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墨和楊虎災(zāi)出了唐家堡,沒有遲疑,徑直下山來到最繁華的十字街頭。
這一帶,因有唐家堡庇護,天下太平,過往商客樂得在此處歇腳,周邊的人也都搬到此地,一來二去也就成了不小的城鎮(zhèn)。
二人所在的十字街頭,道路四側(cè)分別是一座鏢行,喚作天下鏢行,一棟酒樓,名為云來酒樓,一間布莊,稱彩霞軒,一處妓館,叫桃花塢,都是開門待客,接送往來之處,更有不少小本買賣到此沾風(fēng),門前熱鬧自不必說。
對于陰司陽判許湯所給出的第三個考驗,二人在路上有過琢磨:許湯要求二人在街上找一個陌生人,問他的心還要不要,若答不要,便可帶回唐家堡,取出這人的心來救楊母……
這件事兒難便難在要找一個不要心的人,其中是否有別的深意?二人思索了一路,都猜不出,到了街心,只得按照許湯吩咐的,見人便問一句:“您的心還要嗎?”
不多時,二人的事跡便在這十字街傳開了,言說鎮(zhèn)上來了兩個找人心的瘋子。
正常的人滿大街都是,但瘋子可不多,而且瘋子對正常人不感興趣,正常人對瘋子卻充滿了好奇,二人也如同雜耍賣藝的一般,周圍攏了一圈圈的人。
心善的老伯老婦免不了要勸一句:“小后生回吧,哪里會有不要心的人,沒有心還不就死了?害人性命的事可做不得?!?p> 楊虎災(zāi)總客氣回道:“不為害人,街頭問心正是大夫開的救人方子……”
老伯老婦便搖搖頭,嘆息這二人真的癡了,問心怎能治?。磕鞘峭谛淖鏊??殺一人救一人不甚合算,哪里有這樣狠心的大夫。
有膽子大的,上來便愣生生答道:“我的心,不要了又怎樣?”
李夜墨立刻眼睛一亮,喜道:“您的心不要了?不要了就跟我們回去!”
“回哪兒去?”
“唐家堡,去見陰司陽判許湯。”
那人一見要來真的,立刻縮身到人群里,扭頭便跑,還要罵上一句“兩個瘋子”。
如此過了一日,到了傍晚時分,許湯帶著伊籍來到街頭,問二人是否找到不要心的人,得知沒有,就放任二人繼續(xù)問詢,自己帶著弟子上酒樓吃酒。
李夜墨苦著臉,向楊虎災(zāi)道:“大哥,許前輩就是刻意刁難,不要心的人到哪去找?若說是不要心,要么就是不想活了,要么就是個癡傻呆愣……”
楊虎災(zāi)道:“不想活也不見得愿意把心讓出來,這般癡傻呆愣天下也難尋的……”
李夜墨眼睛一轉(zhuǎn),忽然拍拍楊虎災(zāi)的胸口,得意道:“大哥,今日先回,我已經(jīng)有了主意,等回去稍作準備,明天施展給你看。”
楊虎災(zāi)知李夜墨不善籌劃,見他此時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不由得心中滿是疑竇。
第二日一早,李夜墨背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路上,楊虎災(zāi)一連問了幾次,李夜墨只笑嘻嘻說:到了便知。
再次回到十字街頭,李夜墨拍拍包裹,沖楊虎災(zāi)眨了眨眼,踱步走進云來酒樓,四下一看:時辰還早,店里雖然開了門,但并沒有來客,小二也不在堂里。
“咣!”
李夜墨將包裹重重砸在桌上,掀開包裹布,露出四錠五十兩的銀元寶,喝道:“掌柜的出來!”
聽聞動靜,小二還以為是有人尋釁,拿著掃把急匆匆進來,先看見桌上的四錠元寶,立刻歡喜道:“客官有什么需要?來咱們云來酒樓可算是找對地方了!”
抬頭,看清是李夜墨和楊虎災(zāi),小二訥訥笑笑,他也知道這兩個找人心的瘋子,扭頭沖后面喊道:“掌柜的,掌柜的!您出來看看……”
話音剛落,一個身材略顯臃腫的中年人跨步進來,沖二人一拱手道:“二位客官,您來的真早,不知想吃點什么?”
李夜墨應(yīng)道:“掌柜的,我們兄弟既不吃飯也不喝酒?!?p> “不吃飯不喝酒,我們這酒樓也就沒別的了……”
掌柜的指了指自己和小二,打著哈哈道:“好漢總不至于是看上我們的心了,豬心和羊心是有的,爆炒涼拌均可,人心雖也有,我們卻不敢賣。”
李夜墨大咧咧向凳子上一坐,掂起一錠元寶,“不吃飯不喝酒,也不要你們的心,在下想買掌柜的一幅字?!?p> “字?我的字不值錢,好漢若要,我現(xiàn)在就寫?!?p> “那好,我要你寫:云來酒樓,宴請過往英雄,僅限今日,店內(nèi)酒水免費!”
掌柜的聞言臉色陡然一變,急道:“朋友,好漢!我們小本經(jīng)營,酒水雖不是瓊漿玉釀,也經(jīng)不住這樣糟踐?!?p> 李夜墨笑道:“急什么?這些酒水不叫你掏,全算在我個人頭上,不論他們喝了多少酒,只要是在店內(nèi)喝光的,通通記在我的賬上,我預(yù)留二百兩給你,若是不夠,我兄弟二人就在街頭站著,你再來找我?!?p> 聽到不是花自己的錢,掌柜的連連點頭,立刻操辦,一張紅字告示,盞茶功夫便貼在酒樓門上。
出了酒樓,楊虎災(zāi)問:“兄弟,這便是你的主意?”
李夜墨得意道:“是了,不是癡傻,誰會不要心?我們多叫他們喝些黃湯,在門口守株待兔,管教今天遇到不少癡傻。”
楊虎災(zāi)心中思索,沉默不言。
張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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