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互侃
白予玄揮動白練芷嵐,柔中帶韌,趙遇錚翻轉(zhuǎn)寶劍未央,剛?cè)岵?jì),倆人從遠(yuǎn)處以兵器遙遙對擊,瞬息之間,電光火芒便零星爆開,清脆震鳴削斬勁風(fēng),響徹云霄。
短短片刻,倆人已經(jīng)打了不下數(shù)十回合,簡直難舍難分,皆是興致盎然,酣暢淋漓得很。
光線明晃晃的耀下來,白予玄的雪色身影與趙遇錚的白藍(lán)身影都顯得既明亮,又模糊起來,明明也只是零零星星,依稀可辨的幾點(diǎn)身形,卻令在旁觀戰(zhàn)的趙冶曇不由暗暗驚贊。
他入浩然山谷自是有段歲月光景,與趙遇錚的相處絕對是占了這段歲月光景的大半部分,對趙遇錚天賦異稟的武學(xué)造詣從驚為天人漸漸轉(zhuǎn)化為見怪不怪,甚至都忍不住夸張暢想一番,默認(rèn)她遲早有天會登上武學(xué)至尊之位。這一切都不足為奇,當(dāng)世武林,年齡相當(dāng)?shù)男乱惠吚?,甚至再往上推一輩,能與趙遇錚不相上下的也僅有一個何嘗摯罷了。
可眼下,趙遇錚出招如此肆意,與平日里需格外隱藏部分戰(zhàn)力隨意喂招式切磋截然不同。
平心而論,白族長武力自然還是不及遇錚,無論內(nèi)力甚至招式,但能切磋至這個份兒上,能讓遇錚戰(zhàn)中如此得趣的,已然極為少見。趙冶曇不禁沉思,思前想后,腦海之中能蹦出來的江湖中人,竟是寥寥無幾。
假山碎石凌空,就在趙冶曇思索有哪些合適的江湖人選之時,一番撲風(fēng)碎光之勢,便倏忽而至。
許是趙冶曇想得甚是認(rèn)真,這樣不小的動靜都未能有所察覺,恰逢白予玄與趙遇錚二人正是酣戰(zhàn)之際,雙方都未能及時卸力。趙遇錚自是有所察覺,空隙間揮掌而出,隔空送去一股強(qiáng)勁內(nèi)力,雖急卻穩(wěn),徑直沖向那即將砸落趙冶曇的山石之上。
在場只聽轟然一聲裂響,襲來的山石便四下而分,殊無絲毫扭捏之意。而與此同時,時間誤差不過分毫之中,一枚好似浸染晨間細(xì)微融融之光的長鞭也達(dá)此處,也就心跳撞了小鹿的那會兒子工夫,長鞭已能回旋數(shù)下,疾速中擺尾甩出,擊打開零散碎石,微光氤氳,可與太陽一較,宛若光圈,久久不息。
“趙管家,你這又是干嘛?”趙冶曇終于回神,那長鞭的主人將甚卻是好不樂意了,在綠瓦屋檐之上露出了她嬌美可愛的小腦袋,一臉揶揄道,“這等養(yǎng)眼又炫目的對決,旁人見了都是不舍得移開視線半點(diǎn),就是天塌下來也不。你為何這般不同,不僅沒看不說,還走神得異常投入,就是大石頭砸下來,也不肯抬頭看上一眼?”
趙冶曇啞然而笑,將那辰曦長鞭收起,仔細(xì)地捧在手中,覺入手極其溫潤,抬眸說道:“將甚姑娘所言甚是,都怪冶曇分了神,也擾了姑娘觀戰(zhàn)的好興致了。”
將甚聞言不由挑眉,她心道,趙遇錚是極其不擅長交談,但這趙冶曇完全相反,感謝是真,抱歉是真,如此全面妥帖,倒是令她自己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只能卸力退下了。
這般一想,便也無法繼續(xù)調(diào)侃于他,將甚抻了抻筋骨,施展輕功直接飛身躍下,穩(wěn)穩(wěn)落到趙冶曇的身側(cè)。
“趙管家,你可不要隨意笑我啊?!睂⑸踅舆^辰曦長鞭,斂了眸中笑意,杏仁圓眼無辜又純澈,滲透出一絲委屈巴巴的味道,“我可不是故意偷看趙盟主和白族長對戰(zhàn)的,這邊屋檐上的太陽極好,我老早就過來占地方了?!?p> 試問浩然山谷哪里的太陽不好呢?谷內(nèi)哪座別苑的屋檐是光線耀不到的地方呢?趙冶曇心里登時跳出來一個疑問,怕不是谷內(nèi)每一處屋檐都被將甚用來偷懶曬太陽吧?
