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過這道套索,聞意感受到了一陣空茫。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她處在一個空白的空間里,上、下、前、后、左、右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沒有。她試著伸手去探,卻摸到了一片空氣。
這里確實(shí)什么都沒有。甚至,聞意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她不能前進(jìn)或者后退,只能憑借著感覺,感受到自己是飄忽在半空,并且在緩緩上升。她低頭看去,但視野所及之處還是一片空茫。聞意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覺得這方天地中全是虛幻的,就連自己,恐怕也是不存在的。
就這樣渾渾噩噩不知飄了多久,聞意突然感覺自己打了一個激靈。她突然開始飛速下墜,嚇得她連忙睜大了眼睛。
她還待在原地,端正地盤膝坐在一塊被云絲打濕了的巨石上,而對面的阿洛正笑著看向自己。
“怎么樣?”阿洛微笑道。
“剛剛那是……”聞意有些回不過神。
“那便是你的靈魂之力。”阿洛笑容不變,似乎那套索的事一點(diǎn)也沒影響到他。
靈魂之力?!聞意瞪大了眼睛,她明明感受到的是一個空間!
“那空間便是你靈魂之力的外在表現(xiàn)?!卑⒙逅坪跏敲靼姿囊苫螅o她解釋道,“隨著靈魂之力的愈發(fā)強(qiáng)大,你便越能看清那空間的外形。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看到一條滾滾河流,不知去往何方。聽哥哥說,他已經(jīng)能看見那滾滾河流匯入了一片汪洋之中,只是他修為不夠,只能窺見那片汪洋的一小片海岸?!?p> 聞意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
“這道控制符你收好。在你沒有完全遺忘悟真篇之前,先不要急著修習(xí)控制符。待悟真篇給你的影響淡去,你再嘗試修習(xí)。就按照剛剛我教你的方法。”阿洛站起身來,走到聞意面前,摸了摸她的秀發(fā),“阿意,別擔(dān)心,你一定能成功?!?p>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聞意愣住了。到這片天地來以后,她還沒有跟哪個男生如此親近過!她頓時有些慌神:“公子……”
“別叫我公子了!”阿洛頓時變得有些不耐煩,他用力揉了揉聞意的頭,似乎這種柔順的觸感能讓他的心境平復(fù)下來。他放緩聲音,說道:“叫我阿洛吧!”
聞意愣了好一會,只覺得自己的心緒也跟著頭發(fā)一起被揉得亂糟糟的。叫他阿洛,這代表了什么……她幾經(jīng)糾結(jié),只是臉色控制不住地慢慢紅了。她垂下眼,幾乎不敢去看阿洛,只輕聲喚道:“阿洛……”
阿洛滿意地點(diǎn)頭,眼中爆發(fā)出一陣能溺死人的柔光來??上勔庖恢钡椭^,沒看見這股柔光。阿洛一直緊緊盯著聞意,只覺得胸口悶著的那股氣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散去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無可言說的喜悅之情。不過這股喜悅之情,在看到聞意那不安的表情之后,又慢慢淡去。
他深吸口氣,無端惱火起來。他緊緊攥住了聞意的手,大聲道:“阿意!你……”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yàn)樗麑γ娴穆勔饷偷靥鹆祟^,她的眼中有著晶瑩地淚,顫巍巍地掛在眼眶上,映襯得她的眼睛如同星光一般閃亮。她沒有說話,只是那眼神卻好似在訴說千言萬語,讓阿洛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他頓了頓,生硬地轉(zhuǎn)了話題:“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她點(diǎn)點(diǎn)頭,掩住眼中的心亂如麻,跟在阿洛身后下山去了。
回到自己的石室,聞意還是覺得臉色一片緋紅。她知道,這不是因?yàn)楹π?,而是因?yàn)槔⒕巍km然她一直以來都在想法設(shè)法引起阿洛的注意,甚至,甚至是在含蓄地勾引他。可是,真正達(dá)到了目的以后,她卻一點(diǎn)都沒感覺到離目標(biāo)又近一步的雀躍,而是一陣煩躁。
聞意焦躁地在會客室中直繞圈圈。
這種欠了情債的感覺,一點(diǎn)都不好!今天她打斷了阿洛的話,可是明天呢?后天呢?只要阿洛愿意,那些話他想說就能說。就算他不說,難道她還能裝傻嗎?
