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臺球廳事件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快一周了,王淳每天都會在齊峰面前叨咕兩句。
“齊峰,你說這事兒太不合理了吧,咋就沒人找來呢?”
齊峰撇了王淳一眼說:“你非得讓人找來才開心是吧。”
“不是不是,總是覺得不踏實,就像做了壞事一樣?!?p> 齊峰苦笑了一下,那天好像干的就是壞事兒。
由齊峰打飛白球引起的臺球廳事件發(fā)生后的第二天王淳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防止那些人過來報復(fù)。畢竟那些人里有幾個他是在學(xué)校里見過面的,可能是二樓的也可能是三樓的,總之是見過的。
“那個被你的球打了頭的小白臉,我見過,是樓上的,當(dāng)時二、三樓男廁查抽煙的,就跑咱們一樓避風(fēng)來了。當(dāng)時還和我借的火兒。”王淳對齊峰說道。
而且按照王淳的意思,上次動員會的時候那幫人里的其中一人剛好和他撞見了,不確定是否認(rèn)出來他,但是防患于未然,于是王淳的上衣口袋里從那時候開始總是會揣著一把不算太鋒利的美工刀。
“他要敢動我,我就拿出來唬他?!蓖醮究偸菚R峰這么說的。
“小心到時候把你自己劃傷了。”齊峰說。
“嘿嘿,這刀子別看它亮,但是鈍的要死,估計除了紙什么都割不破?!蓖醮菊f著還在手上劃了兩下,“你看吧,劃不破的。”
王淳就這樣躍躍欲試了一周,報復(fù)沒有等來,卻等來了老楊的呼喚。
那天也是周一,距離臺球廳事件整整過去了一周,王淳也不像剛開始時候那樣的提心吊膽了,但是刀子還是會每天都帶著的。
老楊找他的時候是快要放晚學(xué)了。常遠(yuǎn)通知的,也沒有說什么事兒,只是說了一聲老楊找你。
王淳“哦”了一聲,便出去了。
齊峰見王淳被喊出去了,頓時便有了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王淳去了沒多一會兒便回來了,然后對卓琪琪說了一聲:“老楊讓你去一下。”
“怎么回事?”卓琪琪走了之后,齊峰把王淳拽到了他的座位上,自己則坐到了卓琪琪那里。
“那小子!,”王淳邊說邊用手比劃著,“那小子直接找老師了?!?p> “哪個小子?”齊峰壓低聲音對王淳問道。
“就是臺球廳的,咱們學(xué)校的那個,”王淳怕齊峰沒聽懂,接著補充了一句,“之前動員會在操場上見過一面。沒想到那小子特么的竟然直接去找老楊去了?!?p> 這時的王淳顯得有些激動,齊峰按住了王淳的身子,生怕這一沒按住,這家伙就跑出去和人家拼命去。
“那琪琪呢,為什么找她?”齊峰想了一會兒接著說,“他認(rèn)識琪琪?”
“屁認(rèn)識,”王淳撇了撇嘴,然后說了一句,“那是男哥說的?!?p> “我說怎么沒見到他呢。”齊峰聽到王淳這么說,恍然大悟。
齊峰因為有些激動,聲音便稍微大了一點。于是在這寂靜的教室里引起了一波騷動。
常遠(yuǎn)看了一眼齊峰這里,然后咳了一聲,那意思是告訴齊峰,小聲點。
這次輪到王淳捂住齊峰的嘴巴了,“還讓我小點聲呢,你先靜一下吧?!?p> 齊峰扒開了捂在嘴巴上的手,說:“然后怎么了?”
“那小子就認(rèn)出了兩個,”王淳頓了頓,“一個是我,一個是男哥?!?p> “男哥不是后去的嗎,”齊峰想了想,接著說道,“我記得當(dāng)時男哥把臉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估計連他媽都認(rèn)不出了呀。怎么他就認(rèn)的出來呢?”
“男哥的脖子那可是全年級都出名的,”王淳撇了撇嘴巴,“再一個他那個照片現(xiàn)在還在大榜上貼著呢,是個人就能認(rèn)出來?!?p> 齊峰頭疼的揉了揉腦袋,“那老楊也應(yīng)該先找我呀,怎么找上琪琪了呢?”
“男哥只是告訴老楊,卓琪琪當(dāng)時也在,”王淳想了想,接著對齊峰說,“不過你應(yīng)該也快了,還有小北。”
齊峰很難想象一個像卓琪琪那樣的女孩子怎么承受的住老楊那惡毒的嘴巴。
齊峰突然想到了一個畫面,柔弱的卓琪琪哭哭啼啼地站在老楊面前,然后老楊瞪著他那個又大又紅的眼睛,在那里進行著他那自以為是藝術(shù)的罵人技巧。
這······卓琪琪肯定挺不住的,她現(xiàn)在會不會在哭,會不會被老楊罵得抬不起頭來,或許一氣之下她退學(xué)了怎么辦。
沒有女生能挺得住老楊的嘴巴的,不過······或許······小北倒是可以。
齊峰想到這里不禁地向張小北那里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小北并沒有因為他的腹誹而發(fā)生任何不良反應(yīng),他頓時安心了許多。
放晚學(xué)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卓琪琪還沒有回來。
剛打過放晚學(xué)的鈴兒的時候,張小北便跑到了齊峰這里來了。
常遠(yuǎn)剛通知王淳老楊找他的時候,小北便注意到了。
“白癡峰,琪琪怎么回事?”
