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又到了潘云家里。她家的大門敞著,但她不在。
我走進屋子,叫了幾聲她的名字,無人回應(yīng)。突然的,我聽見廚房的位置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這聲音叫我一下子想起了昨天發(fā)生的事,不由得讓我繃緊了神經(jīng)。
我慢慢的挪動腳步,朝廚房的位置走去。但當我走近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怪聲只是水龍頭的流水聲,潘云出門前忘記了關(guān)水龍頭。
我松了一口氣,便想上前將水龍頭擰上,但它顯然是壞掉了,不管朝哪個方向擰,那水仍然嘩啦啦的流個不停。
真是丟人,區(qū)區(qū)一只鬼,就將我折磨的心神不定的。我自詡是這個世界的游客,并將這個世界的靈異事件視作笑話,但沒成想它行蹤如此詭秘,竟讓我抓不到一點把柄。
我沮喪的來到客廳,發(fā)現(xiàn)那只名叫丸子的貓正在沙發(fā)上坐著,它身子筆直的挺著,一動不動,像是一塊石頭。我進來了這么久,它居然一點動靜都沒發(fā)出來。
我一早就看那只貓不對勁了,它就像是患了什么病,平時看著沒精打采,走起路來又搖搖晃晃。此時此刻,它正一動不動的盯著斜前方,眼睛也不眨。
它在看什么?我走過去坐在它旁邊,又順著它目光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它正盯著地下室的入口看。
也許地下室鬧耗子,它正坐在這兒等著耗子出來?
我是很喜歡寵物的人,見到毛茸茸的東西便想上去蹭幾下。見它一動不動,我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后頸皮上的毛,它渾身干凈的很,散發(fā)著一種沐浴露的氣味,潘云應(yīng)當是每天給它洗澡。
但突然的,我在它的脖子上摸到一塊凸起的地方,像是一道傷口。
我翻開它脖子上的毛,果然在那兒看見了一道很長的傷口,但已經(jīng)被線仔細的縫合起來了。顯然,這只貓以前受過挺嚴重的傷。
“你什么時候來的?”
我正琢磨著這個傷口,潘云的聲音卻冷不丁的響了起來。她手上提著購物袋,像是剛剛買東西回來。
“門沒鎖,我以為你在家,就進來了?!蔽矣悬c尷尬,“你現(xiàn)在方便聊聊嗎?”
“我有的是時間?!彼龑⑹稚洗与S便往一扔,然后踢開地板上那些垃圾,朝沙發(fā)的位置走來。
“想問什么?是關(guān)于我男朋友的?”
“是關(guān)于那個地下室的。那個鬼,一直想方設(shè)法的讓我到地下室去,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我問道,“地下室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我從沒到過地下室?!彼龘u頭,“自從我住進來之后,地下室的門就一直鎖著,我從來沒進去過,也不知道鑰匙在哪兒。”
我順著那樓梯走了下去,來到地下室的門前。這門上橫著一根手臂粗細的鐵杠,上面配了一把沉甸甸的鎖。我試著戳了戳這把鎖,然后立即放棄了。
“你就沒想過到地下室去看看嗎?”
“沒有?!彼謸u頭,“我不是很感興趣?!?p> “可要是咱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趕走那個鬼呢?”
“我說了,你不要摻和這件事,咱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沒人是它的對手?!彼鷼饬?,“你為什么還待在這兒?你快離開吧,你會有危險的?!?p> 潘云的態(tài)度就是如此的消極,她被那只鬼恐嚇了這么久,但從沒想過反抗或者逃跑,只是一味的縱容那鬼在這房子里徘徊。起初我很不理解,但我立即想到她在談?wù)撈鹱约耗信笥褧r會表現(xiàn)出一種別樣的迷戀和欣喜,很顯然,她對那個死去的男友還有些眷戀,她根本不想離開這兒。
“你就沒想過找個靈媒來嗎?”
“為什么要找靈媒?靈媒會殺了他的?!彼y以置信看著我,“你盡管放心好了,就算變成了鬼,他也不會害我的?!?p> 這個想法未免太天真,也太危險。鬼就是鬼,誰也無法預(yù)測一只鬼的行為模式,從我之前的經(jīng)歷看,這只鬼殘忍且暴戾,我不過說了幾句話,他就讓我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并且還試圖掐死我。
“好吧,既然你這么想,那我就聽你的。”我站起來,假意要離開,“那我走了,你多保重……哎,等等,你衛(wèi)生間的水龍頭是不是壞了,我給你修修吧?!?p> “你會修水龍頭?”
