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陽節(jié)2

　　沈蔚蕓正坐在客堂清點要采買的東西，田嬤嬤正給她捏肩。

　　“小姐若真不放心，不如讓老奴陪墨丫頭出去？”

　　這采買物品的單子，沈蔚蕓已經(jīng)反復(fù)看了四五遍了，就怕其中出了什么差錯。

　　“曉昔是第一次在祈陽節(jié)采買祈福物品，必然不熟悉這其中的路途門道，我自然要多囑咐些?！?p>　　“小姐放心，那丫頭機靈得緊，什么事都難不到她的?！?p>　　“嗯?！?p>　　兩人正說著，門外已經(jīng)跑來了墨曉昔和芊水。

　　“蔚蕓姐！”未聞其人，先聞其聲，直到墨曉昔沖進了客堂。

　　沈蔚蕓被她嚇了一跳，看她，頓時無奈一笑：“你這丫頭怎么總是毛毛躁躁的。你來的正好，這是等會你出府后要采買的單子，你來看看……”

　　說罷，她已經(jīng)伸出手，欲把那張紙給墨曉昔。

　　墨曉昔松開拉著芊水的手，湊到沈蔚蕓跟前，兩手握住沈蔚蕓拿著單子的手，道：“蔚蕓姐，你忘了，我不識字，所以這單子，我看不懂?！?p>　　沈蔚蕓反應(yīng)過來，這丫頭是農(nóng)戶出身，認不全幾個字，有些懊惱：“這我倒是忘了，那我復(fù)述給你聽吧。”

　　“我不是要聽你復(fù)述?！蹦珪晕魶_她眨了眨眼，笑嘻嘻道：“我是想讓你，陪我一起去?！?p>　　“這怎么行！”沈蔚蕓下意識地回復(fù)，皺著眉頭，一臉不可能地道：“祈陽節(jié)是年度盛事，各府內(nèi)外上下都要虔誠祈福，能出府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能隨意?！?p>　　墨曉昔噗嗤一笑：“怎么，蔚蕓姐你就不是有頭有臉的了？”

　　“少貧嘴！”沈蔚蕓知道這是她的玩笑話，拍了下她的手，才繼續(xù)道：“我不過是一位內(nèi)妾，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p>　　墨曉昔嘆了口氣，又勸：“內(nèi)妾又怎么了，誰規(guī)定內(nèi)妾就必須整天待在深宅大院，爭風(fēng)吃醋的。再說了，我們?nèi)R里上香祈福，有何不可?。恐岸棠锊灰彩侨ミ^的嘛?！?p>　　“那不一樣?！鄙蛭凳|搖搖頭，“二姨娘膝下有子，祈福名正言順，我不過是一個子嗣福薄的人，身體還有病根，出府上廟，既不合禮俗，也是不吉利?！?p>　　沈蔚蕓大概是鐵了心不愿出府，墨曉昔既氣惱又無奈，說來說去，總歸是這封建社會的禮俗。

　　她知道這個社會的女人并不是所有人能做到像她這般瀟灑肆意，不懼世俗眼光，她們許多，都被這封建禮教的壓迫至深，不敢反抗。

　　墨曉昔又嘆了口氣，繼續(xù)好言好語道：“蔚蕓姐，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前都生活在小縣城，遠嫁京都，甚至還來不及欣賞這京城的繁華，便住身禁窟，你才二十五歲，正是大好的年華，難道你真的愿意終日面對深瓦高墻，把人鎖在這里，也要把心鎖在這里嗎？”

　　沈蔚蕓垂下了眼，也許是聽進了墨曉昔的話，臉上在猶豫糾結(jié)。

　　她的確不敢，害怕那些人的指指點點。

　　這時田嬤嬤也來勸道：“小姐，老奴認為墨丫頭說得對，你還年輕，還從未好好看看這繁華的京城，莫非真要把自己鎖在院里一輩子，不得心慰嗎？”

　　沈蔚蕓不發(fā)一言，只是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松動了。

　　墨曉昔知道有戲，又再添了一把火：“這樣吧，我去請示大夫人，向她闡明我們這次上香祈福的理由，也保佑大少爺科舉高中，如果她也同意了，你就不要推辭了，好不好？”