齊峰把之前的事情和小北說了一遍。
“老楊這是破紀(jì)錄了呀,聊了已經(jīng)有半個小時了呀?!睆埿”睗M臉吃驚地說道。
“估計明天就該找咱倆了。”齊峰回了小北一句。
張小北見齊峰說完之后沒有下文了,然后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便說道:“你······不會要在這里等琪琪吧?”
“呃,”齊峰頓了一下,“這個······沒有?!?p> “沒有就走吧,”說著張小北便拽著齊峰向門外走去,“一會兒要鎖門的?!?p> “嗯,你去大門口等我吧,我去取自行車?!饼R峰對小北說道。
“嘿嘿,那我去了,”小北拍了拍齊峰的肩膀,“放心吧,老楊應(yīng)該不會難為琪琪的?!?p> 齊峰取自行車的時候遇到了也在取車子的王淳。
王淳的車子是那種小的可以折疊的,每次看到他騎著這個自行車齊峰總是會不自覺地去想,這么小的車子是如何撐得起這么大的身體呢,總是會覺得在下一秒,這個車子就會垮掉了一樣。
“小北呢?”王淳見齊峰過來取車子,便問了一句。
“大門口呢,”齊峰回了一句,然后想了想接著說,“一會兒你和小北一起走吧?!?p> “你呢,”王淳問道,“等卓琪琪?”
齊峰點了點頭。
王淳嘿嘿一笑,然后給了齊峰一個“我懂”的眼神,便推著他那輛折疊的小自行車向大門口走去。
齊峰推著車子到門口的時候,王淳和張小北已經(jīng)不在了。
齊峰想,他們大概是應(yīng)該走了。
齊峰把車子支好,轉(zhuǎn)身看著還有零星幾處亮光的教學(xué)樓,看著在夜幕的籠罩下如同巨獸般的建筑,看著在昏黃的路燈下帶著點點雪痕的水泥馬路,冰冷而又毫無生氣。齊峰突然對這里感到了一絲厭惡,沒有什么緣由,總是覺得這里讓他感覺到了壓抑,如同一只困于籠子里的猛獸,在他的內(nèi)心里不停地沖擊著護欄。
撞的精疲力盡,撞的遍體鱗傷。
“看什么呢?”張小北的聲音從后面?zhèn)髁诉^來。
齊峰轉(zhuǎn)身詫異地看著身后的張小北,沒有說話,他大概是沒有想到小北會沒有走。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卻有了一絲絲的歡喜,或許是因為他不用一個人來面對這座冰冷的巨獸了吧。
“看什么呢,”張小北遞給了齊峰一罐兒可樂,“第一次看你這么入神?!?p> “沒什么,”齊峰打開了可樂,然后仰頭猛地灌了一口,冰涼混合著可樂入喉時的刺痛,流入了身體,“你有沒有覺得這里像是一座牢籠,困住了我們?!?p> “白癡峰,也是第一次看你這么感慨,”張小北也打開了可樂,學(xué)著齊峰的樣子,灌了一口,不一樣的是,小北被這猛的入喉的可樂弄的嗆到了,“真不理解你怎么會喜歡這么喝它?!?p> “嘿嘿,你怎么沒走呢?”齊峰問道。
“這不是不放心你嗎,”小北看了齊峰一眼,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注意她,而是一直看著到路對面的學(xué)校大門,張小北有些失落地繼續(xù)說道,“我讓王淳先回去了?!?p> “白癡峰······”小北碰了一下還在眺望的齊峰,“你真的很喜歡她嗎?”
“誰呀?”齊峰回過頭來看小北,因為齊峰比小北高了好多,所以每次看小北的時候她都是仰著腦袋的,后面的馬尾辮,在空中搖晃著,總是讓齊峰想起在秋千上不停地蕩來蕩去的雙腿。
“那個誰呀?!毙”闭f道。
“哪個誰呀?”
“卓······琪琪?!毙”钡穆曇魸u次變低,最后一個字幾乎是沒有聲音的。
“呃,”這個問題齊峰也問過自己好多次,“或許吧,總是會想到她,那種感覺······”
“那你是真的喜歡嘍,”張小北撇了撇嘴,“我知道那種感覺的?!?p> “你知道?”齊峰反問。
“嗯?!睆埿”秉c了點頭。
“你有喜歡的人了?”不知道為什么齊峰問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卻是有一些酸酸的感覺。
“是呀!”張小北緊了緊拳頭,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對齊峰說道。
“他······是誰呀?”齊峰問道。
“他是······”張小北突然害怕了,因為她不知道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或許無關(guān)緊要,或許再也不見了。這一刻,她害怕了,她不敢賭了,她選擇了退縮。
“誰呀?”齊峰有些焦急,于是又問了一遍。
張小北嘿嘿一笑,“誰也不是,唬你的。”
齊峰聽到這個回答,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齊峰把最后一滴可樂倒進嘴巴里的時候,卓琪琪也就出來了。
卓琪琪看見還沒有離開的齊峰和小北,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兒。
卓琪琪猛地抱住了張小北,然后似乎剛才受的所有委屈都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來了,她哭了,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小北的肩上,然后又被這冰涼的北風(fēng)給吹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