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該想到了,那里才是這個女人的老巢,只不過,她為何又要回到令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難道真如夏彥所想,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幻象里的異端儀式并沒有完成?
不對!夏彥腦子里突然一片澄明!不是儀式?jīng)]有完成,反而相當(dāng)完美,因為,異端份子想要復(fù)活他們所崇拜的神明——也就是這個女人!
所以巖洞幻象里才會出現(xiàn)那個女人的背影,才會出現(xiàn)‘頭發(fā)從地面延伸出來’的奇異感官!而現(xiàn)在,她手握兩具嬰孩,只不過是為了鞏固她的肉身!
可惜的是,那群異端份子到死也沒想到,他們所崇拜的神,不過是一具滿含怨念的邪靈,更想不到的是她會將他們剝皮拆骨、挫骨揚灰!
世上哪有什么神明?有的,不過是滿含憤懣、怨恨的鬼魂!
“小鬼,怎么不繼續(xù)說話了?只要我現(xiàn)在吞噬了這兩具初生嬰孩的元氣,我就可以永葆青春,你想想,往后的歲月不會在你的臉上留下任何疤痕,該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女人的聲音有些激動,進而轉(zhuǎn)變?yōu)閹е沟桌锏目裥?,“只要容顏不老,容顏不老……?p> 不對!夏彥聽到這里,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女人的怨氣似乎并不完全在異端份子對她的所作所為之上,她那么在乎自己的臉,其中一定有什么深意!
呼~
正如她所說,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生命流逝的感覺并不太好,夏彥率先失去的是他的觸感,手槍握把不再有溫度,背靠的土壁是平整光潔還是凹凸不平他也沒了感覺,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確定能不能有扣動扳機的力量,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是不是扣在扳機上,整個甬道就像是隔著一片大霧,任何東西都朦朧得像是糊化后的水墨畫。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從腹部傷口的位置一直往上攛掇,緊接著,他感覺到黑暗中向他伸過來一雙纖細的手,糊化的畫面里像是出現(xiàn)了一道金色的影子,耳際,傳來令人熟悉而又溫柔得可以融化一切的聲音!
“學(xué)長?”
不對,這一定是在做夢!夏彥幡然醒悟,正想抄起自己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扇一巴掌,可他那只手卻被令一只細軟溫暖的手緊緊抓住了!
“韓若蕓?”他于朦朦朧朧中看到了耀眼的金色發(fā)束,白皙得帶著某種病態(tài)的臉,赫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哦?又來了一個幫手?”尖利的女聲頗為惱怒的嘶吼道。
“你怎么會來這里?”夏彥在任務(wù)中未曾泄露過自己的行蹤,他不明白韓若蕓又是如何能找到自己的準確位置?
韓若蕓的笑容足以融化春風(fēng),她很想說,在你去日本之前,我就將‘冥蝶’置放在你身體里啦,只要你的身體出現(xiàn)異常,我就能感知得到,所以自你出了重大車禍之后,我就立刻從中國出發(fā)了,然后通過我哥我才知道你到了伊豆之國市,我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所幸,我并沒有來得太晚!這些話只在她那溫柔的笑意里一閃而過,最終她只是說了一句話,“因為學(xué)長有難,所以我就來了嘛?!?p> 這句話,簡單得就像是在說一件吃飯睡覺般稀疏平常的事,好像她突然如天使般降臨,本就是預(yù)先設(shè)定好的程序,只是等待觸發(fā)的時間和條件,如此而已,但事實上,這其中的擔(dān)心、困難,只有韓若蕓一個人知道。
韓若蕓此時穿著一襲粉色系和服,配上她那嬌小纖弱的身段,簡直就像是從二次元里走出來的活物,任何cosplay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此時,她手中反向握著兩柄太刀,往前踏出一步擋在夏彥身前,而夏彥不知道韓若蕓在他傷口處動了什么手腳,他的意識、五感開始逐漸恢復(fù),當(dāng)他看向韓若蕓背影的時候,感覺她更加清瘦了,掛在和服腰間下擺位置的粉紅頑皮豹依舊那么顯眼,不知為何,夏彥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體內(nèi)那顆名叫孤獨的種子竟有破土而出的跡象!
