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祁以歌覺得殷知漁對她不一樣了。可能是現(xiàn)在每天吃午膳總有她喜歡的一道菜,可能是現(xiàn)在每晚結(jié)束的都比往常早一點,可能是現(xiàn)在每晚都在祁以歌眼前乖乖吃完她做的所有宵夜。
這些變化都讓祁以歌感到無比開心。
那晚之后陳最有幾天都沒有來找她了,周有匪倒是第二天一早便委屈巴巴的過來賠罪。祁以歌知道周有匪的脾氣,知道她是無心之失,也沒有再計較。
祁以歌聽說城南的清安池里,開了廣陵的第一份蓮花,她想和殷知漁一起去看看,順便采些蓮花回來,補上當初在無羨時許給他的蓮花酥。
也許他早就忘了,但她記得就好。
午膳時,祁以歌在問他的時候十分緊張,他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做,也不知道會不會答應她。
“殷知漁?”
“嗯?!?p> “我聽說……城南的蓮花開了,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如果你很忙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殷知漁停頓了一下,“好?!?p> 祁以歌此時心里可是樂開了花,“好?!那,那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你慢慢吃不用急,下午見殷知漁?!闭f完便放下筷子蹦蹦跳跳地回房間了。
祁以歌只想下午的時間能更長一點,所以她一點都不想耽誤。
殷知漁看著祁以歌離去的背影,已經(jīng)習慣了祁以歌風風火火的性子,這也是他沒有的純真與干脆。嘴角不自覺浮現(xiàn)出一抹淺笑。
祁以歌回到房間,把衣服都從衣柜里拿了出來,鋪了滿床。
“蘭鶯你看這件好不好看?”祁以歌拿著一劍粉紅色的襦裙比在自己身上。
“好看好看,我們小姐人生得美,穿什么都好看?!?p> 祁以歌又拿了一件湖藍色的曲裾,“那這個呢,好不好看?”
“好看,都好看?!?p> “那這件青色的和這件粉紅色的比呢,哪個更好看?”
“小姐穿哪一件都好看?!?p> “蘭鶯,你要認真一點兒,給我誠懇的建議?!逼钜愿栉⑽A雙眉。
蘭鶯一臉無辜,“可是奴婢說得沒有錯呀,小姐確實穿每一件都好看。”
祁以歌輕輕嘆了一口氣,“算了,不問你了,我還是自己慢慢看吧。”
祁以歌早早地來到殷知漁門門前院中的桃花樹下,一會兒抬頭看著頭頂飄落的粉白色花瓣,一會兒偷偷瞧一眼殷知漁關(guān)閉的房門,一會兒又低頭盯著自己腳尖。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祁以歌聽到久違的開門聲。她仿佛能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咚咚,咚咚……”。
她緩緩抬起頭,先看到紫色的衣角,又慢慢的,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今天的殷知漁跟第一天見到的他一樣,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袍,頭發(fā)被白玉冠高高地束起,棱角分明的輪廓,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祁以歌想到杜甫文中的俊美少年:“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向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殷知漁眼中的祁以歌,著一身粉白紗裙,上有朵朵桃花點綴,面凝鵝脂,唇若點櫻,發(fā)黑如炭,目若清泓,桃腮帶笑,含辭未吐。“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美人一何麗,顏若芙蓉花,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祁以歌瞧見殷知漁,嫣然一笑,“你來啦。”
殷知漁輕輕點點頭,“嗯?!?p> “我剛剛已經(jīng)通知了管家了,馬車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我們走吧?!逼钜愿桁t腆的笑著。
兩人并肩走到宅子門口,殷知漁先扶祁以歌上了馬車坐穩(wěn)后,自己才躍上馬車坐下。
祁以歌輕輕拉開簾子的一角,看馬車外外花團錦簇的杏花,來來往往的行人,挑擔叫賣的商販,在眼中徐徐倒退,消失在視線中。
馬車經(jīng)過西市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暴雨來。兩人只好下馬車在就近的茶坊避雨。
雨越下越大,仿佛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城南賞花的計劃可能要擱置了,祁以歌有點遺憾。
但畢竟是打不倒的祁以歌,很快便有了新的點子,找小二要來了三個骰子,把碗扣在骰子上。
“殷知漁,我們玩?zhèn)€游戲吧?!?p> 殷知漁抬眸,“什么游戲?”
“我先搖一個數(shù),就像這樣。”祁以歌搖了搖碗,然后把揭開,“我揭開碗之前你猜四個數(shù),如果結(jié)果在這四個數(shù)之中,就是你贏了,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我必須如實答你。同樣,如果我贏了,你也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p> 殷知漁饒有興趣地問道,“我若是騙你呢?”
祁以歌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真假自在人心,況且你不會騙我的?!?p> “那你開始吧?!币笾獫O說。
祁以歌扶著碗搖了幾下,“現(xiàn)在該你猜了?!?p> “十二?!?p> “你可以說四個數(shù)?!逼钜愿枵f道。
殷知漁微微一笑,“二,四,六,十二?!?p> 祁以歌揭開碗,碗中赫然躺著一個二,一個四和一個六。剛剛好是十二。
祁以歌十分吃驚,拿起碗左看看右看看,難道是她的手法有問題?還是碗能透光?左右無解,“好啦,我輸了,你問吧?!?p> 殷知漁端起身前的茶碗,低頭淺酌了一口。“淫奔之婦,矯而為尼,熱中之人,激而入道。清凈之門,常為淫邪之淵藪也如此。你怎么理解。”(文庫譯文:一個淫蕩而跟人私奔的婦女,可以偽裝成要到廟里去作尼姑,一個沉迷于權(quán)勢名位而終日鉆營的人,會由于一時激進而遁人空門去當?shù)朗?。遠離紅塵極清凈的地方,誰知卻常常成為淫蕩邪惡之徒的聚集之處。)
祁以歌心中默默重復了一遍,又思考了半晌。
“師父常說:人事紛陳,真假虛實相疊;天地遼闊,時時處處矛盾。世間總有很多必然的矛盾,只是形式罷了,有的人騙別人,有的人騙自己,作繭自縛罷了?!逼钜愿枧踔柰耄p輕嗅了嗅茶香,“我總認為,善惡、真?zhèn)巍⒅壹?,是佛還是魔,都自在人心,與形式無關(guān),差別只在一念之間。”
殷知漁只低頭品茶,“說完了?!?p> 祁以歌點點頭,“嗯?!?p> 殷知漁勾了勾嘴角,“那再下一輪吧。”
姬顧影
祁以歌面試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