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里有古道,卻沒有西風。
姬夜牽著一匹很瘦的馬,獨自一人在夕陽的黃暈中慢慢走著。
“從此刻起,你身上不能有任何使用過法術(shù)的痕跡,因此你所有的仙力都將被封印?!蹦莻€為他洗去過往的人如此說道。
所以他現(xiàn)在已和一個準備去投奔親戚的普通江湖浪客沒有什么兩樣。
雖然過往將漸漸遠去,但總有人還會記得他的。
“夜?!睆暮苓h的地方傳來一個洪亮如鐘的聲音,這聲音聽著就讓人心里亮堂,開闊。
“八叔?!奔б雇W×耍D(zhuǎn)身遙遙地望著那個正從后面大步流星趕來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鼻直口闊,長相憨厚,甚至帶著點莊稼人的味道,但是那一雙眼睛里透出的精光卻又擺明了他不是普通莊稼人那樣簡單。
“夜,你長大了,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那天在堂里,我沒說話,你不要怪我。”阿八叔握住了姬夜的手。
“不,”姬夜搖了搖頭,他的眼眶又紅了,不只是為這次送別,更是為這本來不敢奢望的久別重逢,“謝謝你和阿五叔這么多年的教導?!?p> 姬夜望著面前這個如兄如父的叔叔,輕輕地將手抽出來,深深地拜了下去。
“小月就拜托你們了。”
(二)
云里霧里,霧里云里。
甲雨君盯著放在一旁的銅壺滴漏,打著哈欠。
守了一天了,誰又能不乏呢?
算了,睡一會兒吧,反正滴漏也是施了計時咒的,會在該布雨的時辰將他鬧醒。
他在下一個哈欠打完之前,就已經(jīng)進入了甜甜的夢鄉(xiāng)。
他在夢里翻了個身,將桌前的一個杯盞推倒了。
杯盞中的水匯成一條細細的小流,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
而杯盞則在桌沿掙扎著,但最終還是掉了下去。
(三)
在天上是半盞茶水,在地上就是一場洪水。
大雨連月不停,已將許多低洼的地方全部淹沒了。
很巧,姬夜正好趕上了這場大雨。
大水阻路,他也只好停了下來。
外面,依舊是雨勢連綿,可店內(nèi)由于有爐火烤著,并不覺得潮濕,反而溫暖異常。
姬夜是雨天里為數(shù)不多的行路人,所以也成了這里唯一的客人。
他出神地坐在窗前,望著天上連綿不絕的雨線。
“吱呀”,門被人推開了,這個鮮少有客來訪的店終于迎來了它的第二個客人。
本來正在打瞌睡的小二忙迎了上去,但那人只是自顧自地將雨具脫下,并將手中的一袋銀子遞給他,道:“你們這里地勢高,將來災民流亡至此,煩請收留一二?!?p> 小二忙點著頭,那人便又笑著將小二遣了下去。
姬夜沒有轉(zhuǎn)頭看那人一眼,他只是望著天上的雨。
但那人從桌上拿了一個杯盞,坐在他面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姬夜還是沒有看他。
“兄弟看上去像是會仙法的人,可否幫我一個忙?”
“有事?”姬夜終于收回了望向天上的目光,看向面前那人,那人一身華貴藍衫,眉間六分半的英氣,三分半的痞氣,臉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倒讓他想起街邊那些調(diào)戲小媳婦的登徒子。
“鄰縣有災民被大水圍困多日,明天我將擇一高地將水擋住,給災民開一條路,但是我怕上不去,我不會仙法,所以想請兄弟帶我飛上去?!?p> “你拿什么擋?”姬夜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鐲子?!蹦侨藢⒁慌趴讨煌y飾的銀鐲擺在桌上,銀鐲紋飾精美,線條流暢,一邊在溫暖的火光中被鍍上一層淡淡的橘色的光,另一邊又映出窗外冰涼的光,仿佛月色下冰冷槍尖的金屬光澤。
“姓?”
“姓寧?!?p> “鬼斧神匠寧子尹?”
“有些名聲?!?p> “可你看錯人了,我并不會仙法?!奔б拐曋鴮幾右难劬?。
“那我再另尋他法吧?!睂幾右磥眍H為失望。
“但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