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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少

3.4.1 約見

孤月少 閃亮萌神 2301 2019-03-21 12:00:00

  靖州的夜晚遠比白天要長,所以盡管還只是傍晚,天卻已經(jīng)全黑了。

  聞人亦獨自坐在軍營的主帳里燒水煮茶,水壺里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在抱怨聞人越遲到了許久。聞人亦舀了水洗茶,正把廢棄的茶湯倒掉的時候,寒風(fēng)灌入軍營。

  “太子殿下來的可真準時啊?!甭勅艘喑爸S道,又舀了水倒入茶壺。

  聞人越撣了撣披風(fēng)上的雪,兀自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兩口暖了暖身子,側(cè)身面朝聞人亦,道:“皇叔,好雅興?;手吨貧w故土,皇叔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這里沒有皇上的眼線。”

  靖王冷漠地看了眼公子越,面上并沒有多余的表情,聞人越不能從中窺探出一分一毫他的感情,好像面對聞人越,他有的就只是無盡的冷漠。聞人亦將茶壺里的茶也盡數(shù)倒光,索性停下了泡茶的動作:“皇侄?皇侄可不就是皇上的眼線嗎?”

  初見聞人亦,太子本以為他是和聞人厲一樣的人。虛偽、陰險、精明、狡詐,只是因為暫時的失勢而蟄伏于靖州。但如此私密地約見,聞人越從靖王的一舉一動看出了與聞人厲不太一樣的地方——高傲,絕對的自信。聞人亦不會像聞人厲那樣,在所有人面前都惺惺作態(tài),讓別人找不出一絲破綻來。聞人亦不愿意,他不愿意去迎合別人,除非是真的高興,否則他的臉上有的就只是冷漠,好像那些他所厭惡的、不關(guān)心的,都不值得他多耗費一點心神。

  聞人越親自為聞人亦沏茶,好表達自己的一點忠心:“皇侄怎么會是父皇的眼線呢?要是皇侄是父皇的眼線,現(xiàn)在就不會單獨約見皇叔了?!?p>  靖王小啜了一口聞人越泡的茶,然后放回鋪著毛氈的桌子上:“水太燙了,壞了這好茶?;手都s見本王,卻遲到了近半個時辰,皇侄想讓本王怎么想?”

  “皇叔知道的,就算皇叔有天大的本事將靖州、章州納入您的勢力中,可是皇上的眼線是無法根除的。況且,要是將皇上的眼線都清理干凈了,皇叔反而更容易引火上身。這軍中也不可能沒有皇上的心腹,皇侄做事,也只能小心再小心。為了皇叔的周全,只能由皇侄來背下這不守時的罪名?!?p>  聞人越把話說得圓滑好聽,把錯誤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而目的不過是為了保護聞人亦,料誰聽到都會無比感動的吧?可惜聞人越面對的是聞人亦,是被貶謫靖州二十多年的廢太子,是曾經(jīng)在朝中權(quán)勢滔天的公子亦。聞人亦翻翻眼皮子看了眼褪掉金燦燦外衣的男人:“皇侄直說吧,有什么請求?”

  “父王?!甭勅嗽?jīng)]有一點猶豫地改口,“兒臣想念父王和母妃了?!?p>  但聞人亦依然不為所動:“想念?太子出生不過半月就被皇上接去立京,在立京享盡榮華富貴。無能的靖王夫婦、偏僻貧窮的靖州,真的值得太子想念嗎?太子又是真心想念嗎?別說本王不信,放眼這個天下,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吧?”

  太子瞇了瞇眼睛,這聞人亦,明知道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他靖王的親生兒子,卻連假裝慈愛都做不到,好像根本不在乎聞人厲會不會從他的態(tài)度中懷疑什么。太自傲了,以為這天下全在他聞人亦的掌控之中,殊不知天底下有無數(shù)的意外在發(fā)生,終有一天是會脫離他的控制的。但聞人越需要靖王的幫助,只能放下身段。

  “是,沒人會信?!甭勅嗽降?,“但父王,若沒有兒臣,您不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的?!?p>  聞人亦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你什么意思?東山再起?你就這么確定,自己能順利登上皇位?你就這么確定,皇上會心甘情愿讓你繼承他的皇位”

  “沒錯,兒臣不確定?!甭勅嗽阶プ÷勅艘嗟囊恢皇?,試圖用自己的溫度去傳達自己的心意,“兒臣知道父王并不看好兒臣,甚至知道父王并不把兒臣當(dāng)作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聞人厲事事如意太久了,父王,只有您,可以打破這個屬于聞人厲的天下?!?p>  “哦?”靖王定定地看向聞人越,“那你說說,本王將誰看作自己的親生兒子?”

  “顧越?!?p>  聞人越以最平淡的語氣,慢慢地念出這個名字,仿佛這就是是他的救命稻草,是可以讓他擁有這天下的魔咒,是將他從悲慘命運中解救出來的唯一辦法。

  但令他失望的是,聞人亦只是挑了挑眉,臉上并沒有太大的波動。這個聞人越以為能掀起驚濤駭浪的名字,在聞人亦眼里簡直不值一提。這可不是嗎?要是只是一個名字就能讓聞人亦方寸大亂,他可真是白比聞人厲年長十歲了,也白在這窮苦的靖州運籌帷幄二十多年了。他現(xiàn)在只差一個契機,一個可以讓他重回立京的契機,但這并不代表,他需要聞人越來提供他這么一個契機。

  這玟原的一切,都是聞人厲從他手上奪去的。聞人亦會自己奪回來,會自己來彌補當(dāng)年的遺憾。至于別人,有用則用,無用則舍,他不愿意把心神放在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面。他要取回他應(yīng)得的,他要讓自己的妻子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他要他的孩子成為最正統(tǒng)的繼承人,而不是由一個莫須有的胎記施舍的。他從不信天,從不信命,他只相信他自己。

  “顧越?顧將軍家的公子?你的伴讀?”

  聞人亦連發(fā)三問,好像自己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人物,那不解的神態(tài)讓聞人越都開始懷疑,顧越究竟是不是真的公子越。畢竟顧越的額頭上并沒有龍紋胎記……聞人越雖然對此非常疑惑,但顧越的身份、名字,和其他人對顧越的態(tài)度,讓他從第一眼見到顧越起就認定了那是真正的聞人越,而他,不過是一個替他承擔(dān)所有傷害的替代品罷了。

  聞人越艱難地回答道:“是。兒臣相信,父王對這個名字,應(yīng)該再熟悉不過了。”

  靖王輕笑了兩聲,道:“那真是讓你失望了,這個孩子,你要不說,本王還真的從未注意過。既然你覺得本王可能將他看作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明早帶他來靖王府吧,讓本王再好好看看。記得避開其他人,本王不想處理那些沒必要的麻煩?!?p>  聞人亦一臉無所謂的態(tài)度讓聞人越心里咯噔了一下,聞人越不覺得尷尬,只覺得恐慌。難道自己真的就是聞人越嗎?難道顧越真的不是聞人越嗎?難道他這些日子里計劃的都泡湯了?難道他真的要獨自去抗衡聞人厲?難道聞人亦真的不把自己的親生孩子放在心上?

  這些疑問一股腦兒地在聞人越的腦子里嗡嗡嗡地響,但他還是強裝鎮(zhèn)定,白著臉起身行禮:“是,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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