　　這……

　　沈蔚蕓猶豫良久，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

　　馬車平穩(wěn)的行駛在大道上，車上坐著墨曉昔，沈蔚蕓和芊水三人，另外還有一位府上的家丁當(dāng)馬車夫。

　　芊水像個小孩子似的，坐在府上的馬車上，一會兒摸摸這，一會兒看看那，又一會兒掀起布簾子張望兩邊的街道，好奇心永遠也停不下來。

　　沈蔚蕓雖沒有芊水那樣大膽，目光卻也會隨著芊水的掀簾的動作而看向外面，這是她嫁來京城這么多年，第一次出府游玩，心里的激動和欣喜都寫在臉上了。

　　“姐姐，蔚蕓姐，你們快看，外面好熱鬧?。　避匪苯优吭诖吧?，開心沖她們?nèi)碌馈?p>　　沈蔚蕓也笑的開心：“祈陽節(jié)祈福是春季的盛事，我兒時便聽我母親言，這一天，家家戶戶都要灑掃庭戶，還要出門上街禮會鄰居友朋，甚至還要去寺廟求安問好，這人多了，自然就熱鬧了?！?p>　　墨曉昔的反應(yīng)相比兩人就淡了許多，雖然來了京城兩個月了，不過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大街上的人這么多，人來人往的，連馬車通行都困難了。

　　秦可羅同意了她們的出府請求，因為她給出的理由是祝愿李煜格能科舉高中，李府人丁興旺，步步錦途，秦可羅這才松了口。

　　面對掌權(quán)的大當(dāng)家，凡事都要戴頂高帽子，才能很順利地行事嘛。

　　她們此行，是要先去城外的普光寺祈愿，既然是祈陽節(jié)，必須有最熱烈的陽光才是祈愿的好兆頭，恰好春季的太陽也不算熱，她們午時初出發(fā)，便能在未時之前趕到。

　　就是一路上有太多的人了，馬車行駛的速度也不快。

　　三個人坐在馬車里悠閑的聊過天南地北，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沈蔚蕓想到了什么，突然安靜下來，看著墨曉昔道：“我聽別人說過，今天的普光寺寺內(nèi)多是些達官顯貴，名婦望女，尋常百姓只能在外寺祈愿，我們今日就在外面祈愿吧?！?p>　　墨曉昔想了想，雖然自己也很想去內(nèi)寺看看，但是在白天，畢竟是身份有別，為了不惹出什么禍事，不得罪什么大人物，她們還是低調(diào)為好。于是點了點頭。

　　芊水掀開簾子，只見外面也有許多馬車緩緩前行，不過看去，都是些豪華的大型馬車。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墨曉昔一行人才到達普光寺外寺，站在車轅上遠望，只看得見密密麻麻的人頭。

　　墨曉昔嘆了口氣，這么多百姓，排到她們該猴年馬月啊。

　　“五姨娘！”

　　才下了車，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呼喊，她們回望去，只見王新月站在她的馬車的車轅上，沖她們揮手。

　　墨曉昔和沈蔚蕓疑惑地互看了一眼，還是走了過去。

　　王新月的馬車在往普光寺內(nèi)寺的通道上，這條大道兩旁都有人把守，百姓不能靠近。

　　墨曉昔挑眉，王新月能有這資格站這通道上？

　　她們一靠近，王新月就下了馬車，跑來和沈蔚蕓打招呼。

　　“原來是王二小姐。”沈蔚蕓沖她端莊地一笑。

　　王新月今天穿得很是正式，依舊是鵝黃色的長裙，不過她打扮的妝發(fā)就像是要參加什么大型宴會一樣，整個人看去都成熟了幾分。

　　“五姨娘不必這么客氣，叫我新月就好。”王新月甜甜的一笑，“畢竟日后我要是成了大少夫人，還得和五姨娘經(jīng)常來往呢?！?p>　　說這話的時候，王新月還偷瞟了一眼沈蔚蕓身后的墨曉昔。

　　墨曉昔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裝作沒看見好了。

　　“墨曉昔，你既然是陪著五姨娘的，待會進去可別臭著臉，據(jù)本小姐所知，今天在里面的，有當(dāng)今的七公主，還有準攝政王妃顧大小姐，你要懂得分寸。”

　　王新月像是在顯現(xiàn)墨曉昔的地位，特地搬出了兩個“大人物”。

　　墨曉昔點了點頭，王新月是個急性子，經(jīng)不起激，今天大好的日子，她不想和這幼稚丫頭起什么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