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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百物語

第四章 詭事

狩魔百物語 午夜蕩秋千 3061 2019-06-05 20:04:41

  某個街角低矮的房區(qū)

  壯漢的家門緊閉,連窗戶都關(guān)得嚴(yán)絲合縫的,客廳里的大燈被他關(guān)上了,昏黃的燭火在長桌上徐徐燃燒,攛掇的火苗他那寬大的背影影印在身后的板間之上,隨著燭火左右搖蕩,就如他那可憐的性命一樣,搖擺不定。

  他將被子拖過來搭在自己的背上,他不是感覺冷,而是覺得空曠的屋內(nèi)好像溜進(jìn)來了什么東西,使得他有些害怕,雖然這一舉動和他的體格完全不符,但恐懼隨時會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時間點里,找上任何心懷鬼胎的人。

  所以,那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的話,適用于任何地方。

  起初,他覺得有東西在屋子里游蕩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接到了一個未知號碼打來的電話,電話接通后,除了嘈雜的電流聲,便是液化爐發(fā)出的熊熊火焰之聲,而剛好,他正用爐子燒著開水,火焰從爐芯里攛掇而出的聲音幾乎和電話里的頻率完全一致!

  他嚇得丟掉了電話,可能因為緊張的原因,他沒能掛斷電話,而是點到了擴音鍵上!

  嘶~

  電話里和自家液化爐上,同時傳來了沸水灼氣頂著壺蓋發(fā)出的尖銳噪音!

  他一腳將電話踩碎,大著膽子,從腰間摸出一把用來嚇唬人的短刀,摸黑來到液化爐前,液化爐旁是個黑色的大水槽,平時污水之類的雜物,就是從這里涌出去的,所以味道并不怎么好,一些油漬和吃剩的杯面尚掛在漏槽鐵架之上,蚊蠅在上方打著漩兒。

  水槽旁是一張滿是油漬的金屬網(wǎng),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開裂的地方,所以,不可能有人能從這地方鉆進(jìn)來,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也確實沒有找到人的影子,于是他長舒了一口氣,隨手關(guān)掉液化氣閥門,坐回了燭火旁。

  被踩爛的電話仍躺在火焰的陰影里,砸得翹角的數(shù)字鍵向上裂開一道縫隙,不知為何,壯漢越是盯著那條縫隙,越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往他腦子里涌!

  吱吱吱~

  被踩爛的電話像是突然活了過來,扭曲的喇叭里發(fā)出怪異至極的鈴聲!看到這一幕,壯漢越發(fā)裹緊了被子,可被子傳來的溫度竟如霜凍之夜一般冷冽!

  他突然想起曾經(jīng)在電影院看過的恐怖電影,左右晃動的電話機就像是突然從棺材里坐起來的死尸,喉嚨里發(fā)出令人恐懼的嘯叫,而他現(xiàn)在,即將要把顫抖著的手,伸向那具死尸,不,是電話機!

  他從來沒有那么害怕過,即使面對比他高大比他更兇的對手,他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害怕過,他的腦海中驀地閃過那些他自認(rèn)為勇氣爆表的瞬間,好讓自己從萎靡的狀態(tài)里蘇醒,可是,單憑勇氣就能戰(zhàn)勝那未知的恐懼的話,他就不會龜縮在這種地方了。

  嘟!~

  他伸出的手還未觸碰到接聽按鈕,傳話筒里驀地傳來一陣刺耳的‘嘶嘶’聲!

  他很清楚,這‘嘶嘶’聲,是未被點燃的液化氣泄漏的聲音!

  對他來說,這樣一種報復(fù)可謂殺人誅心,可他轉(zhuǎn)念一想,萬花筒符號代表著日本黑道最高階的地位,他們有必要跟自己開這種玩笑?

  太高看自己了吧?壯漢想通其中關(guān)鍵,恐懼更甚!

  既然不是報復(fù),那這一切的背后推手,又會是誰?他記得自己分明把液化爐的旋鈕關(guān)了的,既然沒有人,那么,旋鈕又是怎么被打開的?正在這時,碎裂開來的手機發(fā)出了滿是雜音、斷線的嘟嘟聲!

  壯漢驚懼之余,突然聯(lián)想到泄漏的液化氣,雖然時間尚短,但他似乎已經(jīng)從搖曳的燭火里,仿佛看到自己在大火里左突右竄的狼狽形象,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吹熄了蠟燭,亡命似的跑去擰緊了旋鈕。液化爐的最左側(cè)放著一瓶尚未喝完的可樂,恐懼使得壯漢口干舌燥,借著數(shù)百米開外的篝火和燈光,他擰開了蓋子,讓黑褐色的可樂涌入尚且算得上干凈的玻璃杯里。

  沒有燭火的映耀,整棟屋子在周邊光束的晃蕩之下,顯得鬼魅撲朔,明明他已經(jīng)關(guān)好了門窗,可就是感覺有風(fēng)吹拉著布簾和他的頭發(fā),可樂也在喑啞的燈光下變換著色彩,時而深邃,時而妖艷。

  他的喉嚨緊張得快要噴出火來,玻璃杯中的液體對他產(chǎn)生了致命的誘惑,而就在此時,他的背后忽然亮起了昏黃的光焰,恐懼,像是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墻,生生朝他的胸腔擠壓過來,沒等他側(cè)過身子,他便從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右側(cè)墻體之上,出現(xiàn)了一片巨大的黑影!

