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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凰明梟

番外 尋愛

明凰明梟 陳施豪 5432 2021-01-05 11:21:09

    容若回到家,接到律師的留言。

  三天后,約在律師樓見面的容若,見到云湛的專屬律師。

  “容小姐,這里有幾份協(xié)議和文件,需要你簽字。”

  協(xié)議?心不規(guī)律地跳了幾拍,容若伸手接過律師遞來的東西。

  “首先是這個,云先生已經(jīng)簽過字了,你看看,如果同意,請也在下面簽名?!甭蓭熢谝慌哉f明。

  當“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黑體字赫然躍進眼里時,即使心里已隱隱猜到,但她仍不禁怔了怔。

  想不到,云湛的動作竟比她還快!在心底輕哼了一聲,容若發(fā)現(xiàn)自己沒心情按照律師的話去仔細瀏覽上面的內(nèi)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底部那個瀟灑的簽名上。

  “你不是說還有其他文件嗎?”伸手將協(xié)議書推到一旁,她抬頭問道。

  律師點頭,看著面前的一沓文件,說:“一共有三份。其中,云先生將他名下?lián)碛械脑剖掀髽I(yè)股票的20%轉(zhuǎn)贈給你,同時,還有他名下的一部跑車,和一棟位于英格蘭郊外的別墅,都將屬于容小姐你。”說完,他把文件遞過去,交給容若。

  皺著眉聽完律師的話,容若瞟了一眼交到自己面前的一疊文件,禁不住質(zhì)疑:“這是什么意思?離婚補償嗎?”她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解釋。

  伸手握住擺在旁邊的馬克杯,她淡淡一笑:“我不需要,也不接受。雖然在離婚協(xié)議里先簽字的一方是他,但是,我也并沒有反對,所以,也不需要他的補償?!?p>  “我想你誤會了。”律師推了推眼鏡,“這原本是云先生的遺囑,只不過在前天已經(jīng)……”

  “咣啷!”

  馬克杯在瓷盤里重重一震,淡褐色的液體濺了出來,也打斷了律師的話。

  容若放在桌上的手收緊,她挑著眉,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驚慌:“你剛才說什么?……什么遺囑?”心底里涌過前所未有的慌亂,她呆呆地看著律師,腦中一片空白。

  “云先生在兩個月前立下遺囑。但是他隨后要求,倘若你回到國內(nèi),而遺囑尚未生效,那么他將更改其內(nèi)容,而這項財產(chǎn)讓渡也改為一般性質(zhì)的資產(chǎn)贈予,不受遺囑生效日的限定。所以,只要你現(xiàn)在簽字,辦理完相關手續(xù),這些文件也就生效了?!?p>  容若茫然地看著律師的嘴一張一合,拼命想抓住其中的重點,偏偏大腦因為那兩個敏感的字眼嗡嗡作響,讓她連靜下來思考都做不到。

  好半晌,她才慢慢開口,問:“他在兩個月前,立遺囑?”

  “對。”

  她停下來想了想,剛才似乎提到遺囑尚未生效,她又問,帶著小心翼翼:“……還未生效,就代表,他……沒事,對不對?”

  “沒錯?!?p>  “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

  “這個問題,容小姐還是去問云先生的家人……”

  律師的話還未說完,容若已經(jīng)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有急事,我們改天再約?!睕]等回答,她徑自沖出去。

  踏著匆忙的步伐走出律師樓,雖然確定云湛沒事,但容若仍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為什么要立下遺囑?

  走在陽光里,她卻覺得一陣陣的寒冷,害怕的感覺從未如此強烈過。

  容若沒想到剛進醫(yī)院大門,便與高磊相面遇上。

  “云湛他,怎么樣了?”從傭人那里得不到她想要的詳細情況。

  “你關心么?”

