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爾康哽咽著問大夫:“大夫,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呢?”
大夫略微思考了一下問道:“病人這幾天有沒有不舒服過?”
丁爾康說道:“有,兩天前他說他頭疼,我感覺他有點發(fā)燒,吩咐他多睡會兒,他休息過后就沒有再說不舒服了。”
大夫又問道:“那今天是怎么發(fā)病的呢?”
丁爾康說道:“今天他參加府試,大家都出來了就是沒有看見他,我們趕忙去考場找才看見他慢慢地走了出來,臉色慘白,渾身冷汗,手捧著胸口,哼哼不止,問他也不說話,就趕快讓仲文把他背回了客棧,我跑過去找大夫,直到跑了二里路才找到你?!?p> 大夫聽完后扭頭問向哭泣的仲文:“病人路上是什么狀況?”
仲文此刻已經(jīng)傻了,只是在哭泣,根本聽不到大夫的問話。
丁爾康只好走到仲文身邊輕輕拍著他的后心說道:“仲文,大夫有話問你,你好好講講路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p> 仲文這才回過神來,他哭泣著斷續(xù)地講道:“路上我背著我哥就感覺他越來越重,問他啥也不說話,只是哼哼,把我嚇得沒命地跑起來,想著趕快讓他先上床躺下。等到一放到床上他就開始抽搐,腿不停地蹬著,手在空中好像要抓住什么東西,然后眼睛一翻就不動了!大夫,你快救救我哥吧,他只是考試太累了,或者是感冒了,絕對不會是死掉了!”
說完,仲文就給大夫跪下了,他手拉住大夫的衣角不停地泣求道。大夫一把按住仲文的手,只是不住的搖頭說道:“求我沒用呀,有些時候那就是天意,人力是無法改變的,你哥的病是絕癥,就是有大羅金丹也救不了他?!?p> 丁爾康一聽大夫這么說,他不解地問道:“大夫,此話怎解?”
大夫手摸著頜下白須說道:“我從醫(yī)這么多年這么兇險的急癥見過兩起,你這是第三起,不過前兩起的病人年齡都比他大,一個七十,一個四十幾,這么年輕的還是頭回見,可惜了這么好的人才。這病叫急心疾,只要發(fā)病藥石無醫(yī),只能是認命。在我們醫(yī)術圈里被稱為最兇之癥,在陰陽界里稱為天上的神仙看中了這位的才華學識,所以把他召回天上去侍奉仙家了。你們趕快準備后事吧,人如果涼了壽衣就不能穿上了?!?p> 說完背上藥箱就走了。
丁爾康趕快追了出去,他從衣服里掏出了一兩銀子塞到了大夫手里,說道:“大夫您辛苦了,這是診金。”
誰知大夫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這種絕癥我們行規(guī)是不收錢的,太可惜了。診金就當是我的喪儀吧!”
說完就走了。
大夫走后丁爾康呆立在原地不知該干嘛,此刻的他就仿佛是活在夢里,既虛幻不真實卻又痛得揪心。
一切都像是在夢里,丁爾康心里默默地念叨著“假的,假的,我這是在做夢!”
直到仲文抽泣著拉著他的衣角問道:“先生,到底該怎么辦呢?”
他才醒過神來。
“是??!不能光顧著悲傷,該辦的事還必須抓緊辦!”
丁爾康考慮了一下對仲文涚道:“我去買壽衣和棺槨,你先和店家報喪,看店里要怎么處理,但伯賢的身體千萬別讓人動。”
說完丁爾康趕忙出了客棧,向人打聽采買喪事的店鋪所在。
鳳臺府專門有一條街都是干這種買賣,丁爾康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老板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他很熱情地招呼著丁爾康。
丁爾康悲傷地將伯賢的身材樣貌和老板描述了一下,只是老板笑吟吟地從柜臺后拿出了一堆衣服,有內(nèi)衣、單衣、棉衣,老板邊拍著自己的商品邊笑著說道:“客官,這一套衣服從里到外,從春到冬,一年四季全部都全套了,保證讓仙去的人穿得暖暖的。您再看看咱這手工,全部是俺老婆帶著工人一針一線繡出來,保證穿上體面又闊氣?!?p> 丁爾康聽著老板熱情地推銷著自己的商品,臉上帶著殷勤的笑容,丁爾康就感覺有些諷刺。
這邊的人悲痛萬分,那邊的人殷勤熱鬧,真的是:“親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