“哼,別以為來了個幫手,你就贏定了!”女聲越飄越遠,像是融入了更深的甬道之中。
“呼,暫時撤走了,學(xué)長,你怎么樣?”韓若蕓收回太刀,臉上寫滿了關(guān)切。
“好多了,妹子,得趕緊攔住那個瘋女人,她手上還有兩個嬰孩……”夏彥指了指甬道,然后接著說道:“小心,這個洞穴有著某種保護機制,切記不要靠近奇怪的植物。”
“嗯,我這就去追?!表n若蕓一聽說那個邪靈手上還有無辜的嬰孩,面色一沉,很快便融入了自己的角色,她手握兩柄太刀,往斜坡上方急奔而去。
等韓若蕓走后,夏彥也將自己的頭稍微靠著土壁之上,頗為無奈的自說自話道:“又被這小妮子救了一命,欠下這么多人情,可不好還了?!?p> 韓若蕓一邊執(zhí)刀急奔,一邊還沉浸在重逢的愉悅氣氛中,她的心跳明顯在不停加速,一半是因為馬不停蹄的從內(nèi)陸趕來,身體帶來的負荷很重,另一半則是因為欣喜,不過,她向來不是頭腦發(fā)熱的人,很快,她便闖入了邪靈的領(lǐng)地。
她所站立的地方變得相當(dāng)開闊,有些類似雞蛋形狀的大廳,約莫有一個籃球場的大小,中間矗立著類似祭壇的建筑,周遭插滿了破敗的番旗,其上爬滿了不規(guī)則的孔洞,支撐旗面的木料早已經(jīng)被蟲蛀得不成樣子,卻偏偏被某種詭異的力量支撐著而不至倒下。祭壇頂部有著一個似石非石的平臺,上面懸浮著黑色灰燼,空氣里,除了植入泥土和藤蔓的腥臭味,還夾雜著某種異樣的花香。
大廳的八個方向,有八道緊閉的石門,顯然,這些石門之中只有一道是通向邪靈所在的門,也很有可能都是陷阱,韓若蕓對靈體的感知能力遠在夏彥之上,很快,她便看出這些石門中的貓膩。
確切來講,這些石門本身并不是門,而是一種觸發(fā)某種禁制的機關(guān),韓若蕓仔細觀察過,每一道門上面都鑲嵌著一顆如按鈕般的顱骨,只要按著順序按下這些顱骨,便應(yīng)該可以開啟真實的通道,亦或是某道暗門。
只是,如果順序錯誤的話,很可能會觸發(fā)某些機關(guān),韓若蕓不太明白的是,那邪靈手中握著兩條性命,根本犯不著拖延時間,除非,她還有別的什么目的,又或者在等待著什么,才會開啟陷阱。
祭壇之上漂浮的黑色灰燼,有些像是西方中世紀女巫的召喚儀式,她們可以通過頭發(fā)、處女血、蟾蜍毒腺、蟬蛻之類的物件混合起來充分燃燒,從而進行某種召喚儀式,不過,韓若蕓借著祭壇的菱角攀爬上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花的香味竟然是這些灰燼散發(fā)出來的,這種花香使她突然聯(lián)想到保持骸骨不腐的秘法!
頂部平臺還刻著一連串希伯來文字,她雖然無法理解文字的意義,但當(dāng)她把目光轉(zhuǎn)向一具空空如也的石棺上時,整個大廳的秘密,也終于有了些眉目。
首先,黑色灰燼本身是用來保持石棺內(nèi)的骸骨不腐,而就在剛才,邪靈肯定帶走了骸骨,它之所以還需要拖延時間,恐怕是還沒有將那具骸骨復(fù)活!
至于骸骨的身份,她暫時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這具骸骨跟邪靈一定有著十分密切的關(guān)系。正在韓若蕓苦思冥想的同時,她的目光突然被蟲蝕的番旗所吸引,這些番旗之上雖然滿是咬痕,但隱約可見一些刻痕,她借著手電光,發(fā)現(xiàn)有些刻痕很深,而有些幾乎就浮在表面。
韓若蕓又抬頭看了看八道門上的顱骨,隨即回頭看向番旗,驀地發(fā)現(xiàn),番旗的數(shù)量竟和門的數(shù)量相對應(yīng),也就是說,那些深深淺淺的刻痕,正是代表著對應(yīng)方位的門,是否需要將顱骨按下去!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瞬間興奮起來!時間緊迫,她憑借著極強的記憶能力,記下了各扇門對應(yīng)的顱骨位置,而后一一照做,很快的,當(dāng)她將最后一扇門的顱骨按下去的時候,整座祭壇再度升高了一米左右,一道石門,赫然出現(xiàn)在祭壇最下方!
石門之后是個螺旋向上的階梯,當(dāng)她沿著階梯迅速往上的時候,便聽到上層空間傳來密集的流水聲,更夾帶著女人興奮莫名的獰笑!
“等了太久了啊!”
‘琴美’環(huán)抱著一具白得反光的骸骨,背上背著兩個熟睡的嬰孩,眼淚激動得撲簌簌往下掉。
反曲太刀的韓若蕓在她的獰笑聲中躍出了旋轉(zhuǎn)樓梯,她的眉頭緊鎖,瞳孔由深邃的黑,忽然變作金色,但她并不敢輕舉妄動,她也是女人,自然清楚陷入瘋狂的女人,會做出如何恐怖的事情。
“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追上來了,看來,你比那個廢物要強很多。”‘琴美’咧開一張滿是血跡的嘴,宛如野獸般吞吐著灼熱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