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說的大概就是青原上這些最不起眼的草吧。無論經(jīng)歷多少次洗劫,這些草兒總會在來年春天的時候鋪滿整個青原。
只要綠草一過,便會將地上所有的痕跡都掩埋了。
此時正是春季,青草剛剛能沒過腳踝的季節(jié)。魔云星使站在青原之上,望著這無邊無際的春草。
獨他一人。
帶兵追殺一個凡人竟還損失慘重,天界必然議論紛紛。從輪轉(zhuǎn)塔中出來后,他便沒有再回天界。
說到底,他還是被龍舌算了。那日他若是與龍舌一道墜下深淵,那么龍舌就算是為追花閣除去了一個勁敵??伤呐绿映錾欤灰麛×?,亦是沒有退路。
為什么只要一碰到那個女人的事情,無論是留她還是殺她,他就總是冷靜不下來呢?真是可笑,當時的他一時沖動,就決定帶兵追殺,如此貿(mào)然行動,就沒有考慮過后果嗎?
不過現(xiàn)在想這些,已是晚了。昨日,所有的黑衣突然在頃刻間消散,只剩他一人留在追花閣。華錦衣與谷雨回到天界,代鳳川重掌大局。神朝之中,那些不穩(wěn)定的因素已被一一拔除。
局勢已翻天覆地。
但意外的是,他們并沒有著急地處決他,而是讓他就如此留在了追花閣。
這是要將他留個某個人手刃吧?
想來她應該快到了,魔云猜道。
“又見面了?!蹦莻€聲音很適時地配合著他心中所想出現(xiàn)了。
“龍舌,我們最后再戰(zhàn)一次吧?!蹦г瓶匆娏四莻€向著他走來又停在三尺之外的女子。
龍舌面上閃過一絲不解之色,似乎想說些什么,卻被魔云再次用話攔了下來。
“贏了我,追花閣就還給你?!蹦г谱旖枪雌鹨荒幚涞男?,話音未了,二指已到龍舌身前。
龍舌被迫拔刀自保,眼中疑惑之色未減半分。
“你當心了,這次,我可不會手軟?!蹦г谱冋醒杆?,運指如飛,卻剛好避開了她所有的要害。
“你到底為什么……”龍舌話未說完,又被逼到近前的一指生生掐斷了。
“哪來那么多為什么,都是最后一戰(zhàn)了,就不能打個痛快嗎?”魔云面上浮出狠戾之色,身形竟是越來越快。
龍舌只能全心全意專心對敵。
刀風與指風交錯,來來回回已是百招。百招間,二人身周的的青草已被二人帶起的罡風盡數(shù)壓倒。
龍舌全力對敵,已無暇顧及其他,盡管如此,在魔云不要命的打法面前,還是微微落了下風。
龍舌回刀自顧,擋住魔云右手二指。她忽覺手腕一痛,已被不知從何處襲來的另外二指鉗住了手腕。
魔云一直都沒有用過左手,所以她亦未曾防備,龍舌暗道不好,卻見他微一用力,龍舌持刀的手被帶著向前沖去。
“你!”刀柄以上,已全部沒入了魔云的身體。沒有血,魔云的身子飄飄地倒了下去。
“多謝成全?!弊詈蟮乃膫€字,聲音已微乎其微,他笑著緩緩閉上了眼。
龍舌下意識地拔刀回撤。魔云的身子在刀離身的一剎那瞬間化做飛絮,隨著剛好吹來的一陣風飄得漫天都是。
龍舌望著那漫天的飛絮,仍舊不解。她與他之間雖你來我往交手數(shù)次,但并無私仇。這次她本不是為了殺他而來的,只是來收回追花閣的。
但作為對手,她尊重他的選擇。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對魔云而言,死守追花閣是為了給心中那個守護天界的借口留下一點顏面。
說來可笑,他自認為這兩百年間所有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守護那個浮云一般的天界,卻沒想過太深的執(zhí)念在某個怪物的循循誘導之下,反而將他帶入了歧途。
或者,從他撿到那本秘籍開始修煉起,就已經(jīng)是別人的棋子了
一陣涼意傳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帶著一點重新燃起的并不灼人的藍色火焰從龍舌的胸口飛出,正是那顆她順手帶在身上的星隕石。
星隕石慢慢地向著青空之上飛去,一個聲音從星隕石傳出。
“從前有一個生活在黑暗里的小男孩,他見過了他這一輩子也沒有見過的那樣明亮的光,他追逐著那束光,以為自己可以抓在手里……”
星石越飛越高,聲音也越來越低……
?。ǘ?p> 云頭站上的谷雨望著下面的漫天飛絮,道:“他是聰明,此時散了倒是干凈。若是被姬月那丫頭找到,憑著邪神那幫不受天地規(guī)矩的家伙,有的他受的?!?p> “給他機會死,是神座的意思。好啦,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可以回去了?!惫扔晟砼缘娜A錦衣叉著手道。
“走吧?!?p> 當日,天界傳出神座旨意,三年大亂之首惡玄命滅于臨雪山,次惡魔云已于凡間被追花閣所誅。
自此,亂止。
(三)
邪神地。
“天界散了旨意,魔云已為追花閣所誅。追花閣誅殺天界亂賊有功,從前與天界那些恩怨就一筆勾銷,不再追查,但若是今后再犯,天界不會手軟。”姬夜拿著剛送來的密報道。
站在王座前的姬月背著身子,誰也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道:“罷了,不管怎么說玄命和魔云都死了,追花閣對我們的承諾也兌現(xiàn)了。這次算是送他們一個人情。從此之后,我們與追花閣,可就兩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