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不刺眼,緊挨著大地,紅彤彤的,這種糾結的同居生活讓我很不習慣,我想她似乎也很不習慣,從最簡單的清晨使用洗手間開始,我二人一番客套的推辭過后猜拳誰先用,再到我的毛巾旁邊多了一條別人的,牙缸旁邊也多了一個,我的生活用品旁邊統(tǒng)統(tǒng)都多了一份,最讓我不適應的是陽臺的衣服。
夏鷗習慣了早起在陽臺晾著衣服,看到我的瞬間連人帶內衣一起轉過去,背對著我。
我已經(jīng)習慣她拿我當洪水猛獸,當做什么也沒看見晃悠進廚房,我也不知道我進廚房做什么,又沒什么吃的,可我很快就不這樣想,我家許久未使用過的電飯煲正在煮著什么,揭開后里面居然濃稠的煮著皮蛋瘦肉粥。
我出去準備問問她怎么這么勤快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正糾結的面對旁邊一盆衣服,那衣服顯然是我的,她像是下定了很重大的決心一樣,大拇指和食指輕輕的拎起我的襯衫的一角,那神情就像慷慨就義的醫(yī)生,她手上的襯衫是沾滿了病毒的物件。
她閉著眼睛抖落了兩下,清晨的陽光下水漬暈染出了光圈。
然而我要中斷這樣的文藝,因為我覺得很尷尬。
我三步并兩步的去陽臺把她手里的衣服拿回來,她沒想想到我會過來,我既然過來了就說明我剛剛肯定就看到了這一幕,她磕磕盼盼道:“我…我洗衣服的時候見你衣服洗好了,我就拿出來了,然..然后看你還在睡,我就想要不幫你晾了,沒別的意思,真的”
“我知道,那個廚房那個粥快糊了,你去看一下吧,這個我自己來,自己來”我找個理由把她支走。
“哦哦,好的,我去看看”她臨走的時候還看了一眼她曬在外面的衣服。
老小區(qū)的陽臺是外置的,我晾衣服出去的時候,不是我特意看的,而是她衣服在風中輕飄著跑進了我眼里。
她好像怕尷尬特意曬在了中間,用其他衣服阻隔,我目不斜視的晾曬好自己的衣服,那邊她已經(jīng)盛好稀飯,涼在桌子上,還分外體貼的備好了王伯家的豆?jié){油條。
這感覺非常讓人不習慣,這感覺像是談戀愛,但又不是談戀愛,是同居,又不是同居,兩個人都分外的尷尬。
她煮粥的手藝比她炒飯的手藝要好,我喝了幾口挺不錯的:“你~你不用做這些的”
“我本來就自己也要吃的”
我點頭,對,她自己也要吃。
“以后我~衣服,我自己來,你扔一邊就行”
“好”她巴拉著稀飯,碗幾乎扣在臉上看不見表情。
我就說一個屋檐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必然尷尬。
房客客氣的起個大早忙碌的煮了早飯,我這個房東也不能太懶,端著碗筷去廚房清洗,心情還不錯的哼了個小曲兒,然后意識到家里有人,聲調越來越低,最后低到?jīng)]有,聲調停止像是順其自然,一點也不唐突,這是我自己認為的。
“我上課去了”門外窸窣的換鞋聲音。
上課去還要跟我說一聲嗎?我雖然覺得多余,但人家客氣了,那我也只好跟著客氣:“好,慢點,注意安全”
說完以后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老母親,我想起我讀書的時候,出門我媽就在廚房洗著碗跟我爸打情罵俏著。
我從廚房的窗戶看到她漸行漸遠,人影慢慢變小,這種怪異的同居生活讓我都變的有些奇怪。
她的物品樸素無華,想了想我放了點現(xiàn)金在茶幾的盒子里。
傍晚我正在寫報告的時候,門開了,她回來了,我一時間又恍然了。
自動清理腦海中掉小媳婦蹲家里丈夫操勞一天回家的畫面,繼續(xù)寫報告。
“我回來了”
“嗯”
然后就沒聲音了,我覺得奇怪,起身打開門去查看,發(fā)現(xiàn)她正蹲在垃圾桶旁邊摘菜,雖然說我知道她的身世,也知道這樣的身世會做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如果你家忽然多了一個女子,每天三頓的照顧你餐飲,你心不是她的,至少胃會被俘虜。
但我是個成年人用不著一個小孩子照顧:“你沒有作業(yè)嗎?我來吧”
“沒有,不是高三,高三有數(shù)不清的卷子”她沒有起身。
“哦~但是,還是我來吧,小姑娘應該坐在客廳等著男生下廚做好了端上來”
“為什么?”她不解。
“因為這樣會顯得出你很珍貴,以后要是找男朋友千萬別慣著他,知道吧,”
她似乎沒能理解。
“我來沾陽春水吧”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去旁邊休息。
廚房不大兩個人會有點擁擠,所以她只好去一旁休息,鑒于我母親嫌我下廚會浪費她的時間打掃廚房,鮮少讓我下廚,所以很多步驟我只是大致了解,手法就比較生疏。
她覺得不放心,來廚房門口站了一會,有嫌棄我笨拙的樣子,但她又不好說什么:“要不你休息會?我來?”
