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江城傍晚又開始下雨,此刻正逢下班高峰期,我被堵在了長江路上,老大的微信接憧而至,費勁千難萬苦,力排眾車,我終于殺出重圍到達辦公室。
辦公室里安靜的出奇,老大和另一個人正在洽談,那人穿著警服,坐姿端正,他的面前擺著老大的待客紙杯,不用猜也只知道里面是普洱。
我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警察,他周身有著特有的氣場,很強硬,與他對視,你能感覺到一股正氣,從他的坐姿和儀容能看得出他是一個一絲不茍,自制力很強的人。
辦公室肅殺的氣氛,因我的到來而被打破。
“俞建風,我們科室比較年輕的醫(yī)生,剛拿到心理咨詢師資格證,我們科針對一些精神分裂癥之類等重度精神疾病,大多采用的是藥物療法,但小俞一直跟著他導師研究方向是臨床咨詢方面,是比較符合你們要求的”老大簡單的介紹了我。
“麻煩貴院了,我姓郭,郭靖,關于案件手續(xù)剛剛轉交完成,所以派我過來大致說一下案件,心靈臥底你好”郭警官開口直接。
聽完他的名字,我不自覺的聯(lián)想到黃蓉,想歸想客套的禮儀還是要做周全:“你好,談不上臥底,現(xiàn)在是能看病歷解案情了是嗎?”
“嗯,對,我簡要的說明一下一些情況,方便俞醫(yī)生后期的診斷”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覺得我有些過于年輕,怕不堪重用。
但這次分明是他們要求要年輕醫(yī)師,所以我十分坦然的對上他的視線,正是這份坦然打消了他心里的疑惑,然后他將病例發(fā)到我的手里,沒有在說什么客套寒暄的話浪費時間,他說起案件經過時措辭相當謹慎。
“這個案子表面上看起來像是自殺案件,但是我們物證科的同事取證比驗指紋后,發(fā)覺這不是自殺案件這么簡單,這個案發(fā)地點是林縣五中,死者是夏鷗,女,18歲,現(xiàn)在經過物證科比驗結果的指紋來看死者是夏煙,女,18歲這兩個人是雙胞姐妹關系,死者死亡時間是6月19日20點15分是剛剛模擬填志愿的當天,死亡地點是在教學樓,死亡原因是墜樓”
當聽到死者的名字和雙胞胎字眼的時候,我心中一沉,當即翻開病例大致瀏覽之前的醫(yī)師診斷,病例上面表示夏鷗并沒有什么重大的心理問題,只是因為受到刺激選擇性失憶,忘記姐姐已經死亡。
世界會如此巧合,讓我一個星期之內接連遇到兩對雙胞胎嗎?
這么小幾率的事情相撞幾乎是微乎其微,于是我提出另一個申請:“請問有照片嗎?我想看一下患者照片”
郭警官遞給我兩姐妹的證件照,由于是雙胞胎所以她們長的一模一樣,一般人很難出分別誰是誰,但是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現(xiàn)在我抓在手上一對雙胞胎照片,就是我前兩天在書店認識的雙胞胎。
我有些不敢相信:“你們確定這個人涉及刑事案件?是這次我接診的病人?”
老大疑惑我的問話關注點:“你認識她們?”
有時候世界的事情會巧合令人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置信,面對老大的疑惑我點頭承認,我看著手中的證件,上面的人露著標準證件照的微笑,原來她姐姐叫做夏煙。
“我之前在書店碰到過,當時還有聊過一些話題,她是江大大一新生”
“還有別的嗎?”郭靖問。
“她好像還寫過兩本網絡小說,一本是科幻,一本倫理,很多地方邏輯不通,文風也不一樣,如果你需要我告訴你名字…”
“需要”
我將兩本小說的名字寫給了張紙條給他,他接過去后小心的折疊放入了口袋:“還有別的什么發(fā)現(xiàn)嗎?”
當時聊得內容大多都是圍繞著她的小說,說起來十分瑣碎:“你是指哪方面?”
“關于她和她姐姐關系這方面”郭靖問出相對有針對性的方向。
當時我也確實花費了不少心思想要了解她姐姐,倒是沒想到,這會能在這里用上:“我和她只見過兩次,還傘的時候和她聊過一些天,我發(fā)現(xiàn)她非常羨慕和崇拜她的姐姐”
郭靖皺眉:“你認為這是正常的嗎?”
