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ㄈ蘸螅?p> 謝肅汐下朝還未回到將軍府,便被人攔下。來者只是一名小廝,卻帶著王爺?shù)牧钆啤?p> “謝將軍不必擔心,我家王爺近日得了一瓶好酒,聽聞謝將軍對品酒有些興趣,便想請您賞個臉?!毙P旁敲側(cè)擊的拋出一個引子,在他看來,但凡謝肅汐稍微聰明一點,都不會拒絕。
“本將軍一介粗人,只是嗜酒罷了,對品酒并不擅長。王爺?shù)木普滟F,還是莫要被我糟蹋了的好?!闭f話的兩人皆是明白這話中真意,故謝肅汐更要謹言慎行。
“謝將軍切莫妄自菲薄。王爺這杯酒甚是香醇,就連如丞相一般不懂酒的文人都贊不絕口,您還是莫要推辭了?!?p> 如此看來,那韜玟王是真的要動手了,恐怕大半個朝廷都已經(jīng)是他的勢力,如今該輪到她來替將軍府站隊了。這回的“酒”,謝肅汐怕是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了。
?。蜅#?p> “實不相瞞,再過幾日本王便要回南岐封地了。這瓶酒本王其實早就備好了,可惜謝將軍日理萬機,遲遲未能赴約。今日也是打點好了一切,才敢鄭重相邀?!敝x肅汐看著趙熠諶慢條斯理的溫著酒,有些不耐煩道:“夠了,韜玟王也不必對我拐彎抹角的了。說說吧,你在朝中的勢力有多少?”?
“七成。余者眾人,棄無大不能,謂社稷猶更利?!?p> “譬如?”
“尸位素餐之輩,攀炎附勢之徒,酒囊飯袋之流,貓鼠同眠之黨?!?p> 謝肅汐皺了皺眉頭,趙熠諶所說的局面的確是一個不能再完美的體系,可是他的能力真的能做到嗎?自古以來這世間便沒有十全十美的事,而趙熠諶,似乎并不明白。
“將軍放心,本王此次行動,不勞煩將軍一兵一卒。一月后的二十五日夜,本王的大軍便會至京城,彼時將軍若選擇本王,只需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睡過這一夜,第二日照常上朝。若是將軍選擇其他路,本王也奉陪到底?!壁w熠諶說話的語氣極其平淡,謝肅汐甚至察覺不出一絲一毫的猶豫,也許,眼前的這個人真的值得她去賭一把。
?結(jié)果,謝肅汐最終還是沒喝上趙熠諶的酒,她說他太迂緩了,那酒固然香醇卻早沒有原來那般干脆爽朗的沖勁。
“你這步步為營的性子著實不適合九死一生的北疆。往后若是想要試探,還是派親信前去吧?!敝x肅汐撂下這么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便離開了客棧。
?“王爺,您的酒滿了?!毙P在一旁提醒著,謝肅汐已經(jīng)離開多時,可趙熠諶還沉浸在她最后的那句話里。
趙熠諶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她竟還能認出他來。
兩年前趙熠諶為了試探謝肅汐的能力,趁著北狄進攻北疆之時混入北狄軍隊,與謝肅汐較量了一番。較量倒是全身而退了,但卻被北疆的寒氣折騰了好一陣。沒想到謝肅汐此番與他見面攏共不過幾面,她便把他認出來了。
“不簡單吶,若是下月二十五日她不站在我這邊,我的勝算有多大?”