當然不會,我平時只會換個燈泡而已。但我需要在這兒搗點亂,然后找個借口把羅欽給叫過來。
潘云給我找了扳手螺絲刀之類的工具,我煞有介事的來到衛(wèi)生間,然后拿著工具一通亂搞。
“那個精神病院關(guān)門之后,我一直在找你?!蔽覍ε嗽普f道,“我想跟你說聲謝謝,畢竟那時候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之前在精神病院的時候,你不是被他們抓住了嗎?”她納悶的問道,“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我將喬霽之救我的過程對她講了,在講到他將花盆扔出去砸中電燈的部分,她笑了起來。
“先用武器打掉電燈,然后在黑暗里偷襲敵人,這倒是個好法子……”她若有所思的說道,“說起來,喬警官一直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我們都很喜歡他,因為他從來不欺負我們?!?p> “喬霽之……他很受歡迎啊?”
“是啊,這也很正常吧。他長得很好看,說話也很溫柔,我們被護士虐待的時候,他經(jīng)常出手保護我們?!彼粲兴嫉奶痤^,似乎在回想當時的情景,“說真的,我們從沒見過那么好的人。”
“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啊?!蔽也恍嫉負u搖頭,“有些人啊,表面上看著很好,但實際上呢,根本就沒有那么完美?!?p> 我跟喬霽之也打過好幾次交道了,說實在的,我很難對他產(chǎn)生什么好感。他看上去散漫,但心里總有自己的算計,跟他這種人打交道實在太累了——我還是比較喜歡傻白甜一類的人,比如羅欽那種。
“你倒是挺了解他,你都知道他的名字?”潘云很驚奇,“你跟喬警官交情不錯吧?”
“沒什么交情,就是遇見過幾次?!蔽覍嵲诓幌朐俑剢天V之了,于是我手下一使勁,故意將水管的閥門給擰了下來。
“哎呀,不好意思?!蔽颐鎺敢獾目粗?,“我給你修壞了?!?p> “算了,沒事?!彼袣鉄o力的說道,“反正早就已經(jīng)壞了?!?p> “這可不行,我最近新認識了一個修理工,我把他叫過來給你修修吧?!闭f著,我將自己新買的手機掏了出來,然后撥通了羅欽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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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們兩個坐在沙發(fā)上等著所謂的修理工前來。這期間潘云一直在打哈欠,我見她困的不成樣子,便勸她去休息,于是她徑自回到房中睡覺了。
十分鐘之后,我聽見潘云家的大門響了一聲,他偷偷推開大門,一雙眼睛謹慎的朝屋內(nèi)看了看。他特意換了一身衣裳,還提了一個工具箱,完全是一副水管工的模樣。
“潘云呢?”
“她睡去了,你不用這么鬼鬼祟祟的。”我說著,上前將門給拉開了?!摆s緊進屋來,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鬼。”
羅欽換了身衣服,臉也洗干凈了,倒顯得他年輕了許多。我詢問了他的年齡,發(fā)現(xiàn)他其實還不到三十歲。
只見他躡手躡腳的在房子里走來走去,鼻子時不時的抽一下,像是在聞什么氣味。過了好半天,他沿著那樓梯走了下去,然后在地下室的門前止了步。
“在這兒。”他一臉嫌棄的說道,“啊……我要吐了,這個氣味?!?p> 氣味?我什么都沒有聞到。
“那鬼真的在地下室里?可這門是鎖住的,我沒有鑰匙?!?p> 我話剛說完,羅欽便從自己工具箱里掏出了一把萬能鑰匙,并準備去開鎖。
“喂喂喂,你干嗎?”我阻止了他,“你撬人家的鎖?這有點過分了?!?p> “來不及了,我今天一定要抓住它,我不會讓它再逃走的?!彼麑⑽彝赃呉煌疲拔抑肋@不妥,等我解決完這件事,我跟你去警局自首好了?!?p> 我竟然無話可說。不管在哪個世界里,這樣做都是犯法的。但羅欽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樣,我完全攔不住他。
僅僅幾分鐘,他就將鎖打開了。在推開地下室門的那一刻,我覺得一股陰風迎面而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我身邊躥了過去,但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便聞到了一股刺鼻且濃郁的惡臭氣味。
“不好?!绷_欽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立即沖了進去,并打開了手電筒。我跟隨在他身后,借著手電筒的光,我見到了駭人的景象。
這房間的天花板上掛了很多繩子,每根繩子上都吊著一具尸體,他們有男有女,有胖有瘦,但顯然都已經(jīng)死掉很久了,并隨著繩子緩慢的來回轉(zhuǎn)動著。幸好天氣尚冷,蒼蠅還不能頻繁的出沒,否則這兒的場面就太慘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