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洛神
這件事情發(fā)生在精靈秘地的一個夜晚。
對著泉水凝聚而成的清晰身影，青龍開口，是他一貫的那種毫不做作的囂張語氣，卻摻了些嘲諷的味道，“你果然還沒死么？洛神?！?p> 隨即自問自答，“也是，他怎么會讓你死呢？”
“所以，他死了?！?p> “他一次次代替你死去，前前后后有九次，明明九命貓妖有九次生命，他卻全耗在了你身上。”他微一沉吟，疑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讓夜妖妖一次又一次愛上你，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的為你去死。又是如何做到，一次次的看著他去死，再等著他下一次去死呢？”聲音不自覺升高，青龍眼中那點疑惑，迅速轉(zhuǎn)化成憤怒，話由疑問變?yōu)橘|(zhì)問。
“我們都賤唄。”
“！……”這種回答，顯然不在青龍的預料之中。
“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一個局外人，到底有什么權(quán)利置喙呢？即使你覺得夜妖妖太慘了，那也不過是別人的故事，與你有什么關系?！边@話說的實在有點婊，就是洛神說話時臉上的表情有點無精打采的，仿佛念臺詞……
“……”
“啊……”在一聲語調(diào)毫無起伏的驚聲詞之后，“我知道了，青葉女王……”
“閉嘴！”青龍打斷洛離的話。而洛神亦顯得從善如流。
略做沉默之后，洛神說道，“我一開始只想著報仇，天河那件事別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吧?！?p> “后來，我想著多陪他一些時間，他有九條命呢！就當我自私一點，陪給我五六條……也不算什么?！彼脑捯婚_始很流利，越到后來就越顯得磕絆，與呆板。直到說完了，長出一口氣。
“我想過挺多問題的，九命貓妖的生命明明從零開始，為什么他還能找到我，還能……愛上我，我與他日夜相處，耳鬢廝磨也沒能得到答案……”
“我知道那個答案呦?！痹诼迳裢ｎD的檔口，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接道。來人正是鳳九歌。
“我本來還在疑惑，在洛神秘境的時候，你怎么沒拆穿我?！甭迳癫⒉惑@訝，這是她的最終人選，在她的計策成功之后，有這樣的反應并不出她的預料，雖說這反應來的晚些，但在鳳九歌有了她如論如何也沒有得出的結(jié)果之后，似乎并不難理解。
“啊，那我不就沒得玩了么?！边@是在洛神預想之中的惡劣答案，“柳兒又不喜歡搭理我，夭夭才出生傻頭傻腦的，你還提前封禁了我的屬性，我想煉丹解悶都不行。那里能玩的不就只剩下鬼尊者……和你?！?p> “一開始，你的反應還蠻有趣的?？吹贸鰜?，你對我其實不怎么了解，大概只知道我是個偶爾會亂來的人。而我經(jīng)歷過什么，擁有什么樣的技能，對你的行徑如何看待，你則全然不知……”
“我絲毫不想聽你們的故事，所以請你們到另外一邊去。”眼看兩人的氣壓逐漸變低，在思考了一下洛神的脾氣、鳳九歌的語氣，并不想看兩人薅頭發(fā)的青龍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青葉女王……”鳳九歌嘴里慢悠悠的吐出幾個字。
“……”青龍感覺到略微蛋疼。一來，他可能確實是年紀太大、睡得太久，脾氣變好了，并沒有想要掀桌子的感覺。二來，他實在不覺得鳳九歌可以知道年代那么久遠的事情。
所以在他嘆了一口氣之后，水底水花翻動，接近生命之樹的岸邊上，一位青衣男子現(xiàn)出身形，他撐在臉側(cè)的手，指上長著青森色長指甲，“姑且聽聽要說什么吧?！?p> “你真知道答案？”
“當然?！兵P九歌偏著頭笑了起來，那樣子就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
“但我猜你不會告訴我。”
“當然?！兵P九歌眼中的笑意明顯更勝了，或許玩弄算計過她的人讓她很開心。
“那么姑且保留吧?！甭迳竦纳裆袔е唤z明顯的難耐。那答案對她來說簡直像是一個詛咒，跟隨了她一生。不管她不幸還是幸運，暴躁，愧疚，還是悲傷。
“我可以問你其他的問題么？”
“當然?！?p> “你是什么時候看穿我的計劃？”
“柳兒之后，夭夭之前?！兵P九歌露出惆悵的神色，“你的計劃其實已經(jīng)成功了。成功封禁了我的屬性，成功影響了我的想法。在甘露楊柳到我身體以后，我就已經(jīng)沒機會反抗了不是么？”
一旁的青龍笑了出來，他清楚得很，說什么萬古不老泉，什么甘露楊柳，什么生機泉水，說好聽是混沌之靈，不好聽就是索命之咒。
一般人一身只有一個屬性，至多兩三個，那便是人體能夠承受的極限了，所以，一個人一般只能接受一種屬性靈水入體，而那就意味著死亡。
萬古不老泉給人無限的生機，讓人返老還童直至消無。金淅玉釀液使人身無堅不摧，操縱所有的金屬，但變成一座金樽也是他唯一的歸路……九幽黃泉血令人得以掌控靈魂、洞悉死亡，而他第一個洞悉的人，就是自己。這些東西相生相克，可本身卻如生死般對立著。也對立著人的生死。
鳳九歌沒對青龍的笑聲作何反應，她已經(jīng)很清楚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所以尚在繼續(xù)自己的話，“對一位仙下手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即使那位仙的精神已經(jīng)極為衰弱。鬼尊者或許是個意外，但是個極好的機會，我為了保護兩個小家伙，動用了自己的根基，我猜在我昏睡的那兩個月里……”
“殘念，我累計了千年的殘念，無聲無息，無相無形，直接影響你的想法，你雖然質(zhì)疑，但不還是接受了甘露楊柳入體的實驗？”但洛神沒想到，接下來在與夭夭的契約中殘念已經(jīng)失效了，“那你為何要接受與夭夭聯(lián)結(jié)生命呢？”
“因為我并不排斥有人與我生命相連?！?p> “你這答案，多少讓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覺?！?p> “人不就是這個樣子，只有在經(jīng)歷萬千驀然回首的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答案其實再簡單不過?！?p> “……”
“啊……對了，洛離，你還想讓夜妖妖愛上你么？”看著對這問話保持沉默的洛神，鳳九歌笑得眸光燦爛，“你既然把自己的弱點送到我手上，不好好利用一下，可說不過去啊。不過么，我會好好利用你的遺藏……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