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邊那個,喂!喂!喂!小冉子!你聾了?給爺回來!”
身后傳來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張冉手撐著疼痛的額頭,有些茫然地睜開雙眼。
什么情況?這是哪兒?
張冉記得自己好像出了車禍,當(dāng)時全身都痛得要死,后來就失去了知覺。
現(xiàn)在疼痛的部位怎么只剩下頭部?
不過,這頭痛欲裂的感覺,好像比起全身的疼痛更難受,畢竟這痛沒辦法讓她直接痛暈,反倒是越痛越清醒。
媽媽說她今年犯太歲。出門前,媽媽千叮萬囑,讓她路上小心,她就是不聽。
大城市獨自生活那么多年,她都沒有出過事,放個假回到偏僻的老家騎電動車進(jìn)城購物,能出什么事?
結(jié)果她偏偏出事了。
原來偏僻蜿蜒的山村道路比擁擠的大城市馬路更危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山村道路上沒有監(jiān)控,她失去意識前,看到的就是肇事司機非常慶幸地開車逃逸的側(cè)臉......
“小冉子,你膽子肥了是不是?連爺?shù)脑挾几也宦犃耍 ?p> 那道不陰不陽的聲音再度傳來,張冉感覺衣領(lǐng)被人揪住了。
有人從背后揪住她的衣領(lǐng)往上一提,居然輕松就將她拎起來了。
不是吧?她體重90斤,這是正常人能單手提起的重量嗎?話說“小冉子”是在喊誰?
張冉疑惑地回頭看向身后的人。
那是一個穿著古裝的......男人?這撲鼻的脂粉味......
男人的下巴和上唇都很光滑干凈,一丁點胡渣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張冉看不到他的喉結(jié)。
雖然這人長相偏陰柔,喉結(jié)不突出也正常??伤o人的感覺就不太像正常的男人。
穿著也不像女人。
“主子都要回去了,你還在這邊磨蹭什么?趕緊跟上!”穿著古裝的男人將她放下,她疑惑地抬頭。
好高。
怎么回事?她變矮了?
張冉呆呆地點頭,走入隊列中。
這群人怎么都穿古裝?走路如此有秩序,就像是古代的官府出巡似的。難道是在拍戲?
張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古裝,又目測了下地面的距離,再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掌,打量了幾下走在自己旁邊比自己略矮的男孩。
很好,她穿越了,魂穿的。雖然身上穿的是男孩子的衣服,可從身邊人還有剛剛那個“男人”的話中,她可以勉強猜到,她的身份應(yīng)該是個太監(jiān)......
晴天霹靂。
穿越就穿越,為毛是太監(jiān)???她要當(dāng)正常人的啊喂!雖然不喜歡相親,可她還是想要談戀愛結(jié)婚生子的!
隊伍的最前方是一頂看起來樣式簡單不惹眼、但造工精致價格不菲的大轎子,里面的人肯定非富即貴。跟在有權(quán)勢的人身邊,只要學(xué)會溜須拍馬,她肯定吃穿不愁。
可她既然是太監(jiān),轎子中的人就是宮中的人。
一入宮門深似海,走錯一步死翹翹,從小無憂無慮長大的張冉完全不想體驗步步為營的生活。在宮里生活,每天得死多少腦細(xì)胞?
而且,老師的教育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家中父母都挺年輕的,她從小就沒照顧過別人,也沒有被別人照顧過,不具備伺候人的本領(lǐng)啊?
完蛋,首次體會到教育小朋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不對的,應(yīng)該教育小朋友團結(jié)友愛,學(xué)會互相照顧互相關(guān)心才是正確的社交方式,哪怕自己的書桌不收拾,也要幫同桌收拾書桌??!起碼現(xiàn)在能夠舉一反三看到主子需要啥?
開玩笑的。
反正向來太過獨立的張冉小朋友現(xiàn)在很慌,她完全不懂得如何去照顧別人,更別提奉承邀寵了,還是想辦法離開吧。從小自立自強的她,不去依附強權(quán)的話,倒是非常合適平平凡凡茍活一世。
張冉東張西望,由于馬車出行,前方的道路已經(jīng)被清空了??山纸沁€是藏著幾個畏畏縮縮的身影。
他們看起來骨瘦如柴,衣衫襤褸,臉被厚厚的土灰遮住面容。卻依舊掩不住那凹陷下去的雙頰。
路邊的店鋪很多都關(guān)門了,偶爾遇到一兩間開著門的客棧??蜅@锩娴男《驼乒駛兌际菨M臉愁容,一眼看去就知道生意不好,估計也差不多要關(guān)門大吉了。
“大人,大人,求求您,賞民婦一口吃的吧,民婦的孩兒已經(jīng)好幾日不曾進(jìn)食,再沒有東西吃,他就要撐不住了!”
前方一個拉扯著孩子不肯讓路的老乞丐哭喊著,被兩邊驅(qū)趕人群的壯漢毫不猶豫一腳踹開。
老乞丐掙扎著撲上前抱住壯漢的腳踝,任憑壯漢如何踹,也不肯松手。因為她深知這次再討不到食物,他們母子倆都會餓死。必須賭一把。
已經(jīng)被驅(qū)散開的人群見狀,紛紛學(xué)起來,都爭搶著攔在路中央,乞討聲亂成一片。
“不過就是一群賤民,賤命一條,死就死了,趕走。”轎子中的人開口了。音量不高,聲音剛出口就被淹沒在乞丐們的乞討聲中。但對于守在轎子旁,無時無刻不關(guān)注著轎內(nèi)動靜的侍人來說,足夠了。
侍女馬上吩咐下去,侍衛(wèi)聽令行事。
“滾開滾開!死遠(yuǎn)一點!”侍衛(wèi)們的暴喝聲中氣十足,在有氣無力如同蒼蠅嗡嗡響作一片的乞討聲潮中顯得特別響亮,一點也沒有被壓下去。
果然,吃飽飯和沒有吃飽的區(qū)別還是很明顯的。
“啊——”
一聲聲慘叫聲響起來。雖說是慘叫聲,可因長期沒有吃飽飯,苦民們的聲音也是十分虛弱的。
張冉在后面看得不清楚,只聽到前方的混亂聲中夾雜著連綿不斷的拳腳聲。
一聲一聲,沉悶得讓人心情壓抑,難以喘息。
空氣中開始飄來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那慘叫聲也漸漸微弱下去,細(xì)弱蚊蠅。而拳打腳踢的聲音卻沒有停止。
主子不喊停,沒人敢停手。沒人想停手。
張冉看著前方施暴侍衛(wèi)猙獰的面孔,瞳孔有些渙散。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世界?
他們對一群快要餓死的乞丐都能這樣狠厲,對不懂得趨炎附勢的下人會不會更狠?
張冉的胸口中像是被千斤重的石頭壓住了。
這個主子不能跟。
這樣殘酷無情的人是不會把下人當(dāng)成人看待的,跟著這樣的主子,她早晚得完。
張冉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由于前方太過混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邊,沒有人注意到最后面的她。
張冉立馬腳底抹油,往旁邊的小巷閃去。
一直走在她身旁的小太監(jiān)眼珠子微微一動,然后若無其事跟著隊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