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2)

　　張玉喬還要說甚么，卻聽得遠處一陣喧鬧：“他們那邊在吵甚么？”袁文弼搖頭道：“我也不知，不如咱們過去看看?！?p>　　袁文弼與張玉喬走到人群處，才知道，原來洪詩鈴?fù)独Q自盡了！這不是她第一次上吊，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上次那么幸運，或者說，她這次是真心想尋死，所以故意尋了一處曠無人煙的地方，在一棵枯樹枝頭，結(jié)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洪詩鈴被發(fā)現(xiàn)時，早已無鼻息，身體也不再溫?zé)帷?p>　　張焜言抱著洪詩鈴的尸身痛哭失聲：“鈴兒啊，你怎么那么傻……”袁文弼待要上前，卻回頭看了張玉喬一眼。張玉喬嘆了口氣，說道：“你去看看罷，她畢竟是你們洪堂主的女兒。我甚是敬重洪堂主的為人，并不想……害死他的女兒。”

　　袁文弼道：“這也是天命，沒法子。師父治家甚嚴(yán)，我從未見過他家的女眷，因此初時也不知洪姑娘的真實身份。我若早知道她是師父的女兒，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勸回，絕對不會教她來蹚這趟渾水?！?p>　　由于在軍中，治喪只能極簡。袁文弼掏出了自己手頭的部分存蓄，待要交給張焜言，為洪詩鈴治喪，卻被張玉喬攔住了：“哎，你等等，我的這些錢，你拿著，就說是你的，一并交給他，送洪姑娘最后一程?！痹腻隹戳艘谎蹚堄駟蹋c了點頭道：“好罷。”

　　張煌言看到這一幕，并不知其中委曲，以為眾人憐惜洪詩鈴紅顏薄命，又替張焜言分憂，心想外人尚且如此，自己這個做大哥的更不能吝嗇，于是亦慷慨解囊，將錢一并交給了袁文弼。袁文弼走后，張煌言不由得對張玉喬嘆道：“我兄弟也真是慘吶，母孝[指父母死后要守孝三年，這期間不可婚娶，出仕等。]剛除，又連喪二妻，且二女皆死于非命，哎?！?p>　　張煌言說這話，無非是想激起張玉喬的同情之心，教張玉喬與張焜言重修舊好。然此言卻勾起了張玉喬的另一樁心事，張玉喬盯著張煌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張煌言道：“怎么？昭儀有話要說？”張玉喬遲疑道：“此事……玉喬想了許久，不知該不該跟先生說?！?p>　　張煌言道：“何事？不妨直言。”張玉喬低首道：“妾身此番路過浙東，得到消息說……說……說……”

　　張煌言道：“甚么消息？昭儀緣何吞吞吐吐？”張玉喬把心一橫，說道：“罷了，便由我來做這個惡人罷！蒼水先生，妾身得到消息說，公子在鎮(zhèn)江殉難了，嫂夫人也陷在清軍獄中……”

　　“甚么？”張煌言面色一白，足下不穩(wěn)，身子一晃，張玉喬趕忙上前扶住了他。這本是一個下意識的舉動，被遠處的張焜言不小心看在了眼里，卻品出了另一番滋味。張焜言本想找張煌言商議為洪詩鈴治喪的事宜，看到這一幕后，立在當(dāng)?shù)卦S久，終于默默地走開了。

　　張煌言仰天長嘆道：“他們有夫如我，有父如我，也是闔該有此下場，都是我連累了他們啊！”自此以后數(shù)日，張煌言形容愈發(fā)憔悴，不思寢食，神思也逐漸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