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夏彥被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叫醒,雖然他下意識的接通了電話,但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甚至連電話那頭的聲音也沒分辨出是誰。
“喂喂喂,小子,我妹妹要回國去了,你不準備去送一下?真是搞不清楚你丫的腦袋里裝著漿糊呢,還是漿糊!”
“哦。是師兄,有什么事?!彼晕⒃谀X子里搜索了一遍,才確定這個聲音是那個令他討厭,哦不,是受人尊敬仰望的師兄,不過他說話的內(nèi)容,卻完全被耳朵過濾掉了。
“我~”韓少淵很想暴一句粗口,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又在某個特色情侶旅店,粉色系氛圍燈是他最討厭的,但是,人嘛,有時候就得體驗一下自己討厭的款式,以便日后能更加深惡痛絕,嗯,就是這個歪理,他懊惱的走進盥洗室,電話那頭的夏彥是他平時慣用的語調(diào),所以,他特別懊惱,偏偏這件事極為正經(jīng),還不能沖他未來的妹夫發(fā)火,他不得不提高了嗓音而又不失紳士的身份重復(fù)了一遍:
“小子,我妹妹要回國了,你不準備準備?”
“哦,這樣啊?!?p> 夏彥其實并不是想要刻意敷衍,而是他突然聞到一股極其熟悉的味道,那是隔夜燒烤殘留在衣服上的味道,但是他完全記不得昨晚上吃過任何關(guān)于燒烤的東西,昨晚他干嘛了呢?如斷片似的回憶讓他的回答更加含糊。
“我~”‘靠’字還沒有話出口便戛然而止韓少淵清了清嗓子,心想這小子一定在試探自己是不是個完美的紳士,所以,他有些反常的沒有發(fā)火,繼續(xù)重復(fù)了一遍。
夏彥這次終于聽明白了,韓若蕓要回國了,畢竟她也是新生,對于她這種乖乖女,有些課程還是不能耽擱的,而且,國內(nèi)的人手一直稀缺著。他應(yīng)了一聲,立馬像彈簧一樣從床上彈了起來。
洗漱完畢之后,他迅速出了房間,當(dāng)他路過活動室的時候,一種奇異的感覺像是撩動了他的心弦,可當(dāng)他想要試著去捕捉的時候,異樣的感覺瞬間消失,他搖了搖頭,迅速躥下了樓道。
一夜霜風(fēng)亂舞,如楓紅般的梧桐葉落了滿地,此時,天朗氣清,惠風(fēng)和暢,倒是一個告別的好時間。
人這一生,分分合合太多,人說,暫時的分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所以,不必為了眼前的分離而痛苦,也不必為了久別而傷懷。
沒走出兩步,已經(jīng)看到韓若蕓拖著粉色的行李箱出現(xiàn)在了宿舍外的籃球架下,而且,似乎已經(jīng)在那里等了很長時間,甚至讓夏彥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學(xué)長!”韓若蕓靦腆的朝他揮了揮手,臉色蒼白得像是被霜風(fēng)肆虐過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比前些日子差了許多。
“喲!”
夏彥帶著一種偶遇的表情向她揮了揮手,“妹子,你這就要回國了?說起來,還真沒有好好的陪你逛過東京吶?!?p> “學(xué)長那么忙,我也有學(xué)業(yè)要完成,畢竟不是交換生,老是呆在這里的話,也不太好吧。”韓若蕓縮緊了衣物,明明身體有些不適,卻還站在上風(fēng)口呆呆的等待著他,而且,不管她有多不舒服,臉上總是掛著溫暖人心的微笑,仿佛連冰山都能融化。
夏彥紳士的將自己的衣物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和她并肩穿過一大片開滿桔梗的花道,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夏彥把千葉凌的恩佐停在了離學(xué)校有段距離的地下停車場里,雖然每日都要繳納一定的鈔票,但和頭破血流比起來要好得多。
……
片刻之后
當(dāng)紅色法拉利恩佐出現(xiàn)在機場的時候,離航班起飛的時間還差半個多小時,夏彥照例的拉著韓若蕓去吃關(guān)東煮,其實并不是夏彥特別喜歡那個味道,而是關(guān)東煮總會給他一種‘溫暖的飽腹感’,當(dāng)然,也是為了讓韓若蕓稍稍暖和一下。
“學(xué)長,那輛車就是凌姐姐的吧?”