我揮著鏟子,說著不用,廚房升起油煙,我不知道為什么她要買這么嗆人的辣椒,不知該表揚她挑的好,還是責難她買的辣,我開了窗戶,開了油煙機還是有那嗆人的味道。
她實在看不過去了,把眼眶濕潤的我推了出去。
她進去后打了幾個噴嚏,很快辣椒雞蛋就火熱出鍋。
現(xiàn)在我在我自己家,想下個廚也會被鄙夷,干坐在客廳等飯挺不好意思的,我進去問有沒有什么可以幫忙的,然后不大的廚房里擁擠著兩個忙碌的人。
吃飯的時候我不忘吐槽那個辣椒:“你挺會挑辣椒的啊”
“辣了嗎?”她問。
“有點”
“可能是因為洗菜的時候沒有抽筋吧,所以辣了些”
哦,居然是這樣,可洗菜的那個人是我,所以我也沒什么好能繼續(xù)抱怨的。
由于家里多了一個人,我在客廳看球的時候不得不保持一個正襟危坐的姿勢,聽著精彩的點評忽略浴室里的嘩嘩的流水聲,我雖然極力的躲避一些尷尬,但是房子就這么點大,有時候多看一眼也會成為尷尬。
譬如說她洗好澡,穿著睡裙出來的時候,我下意識的看了過去,那一眼,我分外后悔。
因為是秋天,所以她不可能穿的很厚的出來,她僵硬的看著我,其實我什么也沒看見,只看見她睡裙下的腿。
但她匆匆跑回房間,我發(fā)誓,她穿的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兩個腿在睡裙下晃蕩,可她一副我看光的樣子,我是真的無奈。
我當然不會智障的跑過去平白無故的解釋,繼續(xù)看自己的球,她基本洗好澡回房間后就不再出來,待在她的房間里像是擁有一片小天地。
后來,隨著“同居”的時間拉長,一些尷尬的事情也再不尷尬。
我已經(jīng)習慣在家里的沙發(fā)上看到頭發(fā)絲不會第一時間扔進垃圾桶,反正還是她會掉的。
習慣了她飄在陽臺的衣服,再也不會好奇的看。
習慣了她晾衣服的時候順手幫我晾了衣服,省的我自己動手。
習慣了家里的一些日用品都變成了兩份。
更習慣了杜若三天兩頭的串門,還美其名曰自己是夏鷗的娘家人。
某個不起眼的周六,我凌晨3點才入睡,7點多有砸門聲,我翻個身不想理會,外面的砸門聲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要是再不起來開門,恐怕鄰居都要懷疑我得罪黑社會。
我頂著雞窩頭一開門是杜若,想也不想的關上門,接著敲門聲持續(xù)還伴有叫喊聲:“俞建風,你別躲在里面不出身,我知道你在家,你有膽子收留夏鷗,沒膽子讓本姑娘登門拜訪?”
我要是在不放她進來,她估計能把《情深深雨蒙蒙》里面的臺詞全部改完,打開門把她放進來。
“小白鷗呢?”她一進門就直接問夏鷗的下落。
“不知道,睡覺呢吧,大周末可沒人有你這砸門的興致”我去廚房倒杯水給她,雖然她沒拿自己當客人,但我沒打算怠慢客人。
她“嘭”的一把打開夏鷗的房門,里面空無一人:“沒有啊,小白鷗不在,你把她賣了?”
“嗯”懶得和她較勁。
“小白鷗到底去哪了?”她問。
我看她著急的樣子好像火燒屁股了一樣:“你怎么了?”
“你把小白鷗交出來,快點”
“她可能出去有事了吧”
“沒事,我就在這兒等她回來”她一副不見外的樣子,往沙發(fā)上一倒。
我去洗手間整理一下自己,無視她的存在,難得她沒有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什么,我看她死魚躺的樣子:“你遇上什么事兒了?”
“要你管”她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既然她好心當作驢肝肺,我也就沒自討沒趣。
沒一會夏鷗回來了,杜若幾乎是從沙發(fā)上跳起來的:“小白鷗,小白鷗,他回信了,回信了,你再幫我寫一封,快,快”
“真的?”夏鷗放下早飯去杜若旁邊,兩個人讀著一封信,從她們少女情懷泛濫的模樣來看,腳指頭想也知道八成是情書。
讓我比較驚奇的是,到底是哪位老兄能入杜若的眼,讓她在大清早巴巴的跑來,還折騰讓別人代筆,能被重視到如此程度,不簡單。
“他給你開門的嗎?”夏鷗忽然問起她是怎么進來的。
杜若:“對啊,他要是不給我開門,我爬也能爬進來”
“真的是敗給你了”
“這次寫什么?能不能寫我喜歡你了?”
“別急,先看看他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