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會怎樣?”
萬花樓第三層,煙兒和小太子靠在窗子旁。
這里視野極好,抬眼,可看碧空如洗,垂眼,正對下方的小攤。
兩人不費任何功夫,只在人群中稍微那么一掃,青年身姿鶴立,即使面容普通了點,通身氣質(zhì)卻也是上乘。
小太子不語,他的眸子顏色極深,長睫如羽扇,仿佛極為專注地望著青年。
甚至有些專注過頭了。
煙兒討了個沒趣,不說話了。
斜下方,青年輕揚唇角——從他們這看,所有神情變化都不能逃脫他們的眼,他笑,“百曉生的故事自是精彩絕倫……”
百曉生一聽這話,想著銀錢肯定少不了,頓時樂呵呵的,誰知青年畫風(fēng)一轉(zhuǎn),問了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事:
“百曉生,聽說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事不曉的存在,就是不知道你可否知道我?”
“他這是……”
煙兒不解,寧白,到底想干什么?
“繼續(xù)看下去。”
小太子回。
他的視線從頭到尾就沒有離開過青年。
反倒是煙兒,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這位爺,今兒是怎么了?
底下熱鬧繼續(xù)。
青年的問題,讓百曉生一愣,他上下打量一番青年,稀奇道:“公子氣質(zhì)通透,定不會是市井小民……”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踱幾步,作派十足:“公子看面相二十,衣裳華貴,步子不斯文……”
百曉生搖了搖扇子,算得上抓耳撓腮,思來想去,滿燕都竟找不到一個符合的人選。
可周圍的人都在看著,若是答不出,豈不是砸了他自己的招牌?
百曉生的眼滴溜溜地轉(zhuǎn),正欲開口胡編一個,卻聽這青年冷哼一聲,面上眉梢冷意凜然:“吾看你這百曉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他的語氣很沖,一下把百曉生氣笑了,“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識,我怎么會知道你的身份?還說我徒有虛名?笑話!”
圍觀的人也哄笑起來,覺得這位郎君的腦子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否則怎么會說出這樣胡話。
還有好事者干脆直接喊出來:“就是啊,像你這樣打扮的公子哥燕都多得是,不給點兒提示,別說是百曉生了,任何人都猜不出來!”
“郎君面生,是不是燕都人都還不確定,你這不是故意人嘛!”
眾人笑得開心,顯然把青年當(dāng)作笑話看。
樓上的煙兒著實好奇,青年到底想干什么,想著問小太子肯定問不出什么,她往窗外繼續(xù)望著。
面對這么多人的嘲諷,青年神色未變,他說:“不知道諸位可否知曉今日太子殿下是何時來的?”
“這我們哪知道?你應(yīng)該問百曉生。”
“就是就是。”
人群中有人搭腔。
百曉生從鼻腔哼出一聲,然后把頭揚得高高的,盛氣凌人。
就等著青年求他開口。
煙兒瞧了稀奇,“這人腦袋沒問題吧?要說這寧公子一身華服,雖抵不上殿下的尊貴,但好歹也是一般人家穿不起的,百曉生,我還是太瞧得起他了。”
煙兒搖搖頭,嘖嘖幾聲。
眼界太窄,到底是怎么能在江湖混了那么久沒被人打的?
“這人,說來還算我門下的?!?p> 煙兒只不是自言自語,不指望小太子能回她——畢竟有前車之鑒,沒想到,僅僅一個百曉生,竟然還能讓這位爺解釋。
但,他門下的?
不會吧。
煙兒猛然瞪大雙眸。
殿下,這么狗的嗎?
小太子黑眸微閃,不在說什么。
他的視線依然沒變。
陽光正好,輕輕灑在青年身上,使他本就白的皮膚更像發(fā)光了一樣。
不同于小太子上次讓人做的“替身”,青年的白是真實存在的。
煙兒順著小太子的視線落下,顯然也看到青年白皙的皮膚,“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比我這個女人還白一些?!?p> 她感嘆。
“那各位可知道,今日百曉生是何時來的?”青年環(huán)視眾人。
“早上一早就來了,這位公子不會想要拖延時間吧!”
有人,已經(jīng)不耐煩了。
青年的視線又看向百曉生,百曉生驚疑不定,青年一字一句地說:“太子殿下來萬花樓的時候,正好路過你的攤位。”
眾人抽氣,要是這人說的是真的,那百曉生看到太子殿下的幾率極小。
因為,他那時正滔滔不絕講著太子殿下和煙兒蘭兒姑娘的二三事,根本無心看別處。
頓時,眾人看向百曉生的眼神就不大對了。
“百曉生,你不會一直是騙我們的吧?”
百曉生聽了寧白的話,卻輕舒一口氣,他神色放松了些許,“太子殿下路過我的攤位,我怎么會看不到?而且太子殿下去萬花樓,本來就是為了看最負(fù)盛名的煙兒姑娘,我又沒說錯什么。”
“方才我不也講得精彩,還不是能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氣質(zhì)清貴的公子?更何況是人中龍鳳,太子殿下?!?p> 百曉生溜須拍馬的能力不小。
可青年不吃他那一套。
青年唇角的弧度微冷,“那你可知道,今日太子殿下,是什么穿著?”
百曉生哪里見的太子穿什么衣服,但他知道青年想套他的話,不由冷笑:“這位公子今日也沒見過太子殿下,即使我準(zhǔn)確地說出殿下的衣著,你卻不知道我說的對與否,在場的人也不知道我到底說對沒,問這個,沒意思。”
“不妨你說說,本世子的堂弟,今日到底穿的什么樣子,好讓本世子確定,你沒看錯人?”
