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演武場,讓正在此地練武的弟子退了開來,讓出一片很大的空地。待玉蘇蛟和念婙蕓二人站定,一名弟子便捧著三柄形制古樸的長劍小步跑了過來。
玉蘇蛟是客,這名弟子自然先到了玉蘇蛟面前,將三柄劍呈了上去,讓玉蘇蛟挑選。
玉蘇蛟隨手挑了一柄,拔出鞘來細細觀看。
這劍與蕭思君之前所持的長劍形制相同,但做工略顯粗糙,劍刃也是圓而無鋒,顯然是讓門內(nèi)弟子習(xí)武切磋時用的鈍劍。
那名弟子此時已走到念婙蕓身邊,念婙蕓雙手抓住兩柄劍的劍柄,手腕一抖便將兩柄劍都抽了出來。
玉蘇蛟側(cè)身而立,將長劍平舉,遙遙指向念婙蕓。念婙蕓則是昂首挺立,正面玉蘇蛟,將右手長劍微微扛在肩上,左手持劍呈無形之勢,自然垂落身側(cè),長劍的劍尖也微微點在了地上。
宗承見二人都擺好了架勢,大喊一聲道:“兩位記住,比武切磋,點到為止,不可傷人!”隨著他這一聲落下,玉蘇蛟眉頭一皺,搶先飛身直刺過來。
玉蘇蛟這一劍迅捷有力,乍看之下似一道閃電般直沖向念婙蕓。然而念婙蕓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一劍毫無閃避之意,只是待那劍近了身,將左手的長劍忽而向外圈去,圈開了玉蘇蛟的攻勢,右手的長劍則直向玉蘇蛟面門劈砍而來。
此時玉蘇蛟若向右側(cè)躲閃,則正被念婙蕓的雙劍夾在中間,圍困其中難以脫身;但若他向左側(cè)躲閃,手中的長劍又被念婙蕓圈住,一時動彈不得。
眼見得那劍就要劈落面門,他當機立斷松開右手,旋身向右側(cè)讓過了念婙蕓的長劍。就在大家以為玉蘇蛟是要棄劍的時候,他卻順勢將左手越過念婙蕓斬落的長劍握住了那被他放開的劍柄,借著旋身之勢將劍抽出,直斬向念婙蕓的脖頸。
這一招應(yīng)對可謂精彩絕倫,引得岳邦媛大聲叫好。念婙蕓反應(yīng)也是極快,左手一抬將長劍向后背去,正攔下玉蘇蛟的橫斬。此時她右手也沒有閑著,將長劍一橫,向外一擺,用劍柄桶在了玉蘇蛟肋下。
玉蘇蛟被這一擊捅得身形一歪,趁勢就地一滾,反而和念婙蕓拉開了距離。雖然感到肋下吃痛,但他也知道念婙蕓已然手下留情了,若是真用了全力,這一下必然會砸斷自己的肋骨。
蕭思君此時看著兩人的比試,不禁焦急地咬起了指甲。
一邊是自己的母親,一邊是自己心里的人,他生怕有哪一邊受傷。若他能提醒玉蘇蛟幾句,也許玉蘇蛟此時應(yīng)對起念婙蕓就不至于如此狼狽,但事實上他也只是知道自己母親會武,但練得什么功夫,有怎樣的境界他卻是全然不知。
如此回想起來,自懂事開始,他便沒見過母親練武。此時他卻因此感到懊悔,倘若他能纏著母親學(xué)那么一兩招劍法,現(xiàn)在不就能幫上玉蘇蛟了嗎。
玉蘇蛟經(jīng)剛剛吃了虧,也知道近身纏斗他得不到好處,故而此后一直游走在念婙蕓外圍。
念婙蕓接連接下玉蘇蛟幾劍,眼看著玉蘇蛟沒有主動出擊的意思,干脆趁玉蘇蛟轉(zhuǎn)換位置的時候一劍刺了過去。
玉蘇蛟等的就是這么個機會,他將身子一扭,正從這一劍的外側(cè)閃過,舉劍搶攻念婙蕓。
念婙蕓右手出劍,左手卻背到了身后,待玉蘇蛟搶攻的時候指尖發(fā)力,將左手上的長劍猛然彈了出去。此時二人距離很近,那一劍來得又急,即便是玉蘇蛟一時也沒了想法,只憑著本能向后一仰,將將讓過這一劍。
念婙蕓正抓住玉蘇蛟身形不穩(wěn)的這一瞬間,右手的長劍頓時粘上了玉蘇蛟的劍,順勢向外一攪,再向上一挑,那劍便脫離了玉蘇蛟的控制。
隨著念婙蕓的動作,本來就向后仰去的玉蘇蛟更是難以站穩(wěn),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念婙蕓趕緊伸出空出來的左手,一把摟住了玉蘇蛟的腰,這才讓玉蘇蛟穩(wěn)住了身形。
眾人都向兩人走來,岳邦媛一邊拍著手一邊道:“好啊,沒想到這么多年未見,蕓姐依舊是寶刀不老啊?!?p> 念婙蕓將長劍遞給身旁的蕭思君后,對岳邦媛道:“你這話可是說我人已經(jīng)老了?”