“王爺蟄伏多年,如今萬事俱備,即便她是戰(zhàn)神,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區(qū)區(qū)一個謝肅汐罷了,不會給這條路帶來多大的影響?!毙P一邊收拾著趙熠諶面前的桌子一邊回答著趙熠諶的問題。
“是嗎……”趙熠諶這次真的沒了把握,終究是他小看了這謝肅汐。
她可不止區(qū)區(qū)戰(zhàn)神的稱號,最可怕的是她無欲無求的態(tài)度。除了謝府,她沒有任何把柄和弱點。旁人無論是想巴結(jié)或是打壓她,都找不著一個理由。就連嗜酒這唯一一個惡習,還被無憂坊包容了。而無憂坊,更是一個江湖中將軍府一般的存在,不依仗靠山,沒必要向任何勢力低頭,那個釀酒奇才甚至比謝肅汐更加無堅不摧。
始順三十四年,十一月上旬,南岐死侍率領五十萬精兵北上,一路吞并收編多座城池,無一傳訊京城。
?。▽④姼?p> ?“汐兒,為父最近為何總覺得這朝堂有些怪?”謝啟晉憑著多年征戰(zhàn)沙場的直覺感到了一絲不尋常。
??謝肅汐把剛收到的飛鴿傳書放到燈下燒掉后平靜的問:“哪里怪?女兒看來一切如常?!?p> “不,就是太尋常了,尋常得有些不尋常。就好像有人在刻意營造這種尋常的假象?!敝x啟晉還是有點擔心,這會不會和女兒之前說過的那些有關。
“依我看您就是太久沒上戰(zhàn)場了,還沒習慣這種安逸的日子?!倍嗾f無益,謝肅汐這幾日也忙著處理那些暗探四處傳來的消息。這些消息任何一條都不能傳到上面那位的耳朵里去,從謝肅汐燒掉第一封信開始,便決定了她的立場,如今已經(jīng)回不去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十一月二十五日夜,韜玟王蛟泮兵變,二十萬民兵在韜玟王帶領下揭竿。彼時城門大開,韜玟王領兵直入皇城,斬昏君,焚后宮,誅佞臣。舉國上至丞相,下至布衣,但凡懷有一絲為國為民的使命感,都沒出聲反對。民心所向如此,結(jié)局早已注定。
?第二日上朝之時,趙熠諶便已習慣了那個位置。面對或敢怒不敢言或了然于胸的眾臣,趙熠諶視若無睹,事無巨細安排了朝政便輕車熟路的下了朝。
這其中居然什么大事都沒發(fā)生,所有人仿佛都不約而同的默認了這荒唐的朝代更迭,這也正說明了前朝的無能與昏庸。
不過謝肅汐覺得趙熠諶火燒后宮的決定還是太草率了,完全不像是他會做的決定。
謝肅汐還在下朝回府的路上,她留在皇宮的暗衛(wèi)便傳來了消息。前國舅因喪女之痛無法承受,一時沖動埋伏在新皇下朝路上準備伺機刺殺,結(jié)果失敗,新皇下旨滿門抄斬。蹊蹺的是,新皇似乎并不著急刑部執(zhí)行。反倒讓這消息流出了皇宮。
謝肅汐聽完雙眉緊蹙,趙熠諶這一舉動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與這種人博弈實在兇險,他會令你感覺所有事物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他小小一個舉動,就能讓自己滿盤皆輸。
按照他的說法,那種攀炎附勢之徒原本在昨晚就該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可是他卻饒了一向以姻親來鞏固地位的公孫家族,偏是如此,他還燒死了公孫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前朝的皇后。若說他是為了公孫家的姑娘,這未免也太矛盾了,更不符合他的性格。
再者便是那不著急的滿門抄斬了。按理說,公孫家族這般行為,誅九族都不為過,趙熠諶卻要鬧得人盡皆知,卻又不著急定罪,如此這般,趙熠諶的目的,自然不是公孫家族。
謝肅汐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倒是不知不覺到了無憂坊。
“你總算來了,聽聞公孫府要被滿門抄斬,你準備如何營救?”溫如酒看著謝肅汐若有所思的走近,以為她與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
“營救?”謝肅汐聽完溫如酒的話,愣了神。
“我在朝廷沒什么門道,不過若是需要花錢打點我定當傾其無憂坊所有?!睖厝缇频恼Z氣說得理所當然,就與當初公孫芊握住謝肅汐的手時一樣順理成章。
?這下謝肅汐恍然大悟,想必那趙熠諶也是如此認為吧。
抄斬公孫家族是假,想讓自己欠他人情是真,將軍府與無憂坊都是他鞭長莫及之地,唯一能牽制自己的只有無憂坊,而唯一能讓無憂坊主破例的,只有公孫芊。真是好大一盤棋啊……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如此巧妙的利用了所有的人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的?這個人太可怕了。
?“溫如酒,你知不知道我去求情的代價是什么?”謝肅汐可以理解溫如酒對于公孫芊的那份情,可她不想摻和進去。更不想在這場攻心之戰(zhàn)中敗下陣來。
“他就是在萬千線索中看準了這一個時機,若是我真的順了他的意……整個將軍府,我賭不起?!敝x肅汐鄭重其事的告訴溫如酒她的立場,溫如酒聽完后的想法卻和謝肅汐截然相反。
“正因如此,能和他談條件的人只有你不是嗎?”這句話就好像再說公孫家族如今的境遇全都是因為謝肅汐一人。溫如酒慢條斯理的品著酒,在他看來,公孫家族得救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他向來這么自信。
謝肅汐看著溫如酒的神情,心中苦笑,這回是她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