  面對那道復雜中帶著冷然的目光,她抬起頭,心卻狠狠地往下沉。

  走進加護病房,容若下意識地放輕腳步,卻看見安靜地睡在病床上的人后,她停在原地,隔著一定的距離,連呼吸都不禁放輕。

  床頭抬高了一個角度,云湛半臥在雪白的病床上,瘦削的手背上插著點滴,從被單下伸出的管子連在一旁的儀器上,綠色的光點在屏幕上跳動,整個病房里除了規(guī)律的滴滴聲外,寂靜地讓容若感到害怕。

  她一步一步走近,一直走到床頭,看著那張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輕輕蹲下來,握住他的手。

  此刻,她很慶幸云家有雄厚的背景,在屬于云氏的醫(yī)院里,她得以進來這里,來到他身邊。

  那只修長的手被她握住,沒有一絲生氣。她靠在床邊,靜靜等待他每天少有的清醒。

  在這段安靜的時刻里,高磊之前的話重新回蕩在耳邊。

  ——“還關心他嗎?”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jīng)知道你的失憶是假的?!?p>  ——“你以為上一次他為什么會病發(fā)住院?你所謂的計劃和目的,他統(tǒng)統(tǒng)都清楚?!?p>  ——“明知道你是要報復,卻還堅持要和你結(jié)婚,難道你想不通這是為什么?”

  ——“兩個月前他在辦公室昏迷,送來醫(yī)院,差點救不回來!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卻是找律師簽離婚協(xié)議書和立遺囑。當然我們擔心得要死,而你卻消失得無影無蹤?!?p>  ——“那之后他又昏迷了三次,雖然次次都還算很幸運,但醫(yī)生說他的心力衰竭已經(jīng)達到最嚴重的地步,如今連平躺下來都不能夠!……對了,你一定還不知道,他在和你結(jié)婚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Ⅱ級心衰,可他卻不讓我們告訴你?!?p>  ——“還有,當年他選擇了云昕,因為云昕當時已經(jīng)懷了孩子?!?p>  ……

  “你為什么沒跟我說過?”容若趴在床邊,喃喃低語。

  云昕懷孕……倘若她早知道,也許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低下頭,輕輕撫上云湛的手背,容若暗自嘆氣。

  “為什么你有那么多事,卻從來不肯說出來?”面對這樣的云湛,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無奈。

  隱隱有輕微而熟悉的聲音傳近耳里,云湛慢慢睜開眼。

  看著自己被人握住的手,他吃力地動了動手指,引起床邊人的注意。

  迅速將臉抬起來,對上那雙沉黑的眼眸,容若輕聲道:“……你醒了?”

  無力地閉了閉眼,算是回答。云湛盯著近在眼前的那張臉,眼底流動著復雜的情緒。

  容若微微睜大了眼睛,身體不禁向前傾了些,不懂此刻云湛在想些什么,而她也只是靜靜地等著。

  動了動沒有血色的薄唇,過了很久,像是積蓄了足夠的力氣,云湛才開口,聲音低啞虛弱:“……你回來了?!?p>  “嗯?!秉c點頭,因為他說的這句話,容若竟沒來由的眼底泛酸。

  不禁湊上前去,她問:“你……”

  她想問他,感覺怎么樣;她想說,如果沒力氣,不要多說話,因為她看得見他眉間濃重的疲憊和虛弱。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云湛已經(jīng)緊閉著眼睛開始急促地喘息,唇色迅速由白轉(zhuǎn)為暗紫,與此同時,床邊的儀器尖銳地叫囂起來。

  容若立刻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按下呼叫鈴。

  看著醫(yī)生和護士魚貫涌入,她仍舊立在床邊。

  “小姐,請你讓讓,不要妨礙我們急救?!?p>  聽到護士的話,容若想離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被云湛緊緊地握住。

  之前無力的手此刻卻無比用力地捏著她的手掌,力量大得令她的骨頭暗暗生疼。只是,讓容若覺得吃驚的卻是,在護士叫她讓開之前,自己竟好像根本沒有察覺手上的痛。

  伸出另一只手覆在那只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的手上,她默默跪坐在地毯上,她的頭頂上方,醫(yī)生護士迅速有序地救護著。

  從掌中傳來的疼痛,她清楚地知道云湛現(xiàn)在有多痛苦。床在顫動,在耳邊清晰的喘息聲,和儀器發(fā)出的刺耳的聲音中,她的視線努力穿過醫(yī)護人員之間的縫隙,捕捉到那抹失血的慘白。

  這一刻,她終于知道,在這之前的兩個月里,高磊和云昕承擔著多么巨大的害怕。

  等到一切終于恢復平靜,容若仍舊跪在地上,攤開手掌,手心里薄薄的汗水是燈光下隱隱發(fā)亮。

  云湛的手重新癱軟無力地搭回病床上,而在她的手背上,有深深的指痕。

  看著重歸安寧的眉眼,容若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再次醒來。而在這段時間內(nèi),她開始沉沉地陷入思考。

