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合抱木（三）

　　二人正說話，宮婢端了碗盞入內(nèi)。

　　環(huán)丹接過，輕輕放于鄭氏面前，“鄭嬪，夫人囑咐小廚房為您煮了天喜湯。這是以春日晨露，輔以當(dāng)歸、阿膠、芍藥，可養(yǎng)血安胎。是夫人專程問了太醫(yī)令得來的方子，您趁熱喝一碗?！?p>　　鄭氏滿臉笑意，謝過李氏，更覺李氏可親可近。

　　等鄭氏喝下，李氏方緩緩道：“阿妹初為人母，如今生產(chǎn)在即，吾恐阿妹心內(nèi)懼怕，本欲求陛下恩準(zhǔn)阿妹家眷入宮相伴，可羅夫人產(chǎn)子在先，她家眷不曾得此殊遇，吾也不好壞了規(guī)矩?！?p>　　鄭氏道：“妾知夫人為吾著想，旁的話妾不再多說，感激之情都在妾心里?！?p>　　李氏笑了笑，“你我姊妹之間，何必說感激？阿妹安心待產(chǎn)，到滿月之際，便可按例，讓母家親眷到宮內(nèi)團(tuán)聚?！?p>　　看了一眼環(huán)丹，示意她離去，繼而笑對鄭氏道：“吾聽說陛下即日便要為太子擇左右孺子，加上妹妹臨產(chǎn)，宮內(nèi)該是喜事連連了?！?p>　　“擇左右孺子？”鄭氏疑道。

　　見李氏點了點頭，鄭氏輕嘆一口氣，“這左右孺子是太子開房之人，必有一人將為太子誕下長子，如此便‘子貴母死’，亦不知是喜是悲?！?p>　　李氏起身行至香爐旁，親手將合蕊香料加入爐中，方才轉(zhuǎn)身道：“常言道，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身為女子便該守此綱常?！敝匦伦叩介角白ǎ钍辖又溃骸半m說太祖定下‘子貴母死’，可母族的榮光，卻是無人能及。再說，開房之人與太子情分豈是常人可得？”輕嘆了口氣，她又道：“吾李氏本支沒有與太子年紀(jì)相仿的女子，不然，吾定要將她送到宮中，為母族博一份榮耀?！?p>　　鄭氏頷首微笑，“夫人所言在理，既是世家之女，享族中福澤，便該有所擔(dān)當(dāng)?！?p>　　李氏嘴角含笑，只看著鄭氏，卻不出聲。

　　鄭氏略一思忖，望著她道：“妾家中有一嫡侄女，恰值豆蔻之年，雖非玉貌花容，卻玲瓏剔透。若她有幸，可蒙夫人指點，得以晉身東宮，那便是她三生之福?！?p>　　李氏心內(nèi)暗喜，卻不動聲色道：“吾記起來了，舊年于平城西宮之內(nèi)，你母親攜了此女同來探你。倒是個口齒伶俐、香嬌玉嫩的孩子?！?p>　　言及此，李氏忽地輕嘆一口氣，“如今吾雖有協(xié)理后宮之責(zé)，卻無左右太子之權(quán)。吾便是有心相助，亦恐力不從心啊?！?p>　　鄭氏心內(nèi)一怔，忙道：“夫人穎悟絕倫，定可助她成事。”

　　李氏見火候已到，便道：“吾與阿妹雖非血親，卻情同姊妹。吾雖沒有阿妹所說的才能，卻愿助阿妹一臂之力?！?p>　　鄭氏大喜，急忙起身欲行大禮，便被李氏制止。

　　鄭氏行了常禮，歡喜道：“妾這便著人遞信給父親，令他早做準(zhǔn)備?！?p>　　李氏微笑頷首，“明日你去請陛下示下，只說臨產(chǎn)在即，心內(nèi)煩躁，想接家中侄女前來相伴?！?p>　　鄭氏一臉茫然，“夫人您說羅夫人產(chǎn)前亦無家眷入宮，妾豈可…”

　　李氏淡淡一笑，“未婚女子無妨，你只管去見陛下，余下的事，吾自會料理。”

　　鄭氏聞言，喜自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