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首的挑夫點了點頭,似乎覺得他們所說也算合情合理,又看了看蕭思君,那肩膀上的槍傷也容不得他不信,這才道:“你們說的有理,既然甩開了追兵,那三位便隨我們?nèi)ヒ妷靼??!?p> 三人都點了點頭,跟在三個挑夫打扮的身后,向山林深處走去。一行人彼此也不多做交流,只是默默向前行進,好在路程并不算遙遠,一行人走了約莫三刻鐘的時間,來到了一座石山之前。
這石山頂上光禿禿一片,只有數(shù)不盡的爬山虎附著在石壁上,竟將石壁蓋了個嚴實。蕭思君猜測他們的根據(jù)地就在這石山之中,但卻沒找到能夠進入其中的入口。
正在蕭思君猜測如何進入其中的時候,那為首的挑夫上前撥開了一片爬山虎。那爬山虎一層又一層,即使撥開也只見到后面是一片綠色。
但那挑夫?qū)⒗锩娴闹参镌贀荛_兩層,入眼竟依舊是翠綠一片,蕭思君不禁覺得有些奇怪,正這時那挑夫伸手敲了敲那片綠色,竟發(fā)出了敲擊鐵器的聲音。
原來他們在外面蓋上數(shù)層植物,又在里面放上漆了色的鐵板,以此迷惑外人。想必那鐵板也是根據(jù)四季不同一直更換顏色的吧,這障眼法說來雖然簡單,但如果不仔細辨認也確實不易發(fā)現(xiàn)。
那挑夫敲過鐵板之后不久,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那挑夫?qū)⒘硪粋?cè)的的爬山虎盡數(shù)撥開,這才露出了一個入口。蕭思君走上前向那入口看去,見里面是一條向下的石階,但這石階甚遠,在石山中昏暗的火光照耀下,根本看不到頭。
那小個子挑夫道:“三位請吧?!?p> 不等三人答話,那為首的挑夫就先走下石階。
如此一去,便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即便明知如此,蕭思君等三人還是跟在他身后走了下去,剩下兩個挑夫則跟在三人身后。
這局勢頗有些夾擊的意思,看來即使到了他們自己的地盤上,這些魔教中人也未曾放下心防。不過想來也是,當年一場大戰(zhàn)險些將魔教連根拔除,此時他們自然應該戰(zhàn)戰(zhàn)兢兢,惶惶不可終日了。
三人向下走了大概十余丈的距離,終于來到了一條甬道內(nèi),道路兩側(cè)的墻上排列著整齊的火把,整條通路雖然昏暗,但顯得頗為整潔,只是這種青石鋪就的地下道路總能讓人聯(lián)想到地下陵墓的建筑格局。
蕭思君等人跟隨那個為首的挑夫在甬道內(nèi)走著,看著眼前一成不變的場景,不禁開始猜測這甬道的盡頭是什么。
這樣的道路很容易使人感到壓抑,即便武藝強如蕭思君也不例外,走在這道路中的他心思一點點下沉,只覺得越來越透不過氣來,越是往前走去,便越覺得腳步沉重,到了前面,也許有一場大戰(zhàn)等著他們,可他們此時連對手是誰,有多少人,使著什么兵刃都不知道。
這不確定性所帶來的緊張隨著搖曳的火光愈演愈烈,蕭思君已經(jīng)能清楚地看到穆淇奧和玉蘇蛟兩人的臉上,表情愈來愈顯嚴峻。他此時只盼望這甬道趕緊到盡頭,但偏偏這道路就似無窮無盡一般,怎么也走不到盡頭。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閃出一道強光,即便前面有那挑夫的寬闊背影擋著,蕭思君也覺得十分刺眼,于是抬起手掌擋在眼前。
然而僅僅一瞬,那挑夫的背影已經(jīng)被光芒吞了進去。
蕭思君驚詫之時,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出了甬道,他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這甬道其實并不很長,剛剛感到的無窮無盡應當是內(nèi)心緊張壓抑的原因吧。
再看向眼前的情景,發(fā)現(xiàn)這地方居然是一片洞天福地,十幾丈高的懸壁自然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天井,陽光自巨大的天井灑下,將這片空間照亮,那明亮更勝外面樹影斑駁的山林。
這片地下空洞范圍不小,單論占地面積,只怕更勝陳寧暫住的鎮(zhèn)夷將軍府。
這里聚集著百十來號人,都似當日穆淇奧一劍穿心的魔教中人一般打扮,唯有正當中石臺上的長須男子披了一件白色大氅,似乎身份與眾不同。
蕭思君這猜測很快就得到了驗證,那三個挑夫走到那個長須男子身前,疊手下拜道:“拜見壇主?!笔捤季艘糙s緊學著他們的動作,下拜道:“拜見壇主。”
那長須壇主點了點頭,將雙手一抬:“各位快快請起?!?p> 蕭思君等人站起身來,回答起那長須壇主的問題,將之前與那三個挑夫說過的話又向這壇主說了一遍,再將蕭思君背上的長劍取下,送與那壇主過目。
那壇主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后,將劍還給了蕭思君,這才問道:“還未請教三位是什么人?”