罷了罷了,隨客人高興吧。趙冶曇莞爾,語氣謙和道:“遇錚和白族長今日恰好都有了切磋的興致,臨時起意,就有了此戰(zhàn),將甚姑娘見了便見了,又何必緊張呢?”
“才不是呢,”將甚吐舌,“小爺在這屋檐之上呆了多久,憑借趙盟主還有白族長的功力,鬼才信他倆不知道呢!他倆既然默認(rèn)小爺呆在屋檐上看,小爺又何須緊張呢?”
趙冶曇正要回話,便有一道慵懶輕佻的聲音從別苑門口處傳來,“這樣難得的場面,怎么就沒人通知小王呢?”
秦永玨身著一身紫羅蘭色的錦繡長袍,搖著玉扇,周身布滿懶洋洋的氣息,步伐輕快隨意,已徐徐而至。在他身后還跟著兩護(hù)衛(wèi),藍(lán)衣男子潤聲以及紅衫少女夕昏。
他半瞇著眼,眸光于別苑中逡巡一番,絕色容顏中沾染了絲絲縷縷的失落,似是極為可惜,嘆道:“潤聲,想必你的聽覺也是越來越差了。小王現(xiàn)下趕來,也只能看個半場了?!?p> “屬下知錯。”潤聲拱手頷首,面色始終冰冰冷冷,未有絲毫的感情空隙。
趙冶曇還在斟酌語言,將甚已然雙臂一環(huán),歪著腦袋朝秦永玨淺笑,嬌聲道:“小王爺,咱們怎么這么巧???小爺每次在浩然谷的屋檐上醒過來,都能見到你。若非小王爺也如將甚一般,特喜歡太陽嗎?”
“將甚姑娘這樣一提,倒也提醒小王了,”秦永玨也學(xué)著將甚雙臂相環(huán),一模一樣的動作,較之將甚的古靈精怪,秦永玨偏偏做出了一番風(fēng)流倜儻的滋味,也將腦袋歪向了將甚,笑得絕色無雙,“想來必是你我緣分天定,纏綿幾世才可化解,上天才安排咱倆經(jīng)常不一小心就碰到了一起?!?p> “哎呦……”將甚立時抬手,兩根白玉般的手指便捏住秦永玨的下巴,看得旁人皆是一愣。她笑意盈盈,圓悠悠的小臉既少女又可愛,眸子直沖著秦永玨的如玉般的瞳孔,調(diào)笑道,“小王爺生得這般俊美奪目,晃人心神,倘若真與將甚緣分天定,即便是孽緣,都該是將甚積攢幾世得來的福氣啦。是不是呀,小王爺?”
秦永玨聞之毫無一點(diǎn)被人反調(diào)戲的怒意,反而愈加享受,他亦伸手輕輕捏住了將甚的下巴,還緩緩摩挲,眸中似有柔情萬種,更添了深情款款的意味。
“將甚與小王,又怎會是孽緣?那必然是積攢來十輩子的福報,才能得今生與小王的一次對視啊。對不對呢,將甚?”
旁邊的三人立時朝兩邊縮了縮,臉上寫滿了禮貌疏離的笑容,和煦而寬容。內(nèi)心卻又不約而同道——天曉得安排我們看你倆的緣分天定是我們造了幾輩子的孽哦。
白予玄和趙遇錚皆是耳力非凡,即便不曾分神去瞧他們一眼,將甚與秦永玨在屋檐之下的一舉一動也知曉得清清楚楚。而在可屋檐之上,倆人清冷淡然的神情都未有改變,默契到無以復(fù)加,一個眼神便已足夠——繼續(xù)打,別看他倆。
以免失手,整個別苑都成了孽緣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