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里有人捷足先登了!”人未至聲先尋,迎著聲音,道路盡頭走出了一個光頭漢子。
這光頭不高,最多一米七,后背略有些駝,身上紋著不少青龍白虎,張牙舞爪的畫像。
“幾位是……”這家伙一看眾人頭頂沒有等級和名稱,把他們都當成了NPC,臉上堆著笑,向眾人殷勤道。
“滾!”不知為何,從來不輕易動怒的小丑冷哼一聲,一點好臉色都沒給他。
但可不要忘了,這家伙后面還跟著一眾小弟。作為一個大哥,在小弟們面前失了威風,可是很掉面子的一件事。
“不知幾位……”
“滾!”小丑依舊還是這句話,但這次,他用上了霸王色。眼神中甚至產(chǎn)生了殺意。
這愣頭青瞬間被嚇了一跳,但他們是玩家,對于氣勢這種東西的抵御能力非常強。所以他們雖然被震懾住,但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損失。
“幾位,這就是不給我們青龍幫面子了!”光頭雖然心中有些慫,但嘴上依然不能弱。
旁邊的一個瘦小的男子這時候也道:“切,你以為自己穿個紫色西裝就能裝Joker?”
“呵呵……”小丑這一次真的笑了。在一旁的黑夜在那瘦小男子說完話就已經(jīng)幾個連閃退到了一旁。在他看來,這青龍幫要完了……而自己如果不退,很有可能要開狀態(tài)來抵御一些不必要的余威。
小丑笑著,手上卻出現(xiàn)了自己的武器——智杖。他足尖輕點,手上智杖探出,一記直刺從瘦小男子的下巴伸了進去,再出來,就是從天靈蓋了……
僅僅半秒不到,青龍幫的二號人物就此隕落。其余眾人一看,也知道遇上那種殺人不眨眼的NPC了,連忙跑的跑,逃的逃。剛才的猙獰,也如一盤散沙般撒在了泥土上。
“呵呵……”小丑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猙獰了,他再次聽到了這個惡心的名字,就像再次回到了那個惡心的歲月。
“青龍幫?哼!”
小丑實力全面爆發(fā),嵐腳、指槍、剃、智杖、雙果實能力……這還是黑夜第一次看見他全力戰(zhàn)斗。就像是,他在發(fā)泄什么一樣。
在小丑的掃蕩下,整支青龍幫只堅持了半分鐘,而那些被傳送會去的家伙,已經(jīng)對自己的游戲生涯多多少少浮現(xiàn)出了一些陰影。
正如前文所言,這游戲的真實性非常高。而在體感這方面更是如此。當然,疼痛感雖然被削弱了一半之多,但那剩下的疼痛依然使青龍幫這些人苦不堪言。
送走這群人,小丑停下了手上的攻擊,但他的心卻依舊跳動。
“呵,嘿嘿嘿……我不想當Joker,我沒這么大的魄力和能耐,我……只是小丑而已……”他仿佛在喃喃自語,也仿佛……在回憶一段往事。
時間稍稍倒退,回到小丑十三歲那年。
擱在平常人家里,十三歲這個年紀正是一個美好的青春年紀,是一個叛逆的年紀,是一個從幼稚邁向成熟,是一個值得懷念的年紀。
但擱在小丑這里,上面那些話完全不成立。他已經(jīng)過了十三歲這個年紀。他甚至自己認為,或許……自己已經(jīng)二十三了吧……
抬起頭,湛藍的天空上飛舞著幾只歡樂的小鳥,不過,小丑不在乎他們。他沒什么好在乎的。如果不是恐懼,他很可能早早地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把一切責任、徘徊、猶豫拋之腦后。
畢竟死亡……是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事情。當然,它也是最殘忍的。有很多人說,死亡不是盡頭。但說實在的,死亡就是盡頭。
小丑就是這樣想的。
但可惜,他現(xiàn)在死不了?;蛘哒f……他還不能死。
他是個孤兒,是一個從出生就被拋棄的棄嬰。這很無奈。畢竟在這個高級的世界里,棄嬰是一個很少見的事情。
十三歲的他在這種年紀,產(chǎn)生一些抑郁的心理也未嘗不可。
不過……他并不是唯一一個。和他一起被拋棄的,還有自己的孿生弟弟,當然,也可能是孿生哥哥。誰知道呢?