  從美國飛回來的決定,與過去所有的怨恨無關。至于是否能夠原諒當年云湛的選擇,這也是她在回來之前,并沒有去考慮的。如今雖然從高磊口中知道了太多從前并不知道的事,但,她仍然需要云湛親自給她一個解釋。

  回頭看了一眼仍在安睡的人,容若轉(zhuǎn)回窗前,望著天邊下沉的夕陽。

  忽然間發(fā)覺,事實上,原諒與否,又有什么重要?兩年前的事,無論有再多理由,再多無奈,它仍然是真實發(fā)生了,并且無法再改變的事實。

  她承認,一直愛著這個曾經(jīng)讓自己陷入生死邊緣的人,是她的悲哀??墒?,即使悲哀,她仍不能停止對他的愛。那么,在這種情況下,對當年的事能否釋懷,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究竟排到第幾,這些問題,突然變得失去了意義。

  因為,無論答案如何,她都無法放開這份感情。

  也許自己真的很沒用。她在心里暗暗笑道。

  就在剛才,當云湛接受急救的時候,她看著他的痛苦,竟忽然想起曾經(jīng)看到過的一句話。

  ——我向上天祈求,只要能讓他活著,我愿從此不再愛他。

  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深刻地體會到說出這句話的女子的心情。只不過,如果換作是她,她會祈求,只要能讓云湛平安地活著,她愿忘記從前的一切,不再怨他。

  云湛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

  睜開眼睛的同時,看到容若的臉,他的眼里閃過少許訝異,他沒想到,她竟然仍在這里。

  從浴室拿了條熱毛巾,容若走到床邊,卻發(fā)現(xiàn)他微微皺眉。

  “怎么了?”

  從最初的以為他不舒服,到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手上的瘀青,容若無所謂地道:“沒事。”

  云湛費力地伸手握住那只還殘留著他的指痕的手,動了動蒼白的薄唇,卻在下一秒被容若搶先說道:“醫(yī)生叫你不要多說話。”

  手指輕輕地在那些瘀紫上來回摩挲,他閉上眼睛,“……對不起。”

  容若靜靜坐下來,沒再開口,她不知道這三個字是為她的手,還是為了過去的事。只是,現(xiàn)在的云湛,需要的是充分的休息和平靜,是以,所有的疑問和解釋,她都讓它們留到以后再說。

  云湛的情況在逐漸好轉(zhuǎn),雖然進度緩慢。

  三個星期后,他被轉(zhuǎn)移到普通病房。而這段時間,容若一直留在醫(yī)院里。

  在移出加護病房的第二天下午,云湛看著正在床尾幫自己的雙腿按摩的容若,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

  “累了么?”容若抬頭問。

  云湛扶住腰側(cè),“有一點?!?p>  長時間半臥的睡姿讓他的腰開始僵硬疼痛。

  容若看了他一眼,輕步走出病房。幾分鐘后再回來,手中已多了個軟墊。

  “醫(yī)生說可以墊上這個,只要動作輕一些。”

  容若走到床邊,伸手扶住云湛的肩,動作輕緩地將他的上身托離病床,并迅速把軟墊塞到他的腰后。

  可是,即使如此小心翼翼,云湛重新躺下的時候,仍舊撫上胸口一陣低低的氣喘。

  平復了心跳后,他看著安靜地坐在床邊的人,突然沉聲開口,“容若,對不起?!?p>  輕微一怔,容若看向他,“高磊已經(jīng)告訴我了?!?p>  微微動了動眉,云湛陷入短暫的沉默。片刻后,他握住她的手,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低澀:“……沒能保你安全,對不起?!?p>  容若眨了眨眼,不說話。

  “云昕是我的親人,而你,是我愛的人。這一點,我一直分得很清楚?!痹普课㈤]了閉眼,“……可是,我總是讓你沒有安全感,對么?”

