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鄭彥南,是在很早之前,但在此之前,僅限于她對他的認識,從未真正見過面。
蘇君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鄭彥南真人,還是在一次德美貿易對接的經濟峰會上。
這一年,蘇君二十二歲。
但在見到他本人之前,她聽過不少跟他有關的事跡,他是學校的名人,后來是圈內的名人。蘇君讀過不少他的論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過她。
尤其是早期。
當時蘇君已小有成就,她作為峰會的場務人員,在會議的第二現(xiàn)場,一面是大屏幕,隔著會場數(shù)千位人,她親眼看見了他被簇擁的場景,見媒體記者跟在他身后,盼他上臺演講。
那一刻,他是讓人震撼的,院里最優(yōu)秀的前輩,在她可望不可即的道路上登峰造極,這個人,比金子還要閃耀。
領她進場的導師給她機會,說演講結束后,有兩分鐘的自由問答時間,因她是鄭彥南本校的學生,又同是國人,被抽中發(fā)言的機會很大。
她也知這種機會實屬難得。
但遺憾的是,在蘇君猶豫不定,終想要舉手的時候,兩分鐘的問答時間已經結束。
事后每每想起這件事,無論是之后她拿到多大的成就,她哪怕追憶往事,都只會覺得,這才是讓人最遺憾的事。
情形不同。
只因鄭彥南是她一早的啟蒙人。
但有些事錯過了就終是錯過了。
清早,擺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震動不停,鄭彥南翻了個身,摸到了手機。
不勝其煩,不知是誰竟在一早擾他清夢,他沙啞著聲音,略有火氣,“喂?!?p> 蘇君一怔,但撐著聲音,她問候,“鄭先生?!?p> 他有起床氣啊。
鄭彥南躺倒在床上,手機放在耳朵邊,眼睛沒睜開,態(tài)度溫和了少許,不耐煩的意味還有,“有什么事?”
“沒,”蘇君低聲,“喊你起床?!?p> 那頭靜默。
問她,“幾點了?”
“沒到七點?!?p> 他睜眼,拿開手機,看了看時間。
再過兩分鐘,他的鬧鐘才會響。
蘇君思路清晰,語速頗快,怕他不耐煩聽,“你助理來過了?!?p> “嗯……讓他再等會兒?!?p> “……他回去了?!?p> 等了片刻,聽見他稀疏揭被子的聲音,說話的音量變得清晰,他對她講,“起了?!?p> 蘇君心情愉悅,柔聲問,“吃早飯嗎?”
等了兩秒,他沙啞著聲音,微咳了一聲,答她,“吃?!?p> 聽起來無奈極了。
蘇君掛了電話,放下手機,擺早飯上桌,只等著他下來吃。
其實他不知道,他的助理來敲門的時候,蘇君讓他進屋,司辰答不用。
蘇君說沒事,他才進了屋來。
蘇君給他倒茶喝。
司辰恭敬站起,接過茶杯,心思黯然跑偏。
這宜人的氣氛,哪一點不是在告訴他,此地遠不可久留啊。
喝不下茶,司辰問,“老,老板呢?”
“哦,還在睡覺?!?p> 司辰是察言觀色的能手,他不敢多看。
蘇君抿唇,直言,“要不,你先回去吧?!?p> “那鄭先生?”司辰當即表示他不是冒犯的意思,是說,“鄭總的車還在4s店,一早他有個會。”
“沒事,”蘇君眼睛都亮了,“來得及?!?p> 送司辰出去,臨關門前,司辰仍在交代,“煩請轉達鄭總,我,如果有急事務必給我打電話。”
“好?!?p> 他的助理就這樣被她趕走了。
鄭彥南下樓,手里拿著要穿的西服,進客廳隨手先扔到了沙發(fā)上。
“早啊?!碧K君喊他。
他哼了一聲。
走近餐桌,鄭彥南才認真看清了她,看清了她的臉。
見過不少次,印象里,知道她是個干凈利落的小姑娘,只是今早不一樣。
這姑娘化了淡妝,嘴唇的顏色明媚有光。
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蘇君放下平板,起身給他拿餐具,“吃什么呀,喝粥嗎?”
早點豐富,中西餐都有,也不用麻煩了,他道,“喝點粥?!?p> 坐下來,也看了她好幾眼。
鄭彥南的嘴角默默上揚,她低頭為他盛粥,自然什么都沒看見。
吃過早飯,蘇君收餐具,看見他拿著手機在陽臺打電話。
他叫司辰再過來一趟,司辰猶豫,“現(xiàn)在不方便,堵在了中環(huán)?!?p> 主要是有人不讓他來。
蘇君無聲無息走了過來,給鄭彥南倒了杯茶,放在他手邊,說,“別為難他了。”
鄭彥南低頭看她。
知道他有個會,蘇君提議,“是不是趕時間,我送你去公司吧,順路的。”
“真的順路?”
不順路。
“嗯?!彼崧朁c頭。
鄭彥南的嗓子發(fā)癢發(fā)得厲害,迫切需要一根煙來慰藉,先對電話那頭說,“不用過來了?!?p> “好的,鄭總?!?p> 鄭彥南掛了電話。
從屋里出去,鄭彥南只手臂上挎了件西服,什么也沒拿。
抬手看看手表,他站在臺階上抽煙,等她出門。
蘇君進屋背了個包。
關了外頭的鐵柵門,蘇君下階梯,喊他,“可以走了?!?p> “嗯?!彼麥缌藷燁^。
送他去公司,十幾分鐘的路程,路上堵得很,三十來分鐘或許都到不了。
鄭彥南也不著急了,他吃了個早飯,等她收拾的功夫,早已經遲了。
堵車的過程,心情不暢是有的,想抽根煙。
蘇君聽見他咳了好幾聲,從高速上下來,等紅燈的時候,忍不住想要撇頭去看他。
他察覺到,說,“沒事,煙癮犯了。”
臨出門前,他在家門口抽的煙,半個小時還不到,他就犯了煙癮。
送他到公司樓下,來接他的人不在少數(shù),烏泱泱站了一排,打頭的便是他的助理司辰。她要解安全帶,他先解了安全帶,告訴他,“不用下車?!?p> “好……”眼看他就要推開門下車,蘇君一鼓作氣,有技巧地問,“晚上我什么時候來接你?”
鄭彥南聽笑了。
從袋里掏出了打火機,金色有光澤。
人站了出去,車門還沒關上,他彎腰,“給你發(fā)信息?!?p> 咔嚓一聲,和著打火機點燃的聲音,他關響了車門。
轉身迎向人群,進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