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方盒子怪

　　“我們正在利用一種全新的記憶技術(shù)，將一種記憶分毫不差地移入類人腦芯片中。智能語音只是初步實驗而已，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全面影響到人類的感官，觸覺味覺，甚至是嗅覺，只要通過這種記憶的傳輸，人們就能獲得相應(yīng)感受，也就是觸發(fā)我們的神經(jīng)，進而帶動情緒、感知等等……這！將是一項偉大的科技創(chuàng)新，從此，世界就是我們的！”

　　A090坐在沙發(fā)上回想自己站在AI工廠的收縮大廳的后面，緊緊靠在門邊。他看著云團科技集團的老總親自為所有工人、工程師、科學(xué)家、醫(yī)學(xué)家開新技術(shù)動員大會，董事長的等級代號為A01，那時A090的代號還沒有達(dá)到A級。

　　A01說完這段話之后，現(xiàn)場掌聲雷動，聲音久的可以再次擴大收縮大廳的空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復(fù)，他以為智能語音就是終結(jié)產(chǎn)品，還因此屢次向集團內(nèi)部申請繼續(xù)研究下去的指令。他的手掌在那一天拍得紅腫了，A01在響聲中走下升降講臺。

　　在A090的心目中，A01是一位偉大的創(chuàng)始者，是他一手創(chuàng)立并打造AI工廠的，那時的A01才十五歲。當(dāng)老總經(jīng)過A090身邊的時候，他真不敢相信老總竟然已經(jīng)55歲，“也就三十歲，他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吧！”A090對站在前面的老錢說，雙手和大家一樣還在不停地拍著。

　　A01走出門口后很快折返回來和A090握手，對他點點頭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收縮大廳的門。收縮大廳里的人走出的越多，收縮大廳就會變得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A090站在橢圓形的“蛋殼”里面，從大廳出去的每個人都和他握了手，只為沾沾A01在他手上留下的氣息。

　　A090真的感覺自己老了，因為他開始回憶過去，而且對以往不太記得的事情，依依拾起而且在大腦中進行了清晰度的更新。

　　“水龍頭這東西，沒了還不行。”A090提著一個塑料袋向竇強家走去。

　　“九哥，你來了，進來坐啊?！备]強打開門東張西望，看看A090的身后有沒有跟著奇怪的東西。

　　“我來借點水，請你去我家喝茶?！盇090將袋子遞給竇強，跟著他走進廚房。竇強將塑料袋接口連接到水龍頭上，“九哥，您的水袋子是多大容量的？”

　　“十升，你跟我一起去，茶很快就好。”

　　“茶？我喝咖啡，提神?！?p>　　“我家里有頂級咖啡，你想要什么屎的都有?！?p>　　今天一大早，就有一輛白皮貨車停在A090的小院門口。有兩個送貨員和兩個機器人進進出出抬送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這些東西大約都是AI工廠的稀有物品，甚至是用于科技研究的秘密武器。竇強沒想到只是AI工廠贈送的生活用品，還有最新生產(chǎn)的大象屎咖啡，一頭大象能夠保留住10克的完整咖啡豆實在不容易，所以這種咖啡甚至比一些AI產(chǎn)品還要貴。

　　竇強想起昨天看到的紙殼箱怪物，不敢去A090的家里做客。特意開小水龍頭支吾了一陣，“A090，這個級別是怎么訂的？我能問吧，不是什么機密吧?！?p>　　“你不也是AI工廠的下屬員工嗎，和你們的工作編號沒什么不同，不算什么秘密。”

　　“我怎么能和您比，我只不過是AI工廠的外包員工，根本不是正式的，我的編號只是普通的金屬鐵顏色。”竇強已經(jīng)有幾年不接工作，編號被取締都是有可能的。

　　“不需要灌滿，只夠你和我泡咖啡的就行?！?p>　　“那怎么能行，還是灌滿比較好，九哥，那個破水龍頭還是換了吧，依我看那小子是不會回來了，對了，你可能認(rèn)識他??！我的好兄弟，我從前的鄰居?！?p>　　“你最好不要打聽工廠內(nèi)部人的消息?！?p>　　“哦…那我閉嘴?！?p>　　“你不用緊張，只是你問了我也不會回答?！逼鋵岮090只是出于好心，他不確定竇強詢問的人還是否存在，他不想帶給竇強不好的消息。即便想到這里，他還是想不起前天晚上消失的那個年輕警察，他似乎真的忘了編號為JCPLZX6945的小警員。

　　“明白，那我還是閉嘴?！备]強手指一捏，塑料袋的開口就完全捏合上，無論竇強怎么搖晃也打不開了。“完美！”竇強將塑料袋扔給A090，A090順勢拉住竇強的胳膊朝自己家門走去。

