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原本四平八穩(wěn)坐在椅子上的高嵐,像是觸電一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葉飛雪。
對上高嵐震驚又帶著絲絲怒意的目光,葉飛雪卻是渾不在意,一手把玩著自己鬢邊垂落的一縷發(fā)絲,懶洋洋地道:“喲,居然還記得本公子啊,看樣子這腦袋還沒秀逗掉啊,那怎的就忘了上次你幾乎出動了一整個知府衙門的人都沒抓到本公子的事兒呢?當著葫蘆街這群妖孽的面,也好意思沖著本公子大吼大叫?你看這一桌子人,就數(shù)你個半桶子水最晃悠了,也不嫌丟人的么?”
“葉飛雪!”高嵐一聲怒吼。論嘴皮子功夫,他當真不是葉飛雪的對手,因此,只聽得砰的一聲,高嵐座下的椅子瞬間向后橫移了五步遠,一道黑影,閃電般向著突然出現(xiàn)在房間里的葉飛雪掠去。
蘇鯉兒目瞪口呆地看著高嵐和葉飛雪,這二位是什么仇什么怨哪,見了面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一個聲音適時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耳畔:“葉飛雪是盜圣的弟子,他曾經(jīng)在大名府府衙偷了一件要緊東西,高嵐那時是大名府的提轄,奉命去抓他,結(jié)果即便他出動了一整個府衙的兵力,卻也還是讓葉飛雪跑了,之后他就被貶到我們這里來了,好像就是因為這個事兒?!?p> 蘇鯉兒看了唐昀一眼,向他輕輕點了點頭,心里卻是覺得有些怪異。
一州提轄,犯事被貶了還好說,只是,被貶為一個不入流的捕頭,卻是有些于理不合了。捕頭在老百姓眼里看著威風,實際上都算不得正式的職官,朝廷怎么會在高嵐身上下一個如此奇怪的調(diào)令?
蘇鯉兒沉思之際,高嵐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房間中央。只可惜,他一時間被憤怒沖昏了頭,卻是忘了葉飛雪雖然手上功夫不咋地,一身輕功可不是蓋的,眼前一花,原本立在房間中央的人,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高高的房梁上,冷眼看著底下繼續(xù)嘲諷:“這般大聲,當本公子會怕了你不成,你若是能碰到本公子一片衣角……”
“都給我住手!”砰的一聲,茶杯被重重地頓在桌上,卻是蕭燕燕發(fā)了話,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盡是冷意,“任務(wù)當前,哪里有時間給你們窩里斗,你二人的私人恩怨等事畢自去葫蘆街外頭解決,誰要敢在這里鬧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葉飛雪不懼高嵐,對蕭燕燕卻顯然有些莫名的敬畏,聽了這話,眼神不善地橫了高嵐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也落了座。高嵐的臉色亦是不好看,卻也顧忌著蕭燕燕葫蘆街副總管的身份,冷哼了一聲,到底還是不曾再有什么動作,悶悶地坐了回去。
見兩人消停下來,蕭燕燕神色稍緩,道:“葉飛雪是我葫蘆街雇來的暗探,也算是半個葫蘆街的人,只不曾在上頭掛過名罷了。話說回來,這案子既然我去不成……”言至此處,蕭燕燕沉吟了一下,視線在屋子里頭轉(zhuǎn)了一圈,道:“唐昀,鯉兒!”
蘇鯉兒的注意力,這時正集中在葉飛雪身上,這人竟然是葫蘆街的暗探?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露出本來面目之后,果然相當年輕,甚至看上去比自己更小的青年,卻不料蕭燕燕一開口就點了自己,一愣之下脫口而出:“???”
這姑娘……一旁的唐昀頓時有些無奈。這種和開小會一般無二的時候,她竟然還能走神?
好在,蕭燕燕倒是不曾在意這些小細節(jié),肅容看向兩人,道:“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們?nèi)マk了,可有疑議?”
蘇鯉兒和唐昀皆是一怔,唐昀很快回答道:“我沒問題,只是……鯉兒畢竟是初來乍到,連鋪子都還沒修整完畢就被派出去任務(wù),是否有些不妥?”
“鋪子的事無須擔心,橫豎向官府報備的事情也是我出面,鯉兒便是不在場也無甚大礙?!笔捬嘌嗟?,“正是因為鯉兒初來乍到,這一次的任務(wù)才想著派你們?nèi)?,若是鯉兒有不甚熟悉之處,有你在旁提點一二,當也不至于出岔子,反正葫蘆街的人,早晚都是要出任務(wù)的?!?p> 唐昀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言。蕭燕燕便看向了蘇鯉兒:“鯉兒,你意下如何?”
蘇鯉兒早已從最初的呆愣回過了神,暗道自己這運氣,也不知是好是壞,剛到葫蘆街就攤上一件案子。不過,這也激起了她躍躍欲試的心情,自從離了開封府之后,自己便再也沒活動過筋骨了,卻不知,這一次的對手有多厲害?
“我愿意去!”蘇鯉兒肯定地回答。
蕭燕燕唇畔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既然如此,這案發(fā)地點也算不得遠,不如你二人就趁著現(xiàn)在天色尚早,跟高捕頭一道去看一遭?”
……
高嵐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不出半個時辰,已經(jīng)帶著唐昀和蘇鯉兒,出現(xiàn)在了出事的地方。
出事的地點,是臨安府下轄縣城里的一個尼姑庵,名為如意庵。這幾日庵堂出事,連累如意庵的香火也少了大半,來上香的人稀稀拉拉的。高嵐帶著兩人找到了庵里的住持尼僧,那尼姑法號妙安,六十上下的年紀,見三人來訪從容不迫,合掌打了問訊。蘇鯉兒和唐昀高嵐一起還了禮,暗道這住持倒是好氣度。
禮畢,高嵐也不避忌,直截了當?shù)厍腥肓苏}:“妙安師太,這兩位是幫著府衙一道來查案的,還煩請師太告知他們,庵里到底出了什么事?!?p> 妙安師太念了一聲佛,將幾日前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原來,那死去的尼姑姓錢,本是這縣城里頭一個員外家的小姐,被爹娘做主許給了與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兄為妻。本來這樁婚事極好,姑娘知書達理,小郎也已經(jīng)有了秀才功名在身,誰知那表兄在月前得了一場急病,未曾救得過來,不出一旬,便一命嗚呼了。姑娘和表兄自小感情甚篤,表兄過世了,抵死要替他守望門寡,婆家娘家輪番苦心相勸,那姑娘就是不依,自己把頭發(fā)絞了,要出家修行。兩家人無法,便將她送來了這如意庵,誰知沒過幾日,這姑娘竟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被發(fā)現(xiàn)時床鋪凌亂,顯見是遭了采花賊的毒手,好不唏噓。
“……說到底,還是貧尼這庵里看護不力,連累了這般好的姑娘,貧尼難逃其責,幾位大人想要怎么處置貧尼,貧尼都無話可言,只求幾位定要擒住那賊人,切莫再讓這等惡人逍遙法外了?!泵畎矌熖嫦蛉?,一躬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