他愿意叫他弟弟,他也愿意叫他哥哥,那他們就是這樣的關系。哪怕是他們的親生父母來了,也依舊如此。
他的弟弟沒有他這么多心思,每天心里的快樂仿佛可以把世界填滿。但這……或許更襯托出他的成熟……或者說古怪……
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個比哥倆兒小六個月的小姑娘。這女孩兒比他們晚進孤兒院六個月。
沒人知道他們?nèi)说纳硎?,就像他們不知道為什么作為哥哥的小丑如此懂事,而他的弟弟如此調(diào)皮一樣。
在哥哥努力打工賺錢,努力脫貧致富,努力讓自己的弟弟和那個被自己稱為妹妹的小女孩兒過上好日子的時候。他的弟弟和妹妹卻總是粘在一起,甚至玩起了私定終身的把戲。而現(xiàn)在的他們,確實只有十三歲。
小丑不生氣,他很希望小女孩兒成為他的弟媳。當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兩人玩鬧時訂下的誓言會被自己看得這么重。不過,事情的發(fā)展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小女孩兒畢竟是早熟的,她喜歡兄弟倆,就像一個男人經(jīng)常會愛兩個女人一樣。她愛他們……
弟弟怒了,他瞪著他哥哥,只有在此刻,他覺得那個自己喜歡的、可以給自己遮風擋雨的哥哥是這樣討厭。但他沒說話……
哥哥則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但他也沒說話,他心里太清楚自己了。他喜歡她嗎?怎么會不喜歡……
一個懂事,可愛,落落大方的,又知道自己一切肯照顧自己的女孩兒有幾個不喜歡的。但他為了三人共同的未來,作為哥哥的他選擇了離開。
離開這個自己永遠不會回來的地方。在他做出決定后,所有人為他踐行。自己的傻弟弟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聰明的哥哥也同樣如此。
三年,哥哥為自己的弟弟妹妹鋪路,給他們準備一切的費用。他吃盡了苦,受盡了累。而弟弟妹妹,他們私定終身的游戲越來越完美了。
偶爾,在夜店扮小丑作服務員的哥哥也想要拿起手機,給自己的弟弟妹妹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但想了想,還是放下了。他覺得,一切等自己回去再說吧……
人總是善變的,初來乍到時的決絕就像是在反襯三年后的優(yōu)柔寡斷,或許社會可以改變一切。不管怎樣,哥哥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回去看看了。
他要看看自己對弟弟呵自己的妹妹有沒有終成眷屬,有沒有真的過上幸福的生活。
呵!幸福。可能吧。哥哥吸了口煙,讓繚繞的白霧把自己深深地掩埋。思考真累啊……他想到。
三年,不過是時間長河里的一滴水,掀不起任何的水花。哥哥離開了三年,在這一天,他懷著激動的心情,踏上了歸“家”的旅程。
而所謂家,不過就是有人的地方罷了。
弟弟和妹妹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們欣喜若狂。十六歲的他們早沒有了之前的幼稚,也沒有了之前的那些隔閡。時間帶走了一切。
于是,他們拿出了剩余的、哥哥寄給他們的錢,準備給返家的哥哥一個大大的驚喜。
但這次重逢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破壞了。妹妹遭遇了車禍……
盡管醫(yī)療水平如此發(fā)達,但妹妹也沒撐到哥哥回來。臨走時相送的一幕,竟成了永別……
弟弟哭了,他真的都很愛這個比他們小了六個月的女孩兒。
哥哥也哭了,沒人知道他的疲倦,但壓力第一次使他感到撐不住了??薨伞?。
可惜的是,糟糕的壞事還沒有結(jié)束。妹妹的死亡好像也一直沒有畫上句號。
肇事車主跑了。
警方“層層追捕”,竟然在最后的關頭放走了這個殺人犯。沒人知道原因,除了哥哥。
他是那么聰明,聰明到只用了半天,就已經(jīng)找到了肇事車主背后的靠山——青龍幫!