  很多事,很多感情,他從前總不習慣,也不認為有必要過于流露在表面上,可是自從兩個月前進入急救室,他逐漸開始后悔,后悔有些話并沒有及時說給容若知道,而以后,很可能再沒有那個機會。

  感覺到容若的手緊了緊,云湛緩緩接下去說:“云昕懷著孩子,我無法讓她冒險?!?,我想告訴你的是,雖然我愿意為了你和云昕中的任何一個,付出我能給的一切代價,可是,那一天,當我要用自己去換取另一個人的平安時,我首先想到的人,是你。”

  看到那雙瞬間閃過復雜情緒的眼睛,他幾不可見地抬高唇角,“……很矛盾,對不對?我甚至愿用自己的性命換你平安,卻又沒在第一時間選擇讓你脫離困境?!?p>  無聲地搖了搖頭,容若加重了手上回握的力氣,阻止還要繼續(xù)說下去的他。

  “不用再說了?!彼p輕地道?!澳氵€需要多休息?!?p>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云湛確實感到有些累了,他慢慢閉上眼睛。

  坐在床沿,容若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

  方才云湛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腦海里重復著。

  “……而你,是我愛的人。”

  “……當我要用自己去換取另一個人的平安時,我首先想到的人,是你。”

  ……

  這些,似乎便已足夠了。

  一直以來,她的懷疑,她的憂慮,她的不確定,在他說完這些話后,慢慢煙消云散。

  總是缺乏是否被他全心愛著的安全感,總在努力思索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直到今天才知道,這些全都是多余的。

  伸手撫上那張蒼白憔悴的臉,她輕聲說:“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只是,為什么你不早一點告訴我呢?”語氣中帶著很低的無奈,她傾下身去,在他光滑的額前印下一吻。

  “云湛,我愛你?!?p>  兩個月后,出院的日子。

  不論是他們的感情,或是云湛的身體,一切似乎都從那一天開始向一個好的方向轉(zhuǎn)變,很迅速,并且令人滿意。

  一直承認自己無法放下對云湛的愛,更何況,因為那天他說的那些話,容若對過去已經(jīng)完全釋懷。

  坐在床邊收拾衣服,她突然停下動作,轉(zhuǎn)過身,“你居然簽了離婚協(xié)議書!”

  云湛坐在輪椅上,微微一愣。

  這段時間,這件事似乎一直都被遺忘著,卻沒想到容若今天突然想了起來。

  “我走之前,并沒有提出要離婚,你竟然比我還主動?!?p>  “可是,你一直都是這么打算的,不是么?!痹普康胤磫枴K]有忘記當日無意中聽到的電話內(nèi)容。

  一時語塞,容若看了他一眼,重新低下頭去。

  是啊,這是她當初的目的,如今想來,卻又沖動幼稚得可以。因為最終她發(fā)現(xiàn),面對愛情,找不到真正的贏家。

  可是,直到現(xiàn)在她仍無法想像,云湛竟會如此甘愿地配合她。那天在醫(yī)院門口得知真相,瞬間的憾動沒法去形容。

  輪椅慢慢地滑過來,一只修長的手伸了出來,阻止了她疊衣服的動作,將她的手包住。

  轉(zhuǎn)過頭,她看見明媚的陽光照進病房,同時,也看見云湛臉上平靜的笑容,淡淡的,卻異常令人安心。

  “你已經(jīng)坐得夠久的了。

  低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云湛在遮陽傘下側(cè)過臉,調(diào)轉(zhuǎn)了輪椅的方向,看向正站在花園臺階上的人。傍晚的夕陽將他背后遠方的風景染成一片迷人的橘紅。

  “醫(yī)生不是說了么,我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了?!?p>  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角,容若輕步走下臺階,彎腰整理好蓋在那雙腿上的毛毯。他的腿,在這幾個月間變得更加瘦弱無力。

  “醫(yī)生也說,你仍舊需要多休息?!?p>  輕扶著云湛的腿,就著他喝過的杯子喝下一口溫水,容若站起來,徑自推著輪椅往斜坡方向走去。雖說他心力衰竭的程度已經(jīng)減輕,但仍然應該避免過度疲勞。

  “再說,今晚云昕一家要來吃飯,你總得養(yǎng)足精神吧。”

  “……”

  云湛沒有異議地任由身后的人推著自己回臥室,聽著她溫和的絮叨,淡色的唇角揚起幸福的弧度。

  “我再扶你上床睡一會兒?”

  “好?!?p>  拉上窗簾,容若走回床邊,對上那雙沉靜的黑眸,她微微笑著坐下來。

  云湛伸手與她十指交扣,帶著手心里熟悉柔軟的觸感,輕輕閉上眼睛。

  ……

  久久凝視那張平靜的臉,均勻沉穩(wěn)的呼吸聲近在耳邊,這一刻,容若覺得,無比幸?!?p>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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