聞意揪著自己的頭發(fā),臉上一片糾結(jié)。一旁的可樂見了,呲溜一下竄到她的后背,也學(xué)著阿洛的樣子來揉她的頭發(fā)。四爪齊上,本來濃密柔順的黑色長發(fā)一下子打起了結(jié)。
聞意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把可樂撈回懷里,以手代梳,整理起頭發(fā)來。她的頭發(fā)又黑又密,她向來是很寶貝這頭青絲的??墒墙裉炻勔鈪s心不在焉,只是自言自語起來:“你說……我還要不要裝下去了?可是,可是玩弄人家的感情,是要遭雷劈的呀!要不我直接溜了吧?三十六計(jì),走為上計(jì)?。 ?p> 可樂不明白她在嘀咕些什么東西,只不耐煩地想從她懷里扒拉出去。聞意揪住它的大尾巴,它跑得太快,反而讓自己尾巴朝上地吊在了空中,頓時一陣吱吱亂叫。聞意連忙把它放回榻上??蓸窔鈮牧?,朝著聞意一陣齜牙咧嘴。
聞意看著可樂活蹦亂跳的樣子,輕輕握緊了左拳。左手心里似乎在微微發(fā)熱,倒奇異地平復(fù)著聞意的心境。
“唉……”良久,聞意自嘲起來,“就我這樣的心理素質(zhì),當(dāng)時為什么要來圣行教啊?!?p> 這一晚聞意難得沒有冥想修煉,而是在榻上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天色微亮,聞意照常出門去打山泉水。只是這次她剛出門,就被攔住了。
阿溪臉上帶著隱秘的興奮,肅然道:“聞意!左旗大人叫你過去一趟?!?p> 聞意微微蹙眉,沒有及時回應(yīng),而是反問道:“阿洛呢?”
聞意到興舟門來近兩月,一直是叫阿洛作“公子”的,興舟門上的人人皆曉。這陡然換了一個稱呼,倒讓阿溪沒反應(yīng)過來。她愣了一會,才尖叫道:“大膽!阿洛哥哥的名字也是你這賤婢能叫的?!”
“我不是奴婢?!甭勔庥行﹨挓┑乜戳税⑾谎郏心敲匆凰查g不想再演下去。但她很快收斂住自己的煩躁,溫聲說道,“再說了,是阿洛讓我改口的。”她輕輕咬著“阿洛”這兩個字,讓這兩個字無端變得旖旎起來。
“你!”阿溪喘了一口氣,重新穩(wěn)下來,倨傲道,“現(xiàn)在是左旗大人叫你去,你找阿洛哥哥干什么?”
聞意唇畔抿出一絲笑容來:“那當(dāng)然是……阿洛讓我找他的?!?p> 阿溪恨恨瞪著聞意,真想把她臉上那點(diǎn)假笑給撕下來!她磨了磨牙,見周圍漸漸有人圍過來,只是大聲喊道:“聞意!左旗大人讓你去,你敢不去?!”
聞意頓了頓,輕輕嘆息一聲:“阿意不敢。”
“算你識相。”阿溪高高抬著下巴,用鼻孔對著聞意說道,“那便走吧?!?p> 聞意很想拖一下時間。但她知道,有阿溪盯著,她什么都做不了。那位左旗大人還真是精明,一下子就抓到了這復(fù)雜的關(guān)系點(diǎn)。
小院依舊很安靜,之前那種汗毛直立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了。阿澤依舊等在門口,只是這一次,他面無表情。
阿湮的表情比起阿澤更加冷冽。他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聞意,似是從中要躍出猛獸來將她一口吞下。聞意感到一陣威壓從天而降,牢牢壓制在她的頭頂。
她想要運(yùn)轉(zhuǎn)靈力去抵抗,可是看見那雙冷冷盯著自己的眼睛,她心中一驚,雙腿已經(jīng)支撐不住地軟倒。
聞意將靈力死死壓制在丹谷中,不敢露出一分一毫。沒有靈力抵抗,這威壓便肆無忌憚地壓在她頭頂,直像是要把她壓入地底一般。聞意有些控制不住地發(fā)出了一聲低吟。
“哥哥!你在干什么!”一道人影怒氣沖冠地沖了進(jìn)來。
壓在聞意身上的威壓頓時一空。聞意支持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