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瀧本就是江洋大盜,慣做的就是梁上君子。也不管是誰家的房頂,幾個起落之間就選定了目標(biāo),便是蘇家三房的院子。
蘇家占據(jù)了整整一條街,街口三道牌樓,鎮(zhèn)國將軍府有自己的大門,雖然沒有分家,卻也是獨立的一座府苑,二房從商,三房也沒有入仕,一道大門里進(jìn)進(jìn)出出若是牽扯到朝政大事十分不妙,蘇老爺子便做主大房另起一道大門。起先二房三房的人還有些埋怨,另起大門跟分家有什么兩樣,不過是住的近了些,埋怨歸埋怨,誰也沒有生出什么是非來,老爺子清明,總不至于讓三個兒子因為這些小事離了心。
再說,二房三房如今能這么風(fēng)光,還不是占了大房的光,做人總該有些自覺,真的發(fā)生兄弟鬩墻的事兒,他們也討不了什么好處。
蘇依依住在繡和苑,雖說只是個庶女,蘇謙對長女還是很寵愛的,孫氏雖然有些小性子,也總不至于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庶女,這會兒繡和苑只有兩個丫鬟值夜。蘇府有巡邏的護(hù)衛(wèi),鎮(zhèn)國將軍府還有府兵在,輕易不會讓賊人進(jìn)了內(nèi)院,兩個小丫鬟值夜也輕松,在廊下找了個背風(fēng)的地方,靠在一起打盹兒,林正瀧繞到后面,輕輕打開窗戶就跳進(jìn)了蘇依依的房間。
行無蹤是梁上君子,不做那下九流的事,他對蘇依依沒有興趣,夜探閨房也不是為了一親芳澤,連內(nèi)室都沒有進(jìn)去,只在外間翻翻找找有沒有什么線索。蘇依依房中陳設(shè)簡單,蘇謙對這個大女兒寵愛,吃穿用度上孫氏也不會克扣了庶女,可是什么好東西也是先緊著蘇明凡和蘇樂陽來,就算蘇樂陽年紀(jì)小,可是到蘇依依這里剩的也不多,陳姨娘也是個眼皮子淺的,寶貝的什么似的不肯拿出來給女兒擺設(shè)。本來蘇依依跟蘇樂熙就差著些,這么看上去蘇依依房里簡直算得上寒酸。
林正瀧沒心情關(guān)心這位大小姐是個什么生活,憑著他常年入室的經(jīng)驗,把一間屋子搜的仔細(xì),又小心著不弄出動靜來,蘇依依睡著舒服,還不知道自己的房間已經(jīng)被人翻過了。先是外間,又是小書房。蘇依依的住處中規(guī)中矩,還真沒讓林正瀧找出什么來,本著賊不走空的原則,最后林正瀧還是順走了兩支珍珠步搖。
林正瀧也不知是什么眼光,事情就出在了這兩支珍珠步搖上面。
第二天起來蘇依依正要梳妝,一開首飾盒子就發(fā)現(xiàn)少了兩支步搖,蘇家的女兒總不至于缺了兩支步搖,可這步搖蘇依依幾天前剛買回來,便是那家店里獨一無二的,滿天下也就僅僅這一對兒!
這事兒不知怎么的還鬧到了蘇老太太哪里,蘇樂熙來給祖母請安的時候便看到蘇依依和蘇寶兒跪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憐。蘇樂熙向老夫人請安后邊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問:“大姐姐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這般傷心,昨兒見面不還是好好的?”
老夫人也被蘇依依弄得有些煩了,讓身邊的劉嬤嬤說與三小姐聽。聽了一會兒蘇樂熙也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兒了。有著那樣的親娘,孫氏又不是大方地嫡母,蘇依依本來也就攢不了幾件象樣的首飾,今兒早上見丟了珍珠步搖第一時間竟然是懷疑到了庶妹蘇寶兒身上。蘇寶兒才五歲,正是貪玩的年紀(jì),昨兒去找大姐姐玩,今兒蘇依依就發(fā)現(xiàn)步搖丟了。
蘇依依見劉嬤嬤說完了又是期期艾艾起來,說道:“三妹妹自由錦衣玉食,還有宮里的貴人時不時送些好物件過來,自然是體會不得姐姐一樣一樣積攢心愛物件的心情,這才淘回來幾天的東西就這么不明不白的丟了叫我怎么不傷心!原也是急了說了五妹妹幾句不好聽的,五妹妹這就來祖母這里與我置氣?!?p> “我明明沒有!大姐姐非要說我偷!”蘇寶兒在一邊說,小姑娘一臉倔強(qiáng),說完就不在說其他的,咬著嘴唇低著頭,眼眶紅紅的,臉上分明還掛著淚。蘇寶兒生下來梅姨娘身子不爽,就被抱到了孫氏跟前養(yǎng)著,那時候蘇明凡早就被放到外院,丈夫也不常來,孫氏見是個女兒又生的可愛,喜歡得不得了,直到現(xiàn)在也還是跟孫氏一間屋子睡。孫氏雖然有些小性兒,對蘇寶兒可是用心教養(yǎng),后來有了蘇樂陽也沒有冷落。同為庶女,五歲的蘇寶兒比十五歲的蘇依依看起來倒是更加氣派。
蘇樂熙看著這兩人,不禁又在心里比較起來,妻妾嫡庶分開不是沒有原因的,尤其是在大家族,費盡心思挑選出來的嫡妻跟隨便領(lǐng)回家的妾室或者丫鬟提上來的姨娘還是有區(qū)別的,他們各自教養(yǎng)出來的孩子看著就不一樣。孫氏就是有些小性兒,也有她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在,陳氏的小性兒上不得臺面了。同為庶女,蘇依依和蘇寶兒差別實在太大了。
孫氏本來就惱兩個庶女讓她丟了面子,這會兒忙出來打圓場:“原本也是兩個人之間的小口角,倒是讓大家看笑話了,依依寶兒,還不快起來!”
