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思君幾人看著上來的這人,見他三十多歲的年紀,也是一身長袍書生的打扮,外面披了件精致的外褂。他手里拿著一支長笛,那長笛銀光燦燦,一看便是金屬所制,長笛尾部還系著一條白色的長穗,顯得這笛子頗為古樸素雅。
蕭思君問周凜道:“周大哥,這人看起來風度翩翩,倒像個儒雅的書生,怎么反倒打了頭陣?他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周凜道:“念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也正常。這位在延安府地界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俠,人稱‘鐵笛仙’李炎。李大俠是個文武雙全的主,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尤其笛子吹得更是當世無雙。而且這笛子里也藏有玄機,聽聞是笛口被磨成扁薄的利刃,與人動手時便用這一側的利刃去戳刺對手,加之那精鐵所制長笛的重量,這一招一式威力也是極大的?!?p> 聽周凜所言,似乎也多是道聽途說來的消息,雖不至于毫無根據(jù),但估計也有些水分。然而空穴來風,事必有因,他既然能得到如此高的評價,想必能耐還是不差的,蕭思君也期待著他能讓那人露出些真本事。
李炎先是對那人抱拳行禮,道:“還不知先生的姓名,若是其中有什么誤會,還是趕緊解釋清楚的好,免得傷了同道?!?p> 那人哼了一聲,也不還禮,只道:“我姓金,單名一個晟字。倘若我說你們誤會了我,你信嗎?”
李炎還沒說話,玉蘇蛟先大聲喊道:“若是誤會,你剛剛跑什么?”
玉蘇蛟這話一出,便引來下面一片贊同的聲音,都叫嚷著“就是,跑就是心里有鬼”“真是誤會,解釋清楚不就好了”等話語,完全沒有讓金晟解釋的意思。金晟氣得臉部一陣抽搐,沖李炎喝道:“看見了?還需要我解釋?”
李炎道:“眾口一詞也未必是真,只要先生你愿意解釋,李某便愿意聽?!?p> 蕭思君聽著兩人的對話,倒覺得這李炎當真算是個正人君子,他話里話外便是不想冤枉一個好人的意思??峙乱彩遣幌嘈庞心Ы讨腥烁疫@么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在武林集會中,因而才出言詢問吧。
金晟早已氣得滿臉通紅,若他真是被冤枉的,這話說開也就罷了,但他的的確確是慧啟的弟子,更何況蕭思君、玉蘇蛟和陳寧三個人證還在臺下站著,他便是巧舌如簧想來也是于事無補了。
因而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沖李炎嚷道:“有什么可解釋的,你們說是便是了,要動手便動手吧!”
李炎道:“那先生是不打算辯解了?”卻沒想這話剛出口,那金晟已然打到了眼前。
金晟將扇子展開,斜側里撩了過來。李炎的反應倒也不慢,趕緊將長笛橫著打過去,兩種不是武器的武器碰撞在一起,發(fā)出一聲猛烈的金屬碰撞聲,原來那金晟的扇子骨也是由精鐵所制。
兩人一時纏斗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
那李炎的武藝著實不差,他那長笛旋轉間,白色的長穗也翻轉騰飛,一時間如周身雪花環(huán)繞飛舞,煞是好看。
反觀那金晟的功夫,全無半點美感,只讓人覺得深深的狠辣,他手里那鐵扇便如一把短劍般,一招一式都刺向李炎的要害。
玉蘇蛟看了一會,對蕭思君附耳道:“這二人使的都是劍法吧?!?p> 蕭思君點了點頭:“那李炎用的是個短劍的劍法,只是這劍法通常是雙劍并舉,他此時只有單劍就顯得有些薄弱了。至于那金晟……這劍法用得繁雜,似乎除了幾路短劍,還有棍法和匕首的功夫,在這瞬息之間變幻無常,令人防不勝防?!?p> 玉蘇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而又歪著頭,一臉為難的表情,喃喃道:“我總覺得那金晟的身法在哪見過,但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p> 蕭思君驚訝地瞥了一眼玉蘇蛟:那金晟用的功夫不管怎么說也是魔教的功夫,與中原武林的武功路數(shù)截然不同,玉蘇蛟怎會見過這種身法呢。
不去管蕭思君的思量,那臺上的兩人越斗越狠、越打越快,那李炎見金晟出手越發(fā)狠辣,登時后撤三步拉開距離。
金晟哪肯放過他,腳下發(fā)力緊追而上。金晟的輕功更在李炎之上,李炎始終甩不掉他,于是也不再后撤,反而舉起長笛便直刺過去,竟打了金晟一個措手不及。
金晟將身子向后急急一傾,那手上的扇子順勢便打向了李炎的胸口。卻不想李炎便在此時將身形停住,右手手腕向上一扭,那長笛便劃了個半圓向后指去。倒是那系在笛尾的長穗順勢向前撩去,一時間迎著陽光灑出一片銀光閃閃。
蕭思君眉頭一皺,輕聲道:“那長穗里藏了刀刃?!惫缡捤季f,那長穗以迅猛之勢撩擊在金晟胸口,他胸口的衣服登時便被劃出幾道傷口來,有些劃得深的地方也已經(jīng)見了血。
陳寧點了點頭:“他用的是長穗劍法?!?p> 玉蘇蛟疑惑道:“長穗劍法?”
