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守著院門,趕著織一條新手娟,想著夫人明兒就能用上繡著有百合的響手絹。
“墨蘭姐姐能言善道,我口笨手拙的,只能給夫人繡個新手娟了。但愿她看到會高興起來?!卑俸闲闹羞@般想著,手下不停地運針紋樣。
“欸,這彩兒去哪里了?”屋里一個新來的小丫鬟喊道。
百合聽后,趕緊放下手中的針黹,看到屋里那個精致的鳥籠籠門大開,原本困在那里的五彩鸚哥無蹤無影。
“糟了,”百合心下著急,”夫人最愛彩兒這只鸚哥了,這只鸚哥三年前自動飛來這小院,之后就賴著不走,跟夫人極是有緣。要是夫人回來見不著彩兒,那她肯定會很傷心的。”她連忙跟那個小丫鬟一起去尋那只夫人喜愛的鸚鵡。
可是這茫茫天地,一只鳥兒要飛走,大概是難以尋回了。
……
“喂,你能不能幫我們拿點東西啊!”萬青氣鼓鼓地瞪著孫二,“你說是你師傅派來幫我們的,怎么你全程都沒幫我們,整天翹著手看熱鬧。”
孫二罔若未聞,雙手枕在后腦勺,嘴邊叼著根狗尾巴草,大步向前。
林紈嬋勸她妹妹,道:“我們也到了鎮(zhèn)口了,等會就能把東西放下了。何況包袱都是馬兒馱著,我們也是雙手空空啊?!?p> 萬青看了看老老實實跟在他們身后的三匹馬兒,不滿道:“反正我就看不慣他那副老神神在在的模樣!”
紈嬋笑道:“你怕是看不慣他不搭理人吧!”
“哼!”萬青也把手一翹,說道,“不過是早上他睡過頭了,我就說了他幾句嘛,他脾氣可真是夠大的。我也不理他了!”
紈嬋搖了搖頭,唉,這兩個都是小孩子脾氣,復又笑了笑,少年真好?。℃倚εR,鮮衣怒馬,愛憎分明。
三人到了鎮(zhèn)口,只見鎮(zhèn)民們行走匆匆,都往著鎮(zhèn)口外一個方向奔去。
萬青攔住個大嬸,詢問發(fā)生何事。
大嬸神色焦灼,說道:“哎呀,你們是外地的吧?鎮(zhèn)上捉到了一對奸夫淫婦,要把他們給沉塘了,我還要趕著去占個好位置呢?!闭f罷,撥開萬青的手,匆匆而去。
“不是,我……”我是本地的,在荷花鎮(zhèn)長大的!萬青嘴里的話沒全說出口,那個大嬸的身影就不見了。
“嗯?看來這個熱鬧轟動全鎮(zhèn)?。 睂O二把嘴里的草“呸”掉,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去看看這是什么熱鬧好了。”
“嘿嘿,我也要去看,這是什么樣的奸夫淫婦!”萬青興奮道。
“哎!我們還沒投宿呢!”紈嬋扶額,唉,她攤上兩個小孩心性的弟弟和妹妹。
三人跟著鎮(zhèn)民,到了一條村子的河塘前。
“欸,這里是林家宗祠!”萬青懵了,“家里有什么大事了?”
“林家二房的婦人在那個庵里跟個男人行茍且之事,被人抓住了!”旁邊一個好心人說道。
……
這究竟是什么事?她為何走到今日的地步?
曾氏青絲凌亂,滿身污垢,被關(guān)在一個竹制的豬籠里。
這是宗族特意給通奸男女留的豬籠,那些奸夫淫婦一旦被發(fā)現(xiàn),無須通知官府,宗族長老自有處決的權(quán)利,把他們通通“浸豬籠”沉塘溺死。
她瞇著眼,瞧著池塘另一邊那些群情激憤的鎮(zhèn)民,他們有些素不相識,有些是從前街頭巷尾見過幾面的關(guān)系。彼時都顯得如此陌生,那一張張剜著自己的面孔,浸滿了恨意,都在喊著“沉塘!沉塘!”“奸夫淫婦,罪該萬死!”
而另一邊,與她一同困在籠里的張大,同是被綁住了手足,但是他不住地掙扎道:“我是冤枉的!請各位鄉(xiāng)親父老明察!都是曾氏這個賤人勾引我!我什么都沒干!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她聽得有些頭暈,她也餓了許久,本已有些暈乎,恍惚間耳邊響起兩日前自己父母一大早急忙忙趕來對她說的話。
“兒啊,你年紀也不小了,眼瞧著那個姨娘生的孩兒能跑能跳,都快上私塾進學了,你的肚皮還是毫無響動。我心里就急啊?!痹系哪赣H說得情真意切,她的著急勁仿似她恨不得立馬就借個肚皮給自家女兒生個娃娃。
“玉娥,你爹爹我昨夜想起你的事,憂心得整晚都睡不著,就怕你這輩子無子送終,都是替別人養(yǎng)兒育女?!痹先嘀?,插了句話。
這時,曾氏的母親神秘兮兮地從懷里拿出一道黃符,跟她說道:“這是我替你去求個道行高深的老道,他給了我個生子符,你跟女婿宿夜之后,記得拌茶水喝了,保管生子!”
她父親曾老三看到,怒道:“原來你這婦人把家用拿去送給那騙人的神棍!真是敗家婆娘!”說罷擼起袖子就想打她。
曾氏看到,連忙攔住,說道:“父親,這里是曾府,你可不要亂來!你要是打了母親。別怪我以后不幫著你!”
曾老三聞言立馬收住了手,說道:“女兒,為父就是嚇唬嚇唬你母親,哪里是真的打她!”曾氏的母親背對著曾老三,不再理會他。
曾老三繼續(xù)說道:“那鎮(zhèn)西的尼姑庵不是挺靈驗的嗎?我聽了好幾個街坊說本來嫌鎮(zhèn)東的靈寶寺人太多,想著拜佛拜哪個不是佛,一氣之下就去了鎮(zhèn)西的尼姑庵,沒想到靈驗的很!要學業(yè)的有學業(yè),求姻緣的的有了好姻緣,求子的,嘿,還真的生了個大胖娃娃!”
曾氏的母親轉(zhuǎn)身過來,疑惑道:“那個庵子不是一向沒人去嗎?聽說那里的姑子不干不凈,都不是什么好東西?!?p> 曾老三怒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不過只會說著人云亦云的話罷了。那些人告訴我的話哪會作假?他們誠心騙我做甚!”
曾老三說罷,又轉(zhuǎn)過來對曾氏說:“閨女,你就別管這些閑話,這些廟啊庵啊,能去拜一拜就拜拜,總歸比什么都沒做的強?!?p> 這曾氏父妻又說了好些話,曾氏也留了他們吃午飯,他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林家。
及到了晚飯時分,老太太言語內(nèi)外都是在敲打曾氏,讓她好好跟老二相處,給老二生個嫡子。
這長輩們催孫子都催成這副樣子了,曾氏再不做些什么就顯得她自己是個不孝不悌的媳婦了。
所以次日一早,她跟家里人說好,要去寺廟上香祈福。這祈福之事哪有阻攔之理,老夫人極為痛快地放行了。
曾氏去了鎮(zhèn)東的靈寶寺,在那誠心求佛后,還留了下來吃了頓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