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甫里帶著奇肱國的一些人進(jìn)了山海居,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奇形怪狀的物件。
蟬衣注意到有一個造型像是老鼠的物件,由四個人抬著四只腿,是所有物件中最為龐大的一件。
甫里作揖道:“蟬衣姑娘,不知京墨姑娘可在?”
蟬衣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忽被問了一句,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連忙道:“在樓上?!?p> 甫里和善一笑,道:“那能否麻煩蟬衣姑娘將人叫下來?”讓身后奇肱國人將東西放在山海居大廳之中,蒼術(shù)在一旁歸納收拾。
蟬衣笑道:“您稍等一會兒?!闭f著,上樓去叫京墨。
敲了敲京墨房門,道:“京墨,有客人來了?!?p> 京墨略顯慵懶的聲音響起:“誰?。俊?p> 蟬衣一聽聲音就知道京墨八成是在睡覺,不由冷汗,透過紗窗看到外面艷陽高照,想著這也太懶了!
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音,應(yīng)該是京墨在穿衣服:“知道了,馬上就來?!?p> 蟬衣下樓沏茶招待甫里,不好意思道:“她馬上就來,還請先生再稍等一會兒?!?p> 甫里擺手道:“無事?!?p> 京墨穿著一襲白衣,上面用金絲勾著幾朵祥云,墨發(fā)梳作朝云近香髻,斜插一只精致的蝴蝶步搖,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依然掩不住絕色容顏。
坐在青玉案旁,笑道:“甫里先生這是準(zhǔn)備何時動身?”
甫里眉宇柔和,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意,道:“明日便動身歸國,姝兒就麻煩姑娘代為照看了。”
京墨笑著頷首,道:“我一定遵守約定,倒是先生終于等到這一天了?!?p> 甫里重重一嘆:“當(dāng)年只以為在東都停留一時半會,沒想到,這一待,便是十年,也不知故鄉(xiāng)現(xiàn)在如何呢?!毖廴ξ⒓t。
話題一轉(zhuǎn),便道:“今日我是將東西送過來的,您點一點,可還滿意?!?p> 京墨以出水芙蓉團(tuán)扇遮臉,只露出一雙清亮的雙眸,笑道:“先生送來的,我莫不滿意的?!?p> 外面送完物件的奇肱國人將東西放入大廳之中,便離開了,大廳中只留下蒼術(shù)一人在收拾東西,看著散落一地的物件,蒼術(shù)重重地嘆了口氣。
朝里間喊道:“蟬衣!”
蟬衣聽見蒼術(shù)喊她,轉(zhuǎn)過碧波垂柳屏風(fēng),進(jìn)入大廳,發(fā)現(xiàn)沒有歇腳的地方,道:“怎么這么多東西?!?p> 蒼術(shù)將東西往倉庫里搬,聞言沒好氣道:“都是那群奇肱國人送來的,別說話了,快點搬?!?p> 蟬衣將腳旁邊的一個木頭雕刻的物件搬起,撿著空隙踏腳過去,兩人齊心協(xié)力將奇肱國送來的東西歸置在倉庫里。
京墨送甫里先生出了里間,看著甫里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趁她轉(zhuǎn)頭,便問道:“京墨,這些東西你打算怎么處置?”
“當(dāng)然是——賣了呀?!?p> “啊,那不是很可惜嗎,送來的東西里有好多我沒見過的呢,看起來就很有意思?!?p> 京墨笑問道:“那你最喜歡哪個?”
蟬衣想了想道:“那個像老鼠一樣的東西?!?p> 京墨剛才下樓的時候,掃了了一眼大廳,因那個物件最為龐大,一眼便看到了。
見蟬衣提及到這個,道:“你可以用工錢來抵?!?p> “嗯?怎么個抵法?”
“唔——就十年工錢吧!”
“十年!?你怎么不去搶?”
京墨嘻嘻詭笑:“蟬衣,你這話可是說笑了,我可是良民,怎么能做觸犯律法之事呢!”
蟬衣翻了個白眼,明顯不信。
第二日清早,京墨便帶著蟬衣去洛水旁送行,蒼術(shù)留下看店。
洛水旁,一群奇肱國人背著包袱往飛車上走,旁邊還圍著很多愛看熱鬧的百姓,甫里在飛車之下與姝寧說著什么,姝寧一臉依依不舍,甫里輕拍姝寧的背,安慰著她,林謂則站在一旁。
蟬衣仔細(xì)觀看飛車,面貌已然煥然一新,甫里余光看到她們倆,笑著走過來,道:“兩位姑娘也來了?!?p> 京墨走上前,笑道:“特來送行,此番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甫里爽朗一笑:“有緣自會再見?!?p> 姝寧站在原地抹著眼淚,林謂站在一旁小聲說著什么,姝寧的情緒才慢慢平復(fù)下來。
甫里道:“你們還沒有近距離觀看過飛車吧,我來帶著你們參觀一下,在東都住了這么多年,也讓你們看看我們國家的特色?!?p> 京墨抿嘴一笑:“那敢情好,我也想好好領(lǐng)略奇肱國的風(fēng)采呢?!?p> 蟬衣道:“那就多謝先生了?!?p> 甫里不在意地擺擺手,帶著兩人往飛車方向走去。
待走近時,蟬衣才發(fā)現(xiàn)那車的制造,竟都是用紫荊柳棘編成的,里外都是輪齒,大大小小,不計其數(shù)。有許多的座位,最前面的座位之前又插著一根長木。
甫里指點道:“這飛車雖則自能升降行動,但如得風(fēng)力,其速率更大,這根長木就是預(yù)備掛帆布的?!?p> 又指著車內(nèi)一個機(jī)關(guān)說道:“這是主上升的,要升上去,便扳著這個機(jī)關(guān)?!庇种钢粋€道:“這是主前進(jìn)的,這個是主后退的?!?p> 又指著車前突出的一塊圓木板說道:“這是主轉(zhuǎn)向的,譬如船中之舵一樣?!?p> 說著又笑了,道:“我送到山海居的“急鼠車”上面也有這個,你們可以回去試試?!?p> 蟬衣和京墨且聽且看,雖莫名其妙之所在,但暗暗佩服他們創(chuàng)造之精。
參觀結(jié)束后,甫里他們也到了啟程上路的時間,姝寧抱著甫里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松了手,看著甫里進(jìn)入飛車中。
出神的看著,甫里坐在最前面的座位上,用手指一扳,只聽得機(jī)聲軋軋,車身已漸漸上升,甫里朝著底下的人揮揮手,姝寧又紅了眼眶,朝著甫里揮手告別,這一別,不知有生之年還能否再相見,再見,我的故鄉(xiāng),我的家人,我庭前親手栽種的桃樹……
多年前踏上飛車時,還沒有意識到,從此故鄉(xiāng)再無春夏,只有秋冬……
升到約七八丈之高,改作平行,直向前方而行,飛車的轟鳴之聲漸漸變小,身影也消失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