  恐懼死命地掐住他的脖子,玻璃杯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像是失去最后的扶持,轟然下墜,他的瞳孔里映出一個完全不應(yīng)該存在的模糊光影,眼眶轉(zhuǎn)瞬間變得通紅,恐懼的液體奪眶而出,喉嚨嘶啞得連半個字眼也吐不出來,心臟感覺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握緊了!

  砰……

  旅店

  篝火盛燃,人數(shù)雖然比往年少了許多,但氣氛仍在,不知不覺間,夏彥已經(jīng)喝得雙頰酡紅,一條接一條的烤魚不停的被端到桌子上,能劇此時也演到高潮部分,掌聲如雷。

  演員精彩絕倫的肢體語言,已經(jīng)將幾乎所有的觀眾征服,當(dāng)然,除了夏彥,不知為何,他從這樣一種夸張的表演模式中,感受到了恐懼的存在,比方說,演員的本身性格完全被一張據(jù)說通了靈的面具所吞噬,也就是說,他演繹惡鬼的時候,同樣也被惡鬼的靈魂吞噬了,那么,如果能面具在某個瞬間沒能壓制住惡鬼的本性,將惡的本念加之于演員身上的話……

  夏彥趕緊將這個可怕的猜想從腦子里徹底摒棄,時刻提醒著自己,這只是一門特殊的表演形式而已,也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他驀地聽到坐在他身側(cè)的醉酒男人,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真希望那是一場夢啊……’之類的胡話。

  “兄弟,你、你在胡說些什、什么???”夏彥故意狎了一口酒,裝作醉意朦朧的問道。

  “小老弟,你可不知道,這、這山可不能隨便去的,越是人、人跡罕至的深山,越、越要敬而遠(yuǎn)之?!?p>  “大兄弟,這、這話該如何解釋呢?”夏彥一聽,嘿,頓覺有戲!

  “但凡山水之間,皆有靈氣,如果地脈風(fēng)水出了差錯,便是險山,便是惡水,如果……”醉醺醺的男人又灌了一口酒,伸出滿是油漬的手,就要往夏彥身上搭,好在夏彥反應(yīng)夠快,借著倒酒的姿態(tài),躲了過去。

  “如果什、什么?”

  “如果,偏偏在這險山惡水里,發(fā)生了一些超自然的死亡事件,那么,這些山水,便會變得更加邪惡?!?p>  “嗐,我以為你要說、說什么呢,這、這是哪里聽、聽來的胡言亂語?”夏彥決定進(jìn)一步試探。

  “啊嘞,小老弟,這、這可不是我胡謅的,知道那片山吧?”男人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胡亂向夏彥指了個方向,便繼續(xù)說道:“那座山上,有座古廟,至于修建古廟的原因,到現(xiàn)在誰也不清楚,不過,據(jù)坊間傳聞,在平安時代,那座古廟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壓住山的邪氣?!?p>  “山的邪、邪氣?”

  “恩,沒錯,前些日子,不是為了聚集生氣,而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廟會嗎?我也跟著去湊了湊熱鬧。”

  夏彥感覺快講到重點了,于是又假裝敬了身旁男人一杯(其實是不停的把酒往地面上倒),“來,干了它,再繼續(xù)講?!?p>  醉醺醺的男人看來平時沒什么存在感,一旦他的話匣子打開了,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好,干了干了,對了,我講到了廟會,啊,那場廟會啊,辦得堪稱完美,賓主盡歡,只是沒想到最后出了那一檔子事?!?p>  “哦?出、出了啥事?”夏彥不自覺的往前探了探身子,生怕錯過任何細(xì)節(jié)。

  “說起來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說到這里,男人以第一人稱講述了那夜的遭遇。

  “廟會結(jié)束的時間大約是在十點左右,我孤家寡人的上山,自然也是孤家寡人的下山,仔細(xì)一想,那日大概是因為想要抄近路回家睡個大覺,好趕上第二天的早市,我是一個藥販子,常年在深山老林里走,熟識的路也很多,不過,我那時卻忽略了一點,夜晚的山路,和白天比起來,會有些差異,因為,有一些植物,會在半夜里生長,進(jìn)而擋住了原本熟識的路。

  再加上我在廟會上小喝了幾口,方向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在走到一松林起伏的山坳處,便迷了路。我當(dāng)時記得很清楚,那個地方的泥土相當(dāng)松軟,我還因此摔了一跤。

  你可不知道,一個人打著并不十分敞亮的手電,在舉目皆是密林的地方穿行,那種感覺有多可怕,你想想,不知名的草叢里,隨時有可能鉆出一條蛇,它潛行著,腹足摩挲在細(xì)軟草甸與泥土之上,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你甚至以為那是你的幻聽,更可怕的是,在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面前,它會離你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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