岳邦媛把手一擺:“哎,沒有,誰敢說我蕓姐老了我第一個跟他過不去。”岳邦媛這玩笑話可是讓蕭思君一點都笑不起來,若是圣平郡主和什么人過不去,那就相當于舉國與他為敵,因為她這一句“過不去”可是極為沉重的。
念婙蕓又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玉蘇蛟道:“小玉兒劍法的確不錯,尤其這劍法靈動飄逸,大有古風(fēng),的確是一套極高深的劍法。雖然你基礎(chǔ)不是特別牢固,但招法靈活,人又聰明,臨陣對敵也不至吃虧。然而你開頭時劍法氣勢如虹,到后面動作卻有些滯礙,是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嗎?”
玉蘇蛟點點頭道:“我自幼體虛,氣血不足,動手時常常后力不繼?!?p> 念婙蕓轉(zhuǎn)身向七位長老中一個年歲稍長的道姑道:“三師姐,麻煩你看看這孩子,有沒有辦法調(diào)理?!?p> 那道姑點了點頭,走到玉蘇蛟身邊道了一聲:“失禮了?!北阕テ鹩裉K蛟的手腕,當即為她號起脈來。
過了一會,那道姑放開了玉蘇蛟,微笑道:“只是體寒氣虛,不是什么大問題。你隨我到丹房來,我給你開個方子,你以后每日服用就是了?!?p> 玉蘇蛟先是點了點頭,但這發(fā)展太出乎意料,以致他也一時沒了主意,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蕭思君,像是在尋求幫助一般。
蕭思君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于是頷首道:“沒事,玉賢弟你去吧,我三師伯宗瑤真人是真武門的行丹長老,單論醫(yī)術(shù)當?shù)闷稹钍只卮骸淖?。?p> 玉蘇蛟這才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向宗瑤躬身施禮道:“那就麻煩前輩了。”
宗瑤微笑頷首,然后轉(zhuǎn)身帶著玉蘇蛟向丹房走去。蕭思君目送著兩人遠去,恨不得就這么追上去。
念婙蕓在一邊將這些都看在了眼里,于是用胳膊肘猛然捅了蕭思君腰眼一下。這一下力氣不小,直疼得蕭思君齜牙咧嘴,他緊皺眉頭看著念婙蕓道:“娘你干什么啊?!?p> 念婙蕓用食指點著下巴,不以為然道:“為娘怎么覺得我家阿文是有點春心萌動了呢?!?p> 蕭思君臉一下紅了起來,視線飄忽起來:“娘你別亂說?!?p> 念婙蕓歪著頭道:“可是我亂說,還是你不敢認呢?”說著她反而將視線定在了岳邦媛身上。岳邦媛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道:“他們倆啊,聽野清說,那叫一個如膠似漆呢。”
蕭思君聽到這里,把頭扭向一邊,不再搭話,看來像是鬧別扭一般。念婙蕓和岳邦媛都覺得他這樣子有趣,竊笑了兩聲。反倒是宗承和宗烈有些摸不著頭腦,宗烈脫口問道:“怎么,這小居士是個女娃?”
宗寧嫌棄地看了他倆一眼,揶揄道:“也就你們這倆眼睛用來出氣的看不出來?!?p> 宗烈撓了撓頭,憨厚一笑:“是是,師妹說的是?!?p> 宗寧嘆了口氣,也懶得再理他們兩個,轉(zhuǎn)過頭來加入了念婙蕓和蕭思君之間。此時蕭思君還在鬧著別扭,念婙蕓似乎覺得玩笑也開得差不多了,便又開始和蕭思君交談起來。
這一回她聲音柔和了許多,微笑著對蕭思君道:“阿文,你有了心愛的人,這很好。畢竟你現(xiàn)在是這個年紀了,喜歡上個女孩,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為娘也能看出來,小玉兒是個好孩子,更何況他還這么聰明,娘也喜歡的緊,只是……”
蕭思君聽念婙蕓忽然停頓下來,心下忽覺不好,急忙問道:“只是什么?”
念婙蕓搖了搖頭:“只怕他的身體,絕不像三師姐所說,只是體寒氣虛那么簡單罷了?!?p> 蕭思君心頭一震,之前放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頗有些急切地問:“那就是說宗瑤師伯診錯了?”
念婙蕓又搖了搖頭:“為娘這點微末的醫(yī)術(shù)都能看出來,三師姐不可能診不出來。也許她看小玉兒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故而有意隱瞞,省的小玉兒自己擔(dān)心吧。”
蕭思君聽著這話,忽然感到一陣眩暈。雖然念婙蕓的醫(yī)術(shù)不及宗瑤,但蕭思君素知自己娘親的性格,這話她沒有十分的把握是絕不可能說出口的。
此時他心中亂作一團,根本想不明白自己該如何是好,然而還沒待想清楚,身體就先動了起來,他忽然向著丹房的方向極速跑去。
“阿文!”見到他這反應(yīng),念婙蕓也是嚇了一跳,趕緊跟著追了上去。隨著他們二人而去,岳邦媛也跟著跑了過去。宗寧和其他幾位長老本來也想跟上,卻被宗承攔了下來,畢竟此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若是去的人多了反而是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