一個低俗的名字,一個低俗的幫派。除了錢和破壞社會治安的野心,他們已經(jīng)一無所有。
但這足夠了。沒人敢惹他們,就算是警察,也因為各方的壓力迫不得已地放走了一個幫派會員。
那是哥哥三年來第一次感到絕望,但絕望后……他卻重新抬起了頭。
“呵!青龍幫……”咬牙切齒的背后,埋藏起來的怒火將瘋狂全部點燃。而智慧,就是憤怒最好的催化劑。
可這還沒完。
一對夫婦出現(xiàn)在了妹妹的葬禮上。這是用買禮物的錢置備的、一場小小的葬禮。
他們想訛錢。但無論是人情牌還是法律牌,他們都沒有任何勝算。所以……他們開始出老千。他們盡力地陳述妹妹丟失的“事實”,甚至編篡出了一本足以出版的“跌宕起伏”的小說。
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人,不怕剁手,不怕死亡,就怕沒有錢。錢,可以改變Ta的一切。
當那位“母親”跪在地上“嚎啕痛哭”,努力維護自己偉大母親形象,甚至準備狀告孤兒院拐賣兒童時。哥哥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這樣的微笑,帶著一些詭異、帶著一絲嘲諷、甚至帶著些許……罪惡。
這一天,哥倆兒第一次學會了用刀捅人,也第一次學會了放下屠刀。成佛、成魔,不過一念間罷了……
不過對于哥哥而言,這至少是一次歷練,一次準備、一次……殺人放火的準備。
他們沒有殺掉那對夫婦,只是略微懲罰了他們一下,讓他們可以得到殘疾人補助的那部分“金銀財寶”。
畢竟,他們也是另一個男孩兒的父母嘛!
只是在離開之前,哥哥面帶微笑地問了一句:“既然不養(yǎng),生來作何用呢?”
接著轉(zhuǎn)頭離去,只留一個悲傷的嘆息,和四道驚恐的目光。
這天之后,哥哥和弟弟大吵一架。沒人知道他們?yōu)槭裁闯常瑳]人知道他們誰有情、誰有理。
他們吵至精疲力竭,吵干了口水,吵干了淚水。最后,弟弟說,哥哥不該回來,如果不回來,她就不會去給你買禮物,那樣……她就不會死了……
這是最傷心的一句話,也是最有理有據(jù)的一句話,最真實一句話!
真實的現(xiàn)實總是傷人心的。
哥哥又笑了,邊哭邊笑的情緒使他的臉近乎扭曲,使他的心幾乎要被撕裂。接著,他閉上眼,將自己的臉用力舒展,一聲不吭地向門外走去。
當晚,青龍幫被警方抓獲,其原因,是放火燒了自己的夜總會。那一晚,哥哥連夜出城,弟弟則在妹妹的墓邊喝了一夜的酒。
那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從此,兩兄弟不再聯(lián)系。哥哥去了T市,而弟弟,則找了個寺廟出家了。
在兩人吵架后一天,哥哥給弟弟寄了最后一筆錢。但他沒告訴弟弟,那是他所有的存款,甚至里面有自己的路費。他走了,走的很堅決,走的……很灑脫……
半年后……
“你是來應聘這個職位的?”一個帶著眼鏡,頭發(fā)油光發(fā)亮,坐在桌子后神情凝重的的男人用疑問的口氣對眼前的男子問道。
“對。”這男子面帶微笑,他看上去不大,但那雙眼睛里,卻包含著世事風霜。
但他的腿卻搭在桌子上,完全看不出一絲應聘者的姿態(tài)。不過他知道,對方不會拒絕自己的條件。
“那好,我們這個游樂場確實需要一個小丑。不過……你的名字這上面并沒有寫,請問這是什么意思?”人事部經(jīng)理非常恭敬。面對一個不要薪水,只要求三餐一宿的家伙,他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名字嗎?”應聘者沉思片刻,轉(zhuǎn)而看了眼桌旁書架上的一本《致命玩笑》。
接著,他抬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在讓經(jīng)理心里發(fā)毛的剎那緩緩說道:“算了。我沒有名字。你就叫我……小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