一公子搖搖晃晃從萬花樓出來,自作風(fēng)流得很。
他身后跟著幾個奴仆,諂媚地給他扇風(fēng)。
這公子年歲瞧著不大,作派卻能比得上太子殿下,一貫得囂張。
寧白睨了他一眼,終于來了。
軒王世子嬉皮笑臉,畢竟他是奉了堂弟的命令,作派自然要囂張點,此時不囂張,難道還要等他父王回來挨一頓打?
他一步三搖晃地來到寧白身邊,極其自來熟地把胳膊搭在寧白肩上,小聲嘀咕:“你確定以及肯定是太子讓你找我?guī)兔Φ模俊?p> 寧白內(nèi)心很是無語,奈何人設(shè)不能崩,她輕點下頜,算是肯定。
軒王世子得了她的回應(yīng),更是囂張不過,指揮奴仆給他搬張椅子,兩腿交疊,像個大爺一樣。
“在場的都不用行禮,讓百曉生說,本世子安靜聽個明白?!?p> 百曉生早在軒王世子從萬花樓出來時心中的警鈴就已大響,他的手沁出不少汗。
天不算熱,但他感覺自己置身于冰窖,渾身已然濕透。
今兒真是出門沒看黃歷,怎么遇上燕都第一紈绔子,軒王世子。
對于寧白,百曉生不知道她的身份,因此態(tài)度可以傲慢幾分,但這位爺,在燕都混蛋程度僅次于太子,不能由他這么糊弄。
“世子殿下,草民不過只是一個江湖人士……”
“嘖,江湖人士就敢隨意編排我燕都太子?不知你這位百曉生,混的是哪國江湖?”
軒王世子眼一斜,非常不屑地說。
寧白就看著斜對面的那個布衣老奴,保持微笑。
就這么點詞,竟然還要提詞器,她果然太過高看他了。
“這……”
百曉生遲疑道,“草民身為燕都人,混的當(dāng)然是燕國的江湖。”
“那你說說,今日看到的太子殿下,穿的什么衣服?”
軒王世子依然窮追不舍。
百曉生在心里衡量片刻,但不待他張口,周圍的人倒先是反應(yīng)過來:“百曉生原來就是個江湖騙子,什么都不知道還一通瞎說,我們都被他騙了!”
一旦明白過來,周圍的人便對群起攻之。
“我就說他可疑你們還不信?!?p> “百曉生就是騙子,我早就看出來了。”
“我們被騙了那么多茶錢,真是……”
“百曉生,還錢!”
“百曉生,還錢!”
“百曉生,還錢!”
不知是哪一位先喊出來,反正到最后,大家都在喊。
群情激奮。
有沖動的,率先把百曉生摁在地上,其他的蜂擁而上,哪管三七二十一,掀了他的攤位,湯湯水水流了一地。
百曉生不過一介書生,曾打得過這群莽夫,他在地上被人踹來踹去,鼻青臉腫,好不可憐。
一片狼藉。
寧白看了皺眉。
她倒不是可憐百曉生,只是覺得這樣的場景屬實熟悉,仿佛在很久以前,她也經(jīng)歷過這些。
但她的印象不算深,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好像是自作自受。
和如今的百曉生一樣。
軒王世子明顯嚇著了,他連忙起身,生怕這群瘋子傷害到自己。
“你們幾個,去……”
選王世子指揮他帶來的奴仆,想讓他們制止這群人。
寧白走過來,“太子殿下有令,事歸京兆尹的管?!?p> 她的手上放著一塊金牌,紋路與燕帝給她的相似,細(xì)微末節(jié)處稍有不同。
……
實際上不用軒王世子的人喊,事情就發(fā)生在萬花樓附近,萬花樓早派人去京兆府喊人,不需多長時間,京兆尹這邊來人了。
該帶走的帶走,該安撫的安撫,一切有條不紊。
京兆府尹先是聽人說軒王世子在現(xiàn)場,已經(jīng)派人去飛鴿傳書送往信佛寺,今日軒王在那禮佛。
真正到現(xiàn)場后才發(fā)現(xiàn)是一場意外,世子殿下難得沒惹事,京兆府尹本想速速回去寫信解釋清楚,奈何軒王世子嘚瑟起來了。
“林老頭,本世子今天什么都沒來得及干,剛剛還讓人去報官,你可不能在我父王那瞎說。”
他驕傲得尾巴幾乎快要翹上天。
京兆尹:“……”
不好意思,手快了。
秋心火頁
京兆府尹:騷凹瑞~ 我斷更幾天了,收藏沒降評論沒長,我覺得我涼了…… 這幾天盡量一天兩更,趕一下進(jìn)度。 百曉生是出自《多情劍客無情劍》中的人物。編寫《兵器譜》,列出當(dāng)時武林中人的兵器、武功的排名。《兵器譜》的排名并非所有人信服,譜內(nèi)的呂鳳先及郭嵩陽均不服而不斷與排名在其上的人挑戰(zhàn)。 同時因百曉生重男輕女,女性高手都沒有被列名,當(dāng)中藍(lán)蝎子自稱比「青魔手」伊哭厲害,亦獲李尋歡認(rèn)同。 ?。ㄗⅲ骸抖嗲閯蜔o情劍》是古龍武俠小說之一,以上注釋均來源于百度百科。) 我這里的百曉生,屬于私設(shè)。 大家不要做謠言的水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