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觀棠四君初相見（下）

　　宜然看著剩下的十幾個小丫頭，覺得都差不多。這些小丫鬟能過了甄選，又叫母親過了眼放在這邊兒的，定然都是極好的。

　　只是，她還差一個沒選呢。

　　宜然暗暗嘆了口氣，左瞧瞧右看看，只覺得這些小丫鬟都是好的。一時倒叫她挑花了眼。

　　“李姑姑?！币巳粋?cè)身喚道，見李姑姑靠了過來，便在她耳邊輕聲問了幾句。

　　李姑姑有些詫異，四姑娘要求雖有些子刁鉆卻是合理。

　　她仔細(xì)想了想，指了指角落的一個小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宜然走上前去。

　　“奴婢叫悠兒?！?p>　　宜然很是和顏悅色地問道：“我聽說你爹娘犯了事兒才給賣到了牙婆手上，不知道你爹娘犯了什么事兒？”

　　“姑娘……奴婢……”那小丫鬟“撲通”便跪了下去，瘦小的身軀有些發(fā)抖。

　　宜然有些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李姑姑。

　　“姑娘問話你答了便是，做這副樣子給誰看？”李姑姑收到宜然的眼神，忙不迭輕喝道。

　　被四姑娘看那么一眼怎么自己還有些慌亂呢？

　　誰知道那小姑娘只是搖頭、啜泣，卻是半句囫圇話兒都說不出來。

　　宜然嘆了口氣，有些失望。

　　“姑娘仁慈，莫要追問悠兒了，給她留些體面吧?！?p>　　老話怎么說的來？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宜然瞧著跪在悠兒身邊的另一個小丫鬟，心里一下就這么想的。

　　“放肆，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李姑姑心里暗暗叫苦。

　　這么沒規(guī)矩的小丫鬟選進(jìn)來，沖撞了四姑娘，偏生長公主還坐在后頭！想到此處，李姑姑不禁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重華連個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李姑姑莫要生氣，她們同我一般年紀(jì)哩?！币巳粍裎苛死罟霉靡痪?，才又轉(zhuǎn)頭看向地上跪著的小丫鬟，語氣溫和，“你又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平兒?！蹦切⊙诀呖牧藗€頭，回答的還算恭敬。

　　宜然整了整袖子，又問：“你們關(guān)系很好？”

　　“只是尚可?！逼絻簱u頭否認(rèn)，“只是我們是一個牙婆手下討口飯吃的。”

　　“那你為什么要幫她？難道不怕降罪于你嗎？”宜然又問，也不知為何，她對這個小姑娘存了絲期待。

　　“說來不怕姑娘笑話，悠兒是個最軟和不過的性子了。面皮兒薄，她不適合給您當(dāng)大丫鬟。”平兒又磕了個頭，頭上都能瞧見紅印子了，“她對奴婢有一飯之恩。先前奴婢不認(rèn)命，惹怒了牙婆，悠兒給了奴婢半塊窩頭?！?p>　　原是這樣。宜然禁不住高看了她一眼，又一下想到她的話，便追問道：“那你現(xiàn)在認(rèn)命了嗎？”

　　“沒有，所以奴婢來了?！?p>　　良久，久到李姑姑都以為宜然魔怔了，才聽到她說：“李姑姑，記下她?！?p>　　“姑娘，這小丫頭心氣兒太高了，你要不再挑挑？”李姑姑有些懵，這平兒是個心比天高的，怎么就能叫四姑娘看上了？

　　“無妨的，我倒是覺得她還算有趣。”宜然擺擺手。

　　平兒又沖她磕了個頭：“謝謝四姑娘。”

　　“你該謝的，是你自己?！币巳环隽怂陀苾浩饋恚Φ?，“只是，以后做了我的丫鬟便不能隨意磕頭了?！?p>　　“姑娘決定了？”李姑姑最后確認(rèn)了一遍，見宜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好再說什么，遂福了福身，把名單呈給了重華。

　　重華接過名單掃了一眼便擱在了一旁，沖著宜然道：“人既已選好了，便領(lǐng)了回你院子吧。晚些時候這四個丫鬟的賣身契給你送去。”

　　“勞煩母親了?！币巳粵_重華端端正正行了個禮。

　　“我乏了，你且下去吧。”重華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走了。

　　宜然福著身子，看著重華的背影，眼里有些澀。

　　待回了自己的觀棠居，宜然瞧著自己新挑的四個小丫鬟，心情一下又好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

　　“這是顧嬤嬤，這是素心姐姐?！币巳恢噶祟檵邒吆退匦慕o四個小丫鬟介紹，“素心姐姐你們已見過了，顧嬤嬤是自小在我身邊的?！?p>　　“顧嬤嬤?！?p>　　“素心姐姐?！?p>　　“姐兒可要給她們四個改名兒？”顧嬤嬤端了盞蜜水，看著宜然興奮得有些無措的模樣，笑著提醒道。

　　姐兒還是個孩子呢。

　　“是了是了，嬤嬤提醒了我?！币巳灰幌禄腥唬拔仪皫兹蘸投憬沣@研了好些時候呢?！?p>　　“請姑娘賜名?！?p>　　“唔，如此說來，冥冥中自有安排，我先前只怕名字想好了萬一與你們不襯該如何是好?，F(xiàn)在看來，正正好。”

　　“盼兒蕙質(zhì)蘭心，便改叫汀蘭；含殊是個有風(fēng)骨的，就叫歸竹；平兒是個有心氣兒的，不如喚作問菊；阿歡是個再熱情不過的，又憨了些，就叫未梅吧?！币巳徽遄昧艘幌?，緩緩道，“花中四君子，同你們很是相稱。”

　　“姐兒這是要你們同花中君子一般磊落，堂堂正正做人呢?！鳖檵邒咭娝膫€小丫鬟呆呆的，忍不住提點(diǎn)道，“天大的恩典，還不趕緊謝恩！”

　　“謝四姑娘恩典?！?p>　　宜然瞧著她們，一下笑出聲來，轉(zhuǎn)頭拜了拜顧嬤嬤和素心：“嬤嬤，素心姐姐，便是要勞煩二位了。”

　　“姐兒快別這么說，奴婢給您做什么都愿意的。”顧嬤嬤也跟著笑道。

　　不過這個素心怎么沒什么反應(yīng)？想到這兒，顧嬤嬤趕緊使了個眼神過去。

　　素心一下恭敬起來：“姑娘這是說哪兒的話，這是奴婢分內(nèi)的事兒?！?p>　　顧嬤嬤瞧著，嘆了口氣，這素心也太木訥了些，怪不得二姑娘總瞧不上她。

　　“姑娘，奴婢替悠兒給您道謝了。”問菊又一下跪了下來，“她家……實(shí)在是亂，說出來定會污了您的耳朵，她也沒臉……”

　　“好生沒規(guī)矩，以后可不興這樣兒，沒得下了姐兒的面子。”顧嬤嬤當(dāng)時是在場的，如今見她又提起來，便橫了她一眼，訓(xùn)斥道。

　　“無妨，以后再不許了?！币巳缓攘艘豢诿鬯?，倒是不怎么在意。

　　本就是這樣，若那悠兒成了她的丫鬟，她定是要仔細(xì)盤問的，可如今進(jìn)了她觀棠居的又不是那姑娘，而是問菊。

　　那悠兒的事兒與她宜然又有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