蕭思君解釋道:“這劍法多是單手長劍或是雙手短劍,劍尾掛著三尺余長的劍穗,舞起來時劍穗隨身法翻飛,甚是好看。然而這劍法因它太過華美,近來竟淪為劍舞,現(xiàn)在鮮有人用此劍法臨陣對敵了。卻沒想到這位李大俠居然將薄刃藏在長穗之中,使這劍法在臨陣時有了如此妙用。”
玉蘇蛟聽了點了點頭,雖然他和李炎的武功路數(shù)不同,但他畢竟也是個劍術高手,自然能看出李炎劍法的高低來。這李炎的武藝確實是高超,尤其他這劍身劍穗皆為武器的用法,在玉蘇蛟看來可是有趣得很。
經(jīng)過剛剛這一著,李炎似乎已然占了上風,臺下眾人也跟著大聲歡呼。反觀那金晟倒是十分鎮(zhèn)靜,板著一張臉瞪視著李炎,手中的折扇“呼啦”一聲甩了開來,身子卻絲毫未動。
蕭思君咬著手指,皺著眉頭道:“那金晟怕是要認真了?!?p> 金晟手里那折扇長約兩尺,扇骨由精鐵煉制,扇面看似由絹布織成,卻能抵住李炎那鐵笛的攻擊,想必其中也織入了金鐵絲線。
這么算來,這一把鐵扇少說也要六七斤的重量,而他甩開鐵扇時僅是手腕一抖,周身卻毫無動作,足見他功力高超。
李炎將鐵笛向前一挺,直向金晟刺去。
金晟看準時機,右腳一旋,一個外擺擋開了李炎的鐵笛,又將鐵扇向上倒舉,擋住了李炎甩過來的長穗。
李炎此前能夠得手,靠得就是出其不意,而今金晟已然有了防備,他再想得手就困難了。
反倒是此時金晟動作迅猛,趁李炎手未收回去的時候早已扣住了他手腕。
李炎畢竟也是名震一方的高手,他立刻將手腕一翻,借著快速一抖便拽出了手腕。卻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在他奪出手腕之前已被金晟點住了脈門,那手上力量一軟,險些連鐵笛都把握不住了。
金晟可不打算給李炎休整的時間,他舉起鐵扇一把砸向李炎。
李炎的右手此時行動不便,只能身子一側,用左手排開鐵扇。
金晟卻趁機欺身上前,左掌撩起直打在李炎腰側,隨后身子向外一旋,帶著手掌一扭,直將那李炎打得飛出了高臺。
玉蘇蛟和蕭思君見了這一掌都是一驚:這一掌與玉蘇蛟打耶律蒙的那一掌如出一轍,只是金晟的掌法是掌隨身轉,那力量更勝玉蘇蛟的一掌。
玉蘇蛟不禁驚呼道:“他怎么會我阿爹的‘北冥掌’?”
臺下眾人可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掌法,此時見李炎被打下了臺,只管大聲叫嚷咒罵。那臺上的幾人也立時站起身來,似乎隨時準備和金晟拼個你死我活。
金晟看了看眾人的反應,突然大聲喝道:“我與他公平比武得勝,怎么,你們是要棄江湖道義于不顧?”
這話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對于這些最重臉面的江湖中人,“江湖道義”四個字可說是重于泰山。因而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作為。
那金晟看這話唬住了眾人,于是繼續(xù)大聲道:“你們若是要來與我一對一比試,我不逃不避,盡管來便是。但若要仗著人多欺負我,今日在場這么多人,我也不怕沒人能說出去?!?p> 忽而聽下面一人道:“好,那我就來會會你!”隨著聲音一個人翻身跳到了高臺上。
原來此人就是和周凜一起的那個身材細長的漢子,他指著金晟道:“論武藝,我絕不是你的對手,但論道義,我‘枯麻桿’周大卻決不能放過你!”原來此人面色蠟黃,身材又細長,因而外號就叫個“枯麻桿”,倒是與周凜的外號“三寸釘”相得益彰。
玉蘇蛟對蕭思君悄聲道:“這人倒是有意思,明知道打不過還要上來,上來還要先告訴對方自己打不過,若不是有什么計策,怕就是個傻子吧。”蕭思君卻覺得這人頗有些義氣。
論武藝,當時周凜那一桌人沒一個看出蕭思君有功夫的,蕭思君觀他幾人也知道了個大概,這幾人的功夫都算不上高。但即便如此,他也愿意為了“道義”二字而與強敵硬拼,甚至丟了性命,這么看來也算得上是一條好漢了。
正在這時,又有三人飛身上了臺,便是當時坐在一起的周凜等人。他們三人紛紛站在那細長漢子身邊,齊聲道:“我們四兄弟向來同進同退,今日既然大哥要跟你比比,那我們三人也要一起跟你比比?!?p> 金晟打量了四人一眼,自然也看出來了他們武藝不高,因而將扇子一擺:“好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