姐?”
那個說書先生還說她丑?!
“我今天就要告訴你們將軍府大小姐長的不但長我這樣是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大美妞,而且耳聰目明明眸善睞來者不懼心地善良良人一枚!”等靳穌婷說完,在坐不多的幾個客人,都一副看到妖怪的眼神看著她,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出了酒樓。
整個長安城能夠這么夸靳穌婷的人只有她自己了,本尊來了快逃命吧!
剛才還在她身邊站著的小二,撒腿跑出去追客人了,一邊跑還一邊喊:“別跑啊帳還沒結(jié)呢!再跑丑八怪大小姐抓你??!”
靳穌婷的形象已經(jīng)被說書先生短短幾天給妖魔化了,在普通百姓眼里,她就是無惡不作見到你就一定怎么想著謀害你的惡毒丑八怪大小姐了,幕后主使還真是好手段。
——
女皇寢宮。
金黃色的圍?;\罩在巨大圓形、金絲挑邊紋滿龍鳳的大床上,床上躺著面色蒼白的微睜著眼的國母。
有太醫(yī)把絲綢帛布輕放在國母的手腕處,細細把脈。
爬滿皺紋的眉心皺了,越皺越緊,擰成一團。
床邊,是一身紫衣的施卿渺,眼眶微紅,看樣子像才哭過。
大床的階梯上,跪滿了太監(jiān)宮女。
在階梯盡頭,太子賀蘭睿哲站在那里。
“莫太醫(yī),奶奶她怎么樣?”
“國母的脈象十分虛弱,比之前更…”莫太醫(yī)唯恐面前這位主發(fā)怒,頓了一下,看了眼太子的臉色,才繼續(xù)說,“國母似乎有中毒之像,卻又不是劇烈的毒。這種毒,老臣年輕時見過,食用一次兩次不會有什么,但長期服用,恐有性命之危!”莫太醫(yī)顫抖著聲音說道。
“那可有解決之法?”
“太子恕罪,國母的病,老臣暫且未找出解藥?!?p> “那就叫太醫(yī)院其他太醫(yī)過來!診治了這么多日,竟沒有一個法子,養(yǎng)你們這群老庸醫(yī)又何用!”太子發(fā)怒,太監(jiān)宮女的頭低的更低了,被點名批評的莫太醫(yī)更是直接把頭貼到了地上。
賀蘭睿哲疲憊地揉揉眉心,語氣及其壓抑和不耐煩,“三天,我只給你們太醫(yī)院三天時間,找不出解決方法,全部給我提頭來見!滾下去!”
“是,是,是?!蹦t(yī)拎起醫(yī)藥箱,連滾帶爬地從賀蘭睿哲身邊下去。
“袁驚,傳令下去,在全城廣貼告示,招募能人異士,誰能治好女皇的病,賞金萬兩!”他眉宇間滿是陰翳,對身邊的隨從說道。
“屬下遵命。”袁驚得令,躬身退下。
床上的圍幔里,傳來國母虛弱的聲音:“我們阿睿,是越來越有帝王的威嚴啦。”
賀蘭睿哲聞言,沉默,走上臺階,跪在圍幔前,“奶奶,我一定會找人治好你的?!?p> 國母卻笑了,笑聲略顯蒼白,“你就別哄我了,我自己身體什么樣,咳咳咳咳咳咳咳……”國母的話沒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