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胡說什么！”云千夢臉上的笑容凝固了，這聲音怎么聽都像是色厲內(nèi)荏。
聞意看著云千夢，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慌亂：“你在慌什么？別怕啊，我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去的。我?guī)煾高€等著你救呢?！?p> “我……”云千夢竟一時失語，她第一次意識到，事情的發(fā)展，并不是全部由她掌控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千夢的聲音極低，充滿了不可思議，可是她的驕傲，卻讓她問不出口，只能用這種游移不定的聲音來表達(dá)。
好在這間地下房間極為安靜，聞意聽到了這句話。她挑挑眉，不禁有些自得：“這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嗎？”
“我說的？”云千夢的幾近失語。
“是啊。你說的，我的靈力與你的不同，我的靈力五行分開，道道分明，根本不是什么混雜在一起。再說了，就算沒有這一節(jié)，你自己不也說，從來沒有人能修煉多行靈力。可你是怎么回事？你的靈力以木行為主，可也包含了火行靈力，既然你說我的天賦前無古人了，那換句話就是說你不是人咯？”
聞意眉眼彎彎，右眼下的淚痣簡直要發(fā)出光來：“所以你說的故事并不完整吧。藥王尋找藥人，必不可能沒人知道。穹平門主不會僅僅因?yàn)檫@個原因就來找藥王的麻煩。畢竟，藥王在煉藥一道上的地位無人能及，世人都說他能生死人肉白骨了，要求到他跟前的人一定不計(jì)其數(shù)。貿(mào)然與他為敵，豈不是相當(dāng)于與天下人為敵？穹平門就算再怎么自詡天下第一宗門，也不會干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藥人一事聽上去慘無人道，但畢竟都是些沒什么背景的普通人，于己無關(guān)，修真者們對此多半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說了，藥人的自愿與否，這可難說的很。
“所以，穹平門主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驟然與藥王谷發(fā)難，必然是找到了別的原因——比如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云千夢的臉色刷的雪白。聞意說的沒有錯，這八個字，正是穹平門主套在藥王頭上最重、最可怕的枷鎖。為了這八個字，天下的修真者把滿腔的敬仰化作了驚疑，火宗宗主狄晗根本不敢再與藥王結(jié)交，師父更是差點(diǎn)被穹平門主誅殺，如今只能躲在這藥王谷中，什么都不能做，名為閉關(guān)，實(shí)為軟禁！
云千夢緊緊地咬著牙關(guān)，不讓那些不甘的嚎叫溢出唇來。她眼神瘋狂地閃爍起來。當(dāng)年師父傾盡靈藥，才換得幽居藥王谷的自由，如今時日長久，那些大宗門終于漸漸遺忘了這件事?？墒侨缃襁@個聞意，這個聞意居然知道了！
要不要滅口？她只要說是試藥過程中出了意外，誰也沒辦法說什么……
地下房間的空氣中，突然涌現(xiàn)出了濃郁的花香味。聞意聞了聞，陶醉道：“云藥師，你這體香真是讓人羨慕啊，什么香水都比不上這個好聞！不過就是太招搖了一點(diǎn)。這花香突然這么濃，我怎么從中聞到了一股殺意呢？”
聞意眼中寒光一閃，一道有如實(shí)質(zhì)的殺意狠狠碾壓了過去。云千夢猛地倒退了兩步，臉色慘白。
聞意將這股殺意收了回去，歪著腦袋看著云千夢：“果然，你跟藥王一樣，本身的武力值很低啊?！?p> 云千夢用衣袖捂了捂嘴，強(qiáng)行壓下胸口的氣血翻涌。她臉色難看：“水行蟲……已經(jīng)被你清除了？”
“是啊，畢竟它們吞噬丹谷的時候真的很痛苦。我說，你真的不用這么緊張。”聞意開口說道，“我把這件事說得那么清楚，是希望我們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跟穹平門主想法可不一樣。拋開物種這個身份不談，誰又能保證這些修真者們心思都干凈呢？說不準(zhǔn)就出來一個兩個，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就想拉著全世界陪葬。所以啊，與其相信物種，還不如相信跟我面對面的……你?！?p> 聞意眨巴著眼，認(rèn)真地看著云千夢：“我相信你?！?p> 云千夢握緊的拳驟然放松了。她扭過頭去，不想讓聞意看見她微微上翹的嘴角。