蘇寶兒應(yīng)聲是,蘇依依還不依不饒,老夫人沉下臉呵斥了幾聲,又讓劉嬤嬤去給蘇依依拿了一支石榴紅簪子,蘇依依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眾人見老夫人心情不好,忙說起了別的什么事,話題自然而然就說到了月后的賞花宴。說到這個周氏就笑了,說道:“這賞花宴的時候正是六月初,早就聽說大皇子府的荷花是一絕,我這兩個女兒最喜歡的就是荷花了。”
蘇樂婉笑笑說:“哪兒是兩個女兒都喜歡,明明是二姐姐喜歡,女兒喜歡的明明是桂花,母親凈想著二姐姐!”
蘇優(yōu)嵐也笑,佯裝生氣,說:“還不是你眼饞我繡的荷包帕子,什么凈從我這里討,難怪母親記不清楚,你自個兒瞧瞧你這身上,哪樣兒繡的不是荷花?!?p> 蘇樂婉過去拉蘇優(yōu)嵐的胳膊,“哎呀我的好姐姐,就是幾條帕子姐姐都不舍的給我,明知道妹妹拿不動繡花針,姐姐帕子繡的好看,都不舍得多給妹妹幾條!”說完又對著蘇優(yōu)嵐笑,“姐姐曉得我喜歡桂花,可給我繡個桂花的荷包來?免得母親又記錯了。”
一旁的周氏被自己女兒這無賴樣兒氣笑了,對著老婦人說:“母親你瞧瞧樂婉這樣兒,這都是打趣上我了!”
老夫人也被二房這兩個丫頭逗笑了,說:“好好的大家閨秀連個帕子都繡不好,等優(yōu)嵐出嫁了莫不是還要跑到姐夫家去討?”
周氏忙說:“母親說的是,前些年這外租家的孝優(yōu)嵐的親事才被耽誤下來,這好不容易除了孝,優(yōu)嵐都這么大了,偏生來提親的人家都不如意,在耽誤下去優(yōu)嵐都成老姑娘了。”
蘇優(yōu)嵐面皮子淺,被長輩這樣當(dāng)面說自己的親事還是害羞的,低下頭去不說話。蘇依依臉色又有點不好看了,她跟蘇優(yōu)嵐一般大小,論姿色論才情自己可不比蘇優(yōu)嵐差多少,蘇優(yōu)嵐有嫡母疼愛,自己嫡母真會給自己立規(guī)矩,娘親又是個靠不住。蘇優(yōu)嵐年紀(jì)大了自己呢?可這個時候她也不敢站出來說自己的親事,一方面剛剛才惹了祖母不開心,另一方面一個姑娘家主動在長輩面前提起自己女大當(dāng)婚這種話也怪令人不好意思的。
周氏也不在蘇優(yōu)嵐的婚事上多說什么,這個插曲很快就被略過,一屋子人又說了會兒話,老夫人這才以精神不濟(jì)為由讓眾人回去。
蘇樂婉回到房間就看到桌子上放著個盒子,上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對珍珠步搖,瞬間就聯(lián)想起了蘇依依丟了步搖,盒子里還有一張字條,是林正瀧留下來的。林正瀧承認(rèn)不要是他偷的,把昨夜夜訪蘇依依閨房的事情大致說了說,末了道這步搖大有蹊蹺,他對首飾不在行,讓蘇樂熙仔細(xì)瞧瞧。
蘇樂熙拿著不要看了看,把步搖又放回了盒子里,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信,叫來了茯苓,叫她把信交給后角門哪里乞討的小乞丐,讓小乞丐把信給老丐頭。
老丐頭跟京城里所有乞丐都很熟,可以說是京城丐幫頭子,那小乞丐也認(rèn)識茯苓,茯苓經(jīng)常給他好吃的點心,送信這種小事他也不是第一天干了,爬起來拿了信就跑。
等茯苓回來了蘇樂熙還坐在位子上若有所思,事情比她想象的還有些嚴(yán)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