“你怎么知道?”夏彥瞬間想到了大嘴巴護妹狂魔的騷包師兄,毫無疑問,這件事一定是他說的。
“看上去是個鋒芒畢露的姐姐吶,不過,我覺得她的內(nèi)心也很溫柔呢?!表n若蕓并沒有回答夏彥的問題,更像是自說自話。
“她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巫吧?!毕膹]有反駁,近乎純色的酒精就擱置在他的前方,他突然很想狎上那么一口。
“我這次回去以后,也會努力尋找凌姐姐下落的?!表n若蕓的語氣里帶著篤定的意味。
“傻妹子,這件事你就別插手啦,連我也不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么?!?p> “沒關(guān)系的,我也想看看溫柔的小女巫凌姐姐嘛?!?p> 韓若蕓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想來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使是夏彥,也無法勸得動她。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p> “嗯,”韓若蕓回頭看去,晴空塔仿佛承載著這個巨大城市的所有思念,而這些思念,會在夜晚被轉(zhuǎn)化成斑斕的色彩,以這樣一種形態(tài),撫慰著所有形形色色的生命。
“真美啊,有機會的話,真想上去坐坐……”
就在這時,夏彥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吶,妹子,下次你再來日本的時候,我答應(yīng)你,一定帶你上去。”
“學(xué)長不是恐高么?”
“喂喂喂,我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你……”
夏彥的后半句話尚未說出口,韓若蕓便迅速的將自己的小指靠了上來,以極快的語速(生怕他會反悔似的)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
一直等到飛機劃出跑道,升空飛離的時候,夏彥才轉(zhuǎn)身回到紅色野獸里,這時,車里多了一個人,卻是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呂夜嵐。
“無~額,師兄?”夏彥險些將‘無臉男’三個字喊了出來。
“走啊,有這么好的車,不去飆一下,豈不是太浪費了?”呂夜嵐瞳孔里閃著野獸般的興奮之光。
“可以啊,撞壞了的話,恐怕就得讓師兄擔(dān)待著了,眾所周知,我可是窮鬼一個?!?p> 呂夜嵐竟然相當(dāng)認真的掏出了錢包,一疊疊花花綠綠的票子十分扎眼,最后他像是終于下了什么不得了的決定,猛地把錢包砸進夏彥手里,喉結(jié)不斷上下移動著,瞳孔里的興奮之光完全沒有消失,“吶,我可是把我的身家全掏給你了,怎樣,現(xiàn)在總可以讓我試試了吧?”
“如果你把車子弄傷了,小心你身上的皮……”夏彥一想起千葉芽衣子對自己說過的話,渾身冷汗直冒。
“欸,師兄,財不露白的道理你應(yīng)該明白的吧,收起來收起來,就算你想打擊我這個貧困戶,也不用在眾目睽睽之下吧,很沒面子的!”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師兄眼神里露出殺人的光,脖子處宛如架著一把無比鋒銳的刀子!
“師兄?有話好好說……”
……
最終,夏彥還是武力震懾之下服了軟。
紅色野獸在更勝也是的男人手里,時速幾乎沒有低于過三百邁!
“還好韓若蕓沒有坐這么野蠻的車,要不然溫柔二字絕不會從她口中說出!”夏彥暗自嘀咕道,而呂夜嵐開車的方式真的是簡單暴力,完全不同于千葉凌和風(fēng)間千雪,十二缸引擎的轟鳴聲仿佛震徹寰宇,以王霸之氣往涉谷的方向急掠而去。
眼前的事物仿佛已經(jīng)變成了虛浮的色彩,不知是因為速度太快,還是因為頭頂層林間斑駁下來的光的緣故,曲折的山道竟給他一種穿梭時空的錯覺,好像這匹野獸能將他帶回數(shù)個月前的那個大火焚天的夜晚。
千葉凌……
“喂,小子,你剛才看到什么沒有!”
呂夜嵐突然減速,夏彥也瞬間從幻夢中清醒了過來,他的問話方式相當(dāng)奇怪,他第一次聽到這種帶著篤定意味的詢問,好像他早就看到了什么東西,只是出于禮貌性的將他眼睛里看到的東西陳述一遍而已。
“沒有??!”夏彥心說師兄你這么猛,我連兩側(cè)的景物都看作了虛影,還能看清啥玩意兒的話才真是見了鬼了。
“上一個轉(zhuǎn)角的時候,我看到有個長相奇怪的人一直在盯著我們?!?p> “然后呢?”
“就在剛才那個轉(zhuǎn)角處,我又看到了。”
“同一個人?”
“嗯,同一個?!?p> 夏彥將頭轉(zhuǎn)向靠近懸崖的一側(cè),層層疊疊的楓紅將整個山澗點綴得美輪美奐,這時,他才忽然意識到呂夜嵐話里的意思——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人,因為怎么可能有人跑得過時速三百邁的野獸?
離下一個盤山轉(zhuǎn)角處越來越近,夏彥不由自主的收緊了衣物,冷汗隨著越開越慢的恩佐,緩緩從皮膚里層往外滲,反觀呂夜嵐,緊繃的身子好像一只隨時都會彈射出去的利箭,眸子里閃過一絲野獸捕食獵物前狠辣的光!
“要來了,師弟,等會兒要是真的出現(xiàn)了的話,我馬上從車上跳出去制服它,你要好生穩(wěn)住方向盤!”
“我靠!別沖動,師兄,現(xiàn)在車速很慢,停下車再去和它拼命也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