蕭思君拱手道:“在下許文,是許知州的侄兒,這兩位是我的結(jié)義兄弟。我們本想來投奔伯父,卻不想來時伯父已經(jīng)遇害了。”
說來那許知州的確有兩個侄兒,其中一個便是這個許文,只是這兩個侄兒從未在秦州露過面,即便是陳寧也只查到這個許文曾在中原當個鏢師,想必也有些武藝在身,因而蕭思君便冒了許文的名字前來見魔教中人。
那壇主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辛苦賢侄了,為了我們的宏圖大業(yè)而負傷,我必將此事稟報教主,我重德教絕不會虧待賢侄的?!?p> 原來這魔教的名字叫重德教,說來中原武林都管它叫魔教,多年來也習慣了,蕭思君等三人這才想起自己竟都不知道魔教的原名是什么,也還好這些魔教中人未曾問起這么簡單的問題,否則三人當即便要露餡了。
那壇主又道:“只可惜了我那許、趙兩位兄弟,竟死在南蠻賊將手中。”說著竟流出一滴眼淚來。
蕭思君上前道:“小侄不敢居功,更不敢要什么報酬好處,只求米壇主為小侄的伯父報仇才好?!笔捤季藭r想著,還好自己不是什么都沒準備就來了,至少陳寧已經(jīng)從趙通判口中問出了這里的壇主姓米。
米壇主點了點頭:“賢侄不必擔心,恰巧昨日本教四大護法之一的多聞法王已到我壇,此次有法王出手,必將那南蠻賊將一舉殲滅?!?p> 三人聽聞都不禁一驚,這魔教四大護法之前也只在長輩所說的往事和說書先生的評書中聽到過,傳聞這四大護法用的名號是佛教四大天王——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廣目天王、多聞天王的名號,共是三男一女,唯獨這多聞法王是個二十來歲的美貌女子。
四大護法個個武藝高強,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但當年一戰(zhàn),持國、廣目兩位護法分別被趙元龍、蕭天賜所殺,這多聞法王也被蕭天賜的二師兄宗魄真人重傷,生死不知,卻沒想到今日卻來到了秦州,難道那等重傷已經(jīng)完全治好了?
想來穆紹風當年也身受重傷,這幾年才剛剛?cè)?,按宗承師伯的話來說,那多聞法王當時便是不死多半也要殘廢,又怎么可能比穆紹風恢復得還快,如今還能到秦州來興風作浪?
然而心中縱有千般不解,蕭思君還是拱手道:“既然有法王出馬,那小侄大仇得報,就指日可待了?!?p> 米壇主捋著胡須,呵呵笑道:“這個自然。”隨后又與三人寒暄幾句。
正待招呼三人用過午飯,卻忽聽得甬道方向一聲巨響,那巨響驚天震地,即便在場眾人都覺耳膜生疼,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似乎是什么重物倒地的聲音,驚得在場眾人一時都沒了反應。
米壇主忽而大喝一聲:“怎么回事,速去看看!”話音未落,已有一個小廝連滾帶爬跑了進來,嚷道:“壇主!壇主,不好了,有一群兵士打進來了!”
眾人正自驚訝恐懼,蕭思君三人已經(jīng)猜到是陳寧隨著自己留下的痕跡找到了此處。米壇主立刻指揮布防,但哪及得上陳寧手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一眾將士,他還未及布放得當,陳寧已帶著一群兵士殺了進來。
蕭思君見到陳寧前來,忽然擋在了米壇主身前,喊道:“米壇主,我兄弟三人護送你殺出去,咱們找到多聞法王,請求她老人家的庇護!”
原本陳寧殺入魔教之中,蕭思君等三人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所以當蕭思君護在米壇主身前時陳寧也感到疑惑不解。
聽到蕭思君這番話,陳寧也知道了至少一位法王已到了秦州,蕭思君是想揪出這個法王早除禍患,這喊話不僅是給米壇主聽的,更是給他陳寧聽的。
陳寧也不動聲色,只管將魔教中人一一殺死,偏就是不往米壇主那靠近,也許他已經(jīng)打了什么暗號給手下,那一眾兵士也只在外圍與魔教中人纏斗,看似就好像一時進入苦戰(zhàn),給米壇主留下了一個逃生的希望。
說來此時最該懷疑的就應該是蕭思君這三個外來人,但也不知是米壇主急昏了頭,還是蕭思君的苦肉計太讓人信服,米壇主竟一把拉住蕭思君的手道:“賢侄跟我走,這有個暗門?!?p> 蕭思君未曾想還有這等收獲,趕緊跟他下了石臺,穆、玉二人也緊緊跟上。四人遠離戰(zhàn)亂區(qū)域,跑到一處石壁,那米壇主將旁邊火把一扭,一道窄小的暗門便出現(xiàn)在眼前,四人趕緊進入其中,逃離了眼前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