聞意也沒有強(qiáng)求她回應(yīng)，只是接著說道：“你看，我理解并且相信你，所以希望你也能理解并且信任我。要知道，自愿做個藥人，去試那些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效果的藥，我心里是很慌的。我希望你能事先跟我說清楚這藥是什么，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zhǔn)備不是？咱們之間互相信任，那試出來的結(jié)果一定事半功倍?！?p> “……我們沒有傷害那些藥人?！痹魄魶]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他們試完藥以后，我們都盡力救治了。當(dāng)然，也確實(shí)有人運(yùn)氣不太好……師父說了，人的壽命是由天定的，隨意賦予或者剝奪，都會受到天譴。所以那些藥人，我們真沒有想要害死他們?！?p> “嘖，你們居然會信命？”聞意很是吃驚。
“信。當(dāng)然信。我們鸞之一族，本就是受天命孕育而出的?！痹魄糨p聲呢喃。
“鸞？天獸鸞？”聞意繞著云千夢走了幾圈，好奇道：“那你能不能變個真身出來看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化為人形的天獸呢。你的真身是不是很大？鸞是鳳凰的一種，你的毛發(fā)應(yīng)該也很艷麗吧！”
“……不能的?！痹魄舸瓜卵酆煟耙?yàn)槲业哪赣H是個人類?！?p> “噫！”聞意猛地跳開一步，不是吧？口味這么重的嗎？
“當(dāng)年我?guī)煾副魂P(guān)在這藥王谷后，心情郁卒，便整日在藥王谷中閑逛，后來便遇見了一名人類的采藥女子……”云千夢神色很是夢幻，就連眼中都閃著光芒，“他們度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后來我母親有了我?！?p> 云千夢的語氣突然低落下來：“可是我母親畢竟只是一名普通的人類女子，根本承受不住鸞的靈氣，在我出生之時，便力盡而亡了。師父將我抱回藥王谷，可是卻不準(zhǔn)我喊他父親。他說，他自己是被鸞族拋棄的人，每日每夜都在承受鸞族天罰的痛苦。他不愿意我繼承這樣的痛苦，寧愿與我不相認(rèn)?！?p> 聞意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云千夢，這真是個復(fù)雜的故事啊！不過，這姑娘，竟然這么天真？自己說句相信她，她便將身世全盤托出了？
“抱歉，我說的有點(diǎn)多。只是這些事在我心頭壓得我喘不過氣，我真的很想跟人說說?！痹魄糨p聲道。
聞意了然：“沒關(guān)系，你就對著我盡情傾吐好了。就是下次試藥的時候溫柔點(diǎn)?！蔽铱陲L(fēng)可是很緊的。
云千夢露出一絲微笑：“好，我答應(yīng)你?！?p> 聞意在這個地下房間待滿了五日。這五日來，云千夢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藥給她試，聞意硬是靠著自己撐過來了。試藥期間痛苦自不必說，可是試完藥之后，聞意竟然感到神清氣爽，頗有種自己已經(jīng)百毒不侵的王霸感覺。
云千夢知道此事后溫柔地翻了一個白眼：“那是自然。我煉藥的材料都是上等的靈藥，就算藥效有些……不太好，但畢竟是吸收了天地精華的靈藥，底子擺著呢?！?p> 聞意呵呵一聲：“那我還得感謝你給我試藥了？”
“自然?！痹魄粲行┌翄傻氐?。
聞意呵呵冷笑。
云千夢這才提起正事：“我已經(jīng)給你師父施了五天的藥了，據(jù)我估計(jì)，她很快就會醒過來。你趕緊收拾收拾跟我上去吧?！?p> “我?guī)煾敢蚜耍?！”聞意頓時激動起來。是啊，她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待了有五天了！言清長老，終于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