“我對她沒有深入了解,所以我不太確定正不正常,而且我是獨生子女,不太了解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交織”
郭靖低頭思索著什么,我卻看到老大眉頭緊鎖,我知道他在擔憂什么,他的擔憂,也是我的擔憂,通常來說我們與患者最好保有一種關系,即醫(yī)患關系,衍生出其他的關系會派生出其它的麻煩。
所以一般不會治自己的親朋好友,因為也擔心會有先入為主的一些觀念,會影響醫(yī)生的判斷和分析,這兩點會極為不利于后期的治療和會談。
郭靖似乎是聯(lián)想到了什么,相較我和老大的凝重,他不了解我們擔憂的地方,他顯得稍稍有些放松:“太好了,我們剛剛還在協(xié)商,到底要用什么樣的方式,才能讓你不那么刻意的進入她的生活”
面對他的輕松,我認為基于以上兩點,我不太適合接診,我看一眼老大,他的沉默和緊鎖的眉頭告訴我,老大也認為基于以上兩點,我不太適合接診。
可我沒有等來老大的拒絕,他思索了片刻,沒有提出異議:“聽說這個病人,不大好接觸,你能接觸上,說明對你沒劃清黑白界限,但問題在于,建風,你覺得有問題嗎?”
“什么意思?”郭警官不明白老大的意思。
“小俞認識了這個女生,一般來說如果有先入為主和有不是單一關系的建立,是會影響治療效果的”老大解釋道。
“你們認識多久了?”
“3天”
“你們有建立什么關系嗎?”
“沒有”準備深入了解的身后就被電話給叫回了辦公室,在晚一步,可能就難說了。
“確定嗎?”
“確實沒有,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傘友關系吧,我借了傘給她,順便聽她說了一些文學常識”
郭靖點頭對老大道:“相信你也知道,她不怎么與人交流,常規(guī)手段不好突破,他既然有了相應的突破,也沒有和她有什么關系,我覺得非常合適,當然最終的決定還是你們院方,這一點我們不能干涉,治療這一點院方是權威”
老大非常了解突破那個病人是有難度的,但重點還要維護到我的身心健康:“你覺得有什么問題嗎?”
我本就對這個病癥十分有興趣,在知道病人后興趣更為濃厚,我很好奇在墜樓案中,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所以夏鷗有可能謀殺她姐姐嗎?”
“很抱歉,警方查案,不方便透露”
“那么是需要醫(yī)生在這里面做什么?”
“死者墜樓的時候,她當時就在旁邊,由于受到了很激烈的刺激,所以她忘記了重要的事情,現(xiàn)在證詞大多來自夏煙前男友的揣測,我們需要她盡快恢復記憶,好配合我們調查”郭警官還是稍微透露了一些我能知道的內容。
如果說夏煙死了,那么我那天在圖書館見到的夏煙會是誰?
我手中的病歷上記錄的診斷為失憶癥,難道葛醫(yī)生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夏鷗的問題不是失憶癥這么簡單。
到底是夏鷗太會掩飾,葛醫(yī)生沒有發(fā)現(xiàn),還是被吹上天的神醫(yī)其實是個庸醫(yī)?
“我在圖書館見過夏煙,因此,我懷疑她不是失憶癥這么簡單,我有理由懷疑,她有人格障礙,即人格分裂”
郭警官看了老大一眼:“如果治療期間,你發(fā)現(xiàn)還有其它的問題,都可以去進行相應的治療,我們不會干預俞醫(yī)生的治療,但是我們需要你報備給我們發(fā)現(xiàn)的問題和治療方案,畢竟眼前這個不單單只是一個醫(yī)療問題,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面對我給出的質疑,郭靖沒有任何詫異,像是早就知道結果似的,他依舊穩(wěn)如泰山,他們警察到底怎么破案我不太清楚,但是我需要將我的合理懷疑說出:“我在圖書館見到過夏煙,你們說夏煙已經死亡,那么我懷疑我見到的那個夏煙,應該是她受刺激后,不能接受姐姐死亡,分裂出的人格”
“嗯,果然從生活中來觀察要比醫(yī)院中觀察的要有效果些”郭警官對他們警隊商量出的方案十分看好。
“建風,有把握嗎?”老大到底是心疼我的。
我在寫人格分裂的報告正好無頭緒,恰好還是雙胞胎,非常有趣,也十分值得,但確實有風險:“治療的話,是在哪里進行?”
“生活里”郭警官道。
“什么意思”雖然我們一直這樣開玩笑,但是必要時候,還是要明白透徹,到底具體生活到哪里?哪一步?
“就是隨時隨地,我們已經向院方申請給你批假了”
“我就說怎么會無緣無故放我的假,但是沒有界限的治療是不符合原則的”
“關于這一點我們都進行過了詳細的研究,俞醫(yī)生只要你保證時刻以醫(yī)生治療病人的心態(tài)就可以,其他的你不要想,這都是我們經過商討后得出的方案”郭靖道。
老大心理很清楚人的思想和情感是復雜的,是難以控制的,他一方面擔心我當行不夠,一方面警方需要我的配合。
對我而言這是一次很好的行醫(yī)經歷,我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