　　竇強不知道怎樣拒絕這份突如其來的熱情，正如他自己當(dāng)初送給那個鄰居男孩的熱情一樣，他就那樣做了，鄰居男孩也就那樣接受了。

　　“九哥，我還是在家喝貓屎咖啡吧，就先不打擾您了，您剛剛退休，應(yīng)該好好休息才是，而且現(xiàn)在的科學(xué)家成名太早，年齡也是越活越小，我看您連著睡他個七天七夜，把以前沒睡的覺都補回來?！备]強說到這里，他已經(jīng)坐在A090家的沙發(fā)上，不知不覺對養(yǎng)生這個話題侃侃而談。

　　“覺啊，這玩意說有就有，不睡也行，猝死唄。”竇強繼續(xù)說著。

　　“AI工廠平均每天有一人猝死，這很常見?！盇090為竇強普及了一下身邊的猝死率。

　　竇強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說，只好換另一個話題，“我聽說一個說法啊，春節(jié)的時候去醫(yī)院吊水的時候聽護士說的，那叫‘頭孢配酒，說走就走，你要想走，頭孢配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生命報告的死亡數(shù)據(jù)顯示，在AI工廠工作的致死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A090仔細(xì)研究了報告，活到48歲的也算在內(nèi)，猝死率是百分之百差不多，致死率絕對談不上，現(xiàn)在的人活到八十歲就算人瑞。

　　A090不同意這項調(diào)查結(jié)果，致死率指的是意外死亡，本應(yīng)該壽終正寢的人卻因種種原因提前死亡了，誰都應(yīng)該壽終正寢，提前死亡都是意外？可人總是要死的，致死的原因多有不同，生命報告中心竟然將心臟病發(fā)、癌癥死亡、HIV和糖尿病并發(fā)癥都放在意外死亡里，生命報告中心的依據(jù)實在站不住腳，就以現(xiàn)在人均壽命65歲來算，沒人是意外死亡的，只有意外原因死亡。

　　“除了老得癱瘓死在病床上，都算猝死了?！?p>　　“現(xiàn)在是這樣，搞得一些小孩子的夢想不敢當(dāng)科學(xué)家，想還不敢?！备]強向后靠靠感受一下沙發(fā)的軟硬程度。

　　“可我看現(xiàn)在報考AI大學(xué)的人越來越多了，報考進AI工廠的學(xué)生也在穩(wěn)步增多?！?p>　　“這就是現(xiàn)實，九哥，孩子們長大了，都知道待遇好啊，這年頭科學(xué)瘋子太少了?！备]強舉起咖啡杯，“咖啡香味很濃，名不虛傳?！?p>　　“送你一些。”方紙殼箱又從A090背后通向陽臺的地方飄進臥室，“那是什么！？九哥?！?p>　　“怎么了？”

　　“有個紙殼箱飄過去了，和書上的一模一樣?！备]強斬釘截鐵地說，他害怕的原來不是紙殼箱會飄，在這個時代任何東西會飛他都不會感到奇怪，天空上的小型汽車飛來飛去早就不足為奇。

　　不過紙殼箱早已經(jīng)成為歷史的一個小小印記，百年紀(jì)念博物館里也沒有這件展品的實物，一是紙殼箱不好保存，剩余的早已經(jīng)降解在泥土里，二是全球政府在一百年前就頒布了禁止砍伐樹木的法律條文，還敢觸及法律底線的幾個人也已經(jīng)在一百年前被處死了。

　　當(dāng)初鄰居男孩淘到這件木制圓桌家具的時候特意自己在家歡慶了三天，竇強猜測他一定花了將近十年的工資才買到它的。紙殼箱的出現(xiàn)一定伴有詭異的事發(fā)生，“九哥，你一個人找找吧，我可以幫你報警。”

　　“你不能走，我找你來是幫我一個大忙的?！盇090將箱子堆積到圓桌后面的隱藏空間里，他利用閃門在廚房和圓桌之間開辟出來的全新空間。

　　紙殼箱從臥室里飄出來停在A090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竇強嚇得抱住咖啡杯不敢動，A090轉(zhuǎn)身看到這個方形紙殼箱覺得親切，好像在哪里見過。

　　“這個紙殼箱我曾見過的?！?p>　　竇強聽出A090似乎和這個紙殼箱有一些淵源，他就更怕了，也許是它將小警察帶走的，方形紙殼箱其實是會吃人的方盒子怪！

　　A090看著方盒子怪的時間越長，越感覺自己像是在遙望它，它一定潛藏在自己的記憶深處，它正等待A090去探尋他和它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