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短兵相接
筵席已開。各式豐盛的菜肴，流水般端到了桌上。有趣的是，蕭刺月獨據(jù)一桌，除了滿桌的佳肴外，另添了幾大盤魚。
蕭刺月當(dāng)然沒有那么大的肚皮，這只不過是謝飛對小貓兒的承諾，給蕭刺月撒下的魚餌而已。就連蕭刺月自己，也心頭好笑。
不過，就如謝飛所說，沒有人來打擾他，蕭刺月當(dāng)然也樂得清凈，保持自己的冷冽，慢條斯理的享受眼前的大餐。
但他相信，一定會有人來找他。
因為，一定有人會覺得，謝飛很有趣，自己也很有趣。
一定會有人，掩蓋不住好奇心。
霍天仇這個時候，就覺得蕭刺月獨據(jù)一桌，非常之有趣，非常之有意思，也非常好奇。
謝飛就坐在他的桌旁，他問謝飛:“你帶來的那個年輕人是誰？”
謝飛恭敬答道:“我只知道他叫小貓兒。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有點傻氣，順便帶了回來?！?p> 霍天仇大笑，語氣帶著揶揄:“有意思。謝飛你怎會隨隨便便就帶個傻小子回來？你不會是在和我搞笑的吧？”
謝飛一驚，慌忙道:“霍大人恕罪。這小貓兒，著實是救過屬下一命。屬下見他是有用之才，便帶了回來?！?p> “哦！”霍天仇極不對稱的一對小眼睛瞇了起來，看著謝飛，不知道想要表達的是什么意思。
謝飛慌忙又道:“大人請聽屬下言明?！?p> 霍天仇的目光又轉(zhuǎn)向樓下的蕭刺月:“這一定是個非常好聽，又很曲折的故事，謝飛你說是嗎？不過我卻很想聽?！?p> 謝飛很快就將自己在路上巧遇蕭刺月，遭蒙面客截殺的事，沒有半點隱瞞的向霍天仇稟告。
雖然他不是講故事的專家，不能將整件事情講得繪聲繪色，但講到關(guān)鍵之處，霍天仇卻也仿佛有身臨其境之感。
他聽完謝飛的講述，眼睛已完全瞇了起來。謝飛心中打鼓，卻哪里敢正眼看著霍天仇，只得垂首默然。
足有十息時間，霍天仇才緩緩睜眼，連聲道:“有趣有趣。確實是個非常令人感興趣的故事?！?p> 他問謝飛:“你說那蒙面壯漢的槍，叫霸王搜魂槍?”
謝飛小心答道:“這是那蒙面漢子親口所講，屬下并無半句虛言?！?p> “奇怪！”霍天仇仿佛有些自言自語道:“這霸王搜魂槍，我倒還從未聽過。二十年前的嚴(yán)家霸王絕命槍，倒是在武林中叱咤風(fēng)光過。只是突然之間，嚴(yán)家就銷聲匿跡，退出江湖。但以謝飛你的武功，若碰上嚴(yán)家霸王絕命槍，能逃脫一死，也算是福大命大。我更奇怪的是，嚴(yán)家人怎會突然出現(xiàn)在梁沛林家溪，還是沖你謝飛而來?這小貓兒能在槍下救你一命，又是何方神圣?謝飛你可問過他的出處?”
不得不說，看似粗獷如熊的霍天仇，不但對江湖了如指掌，且心思縝密，分析事情也頭頭是道。他能坐上南直棣總督這個位置，也決不是僥幸。
謝飛被霍天仇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頭皮發(fā)麻，額上也有冷汗冒出，低聲道:“屬下愚昧，并未想得太多。”
“哼，沒腦子的混帳。”霍天仇臭罵道，隨即又冷笑一聲:“真是有意思。這小貓兒倒真讓人感興趣，為了區(qū)區(qū)幾條魚兒，竟然能對你謝飛以命相救。他若不是有其他目的，就一定是腦子被燒壞了?！?p> 謝飛忙接口道:“他確實腦子有些問題?！?p> “是嗎？”霍天仇冷冷看了謝飛一眼道:“我看腦子有問題的，不單單是他。不過，我現(xiàn)在倒要去會會這個小貓兒?！?p> 霍天仇話一說完，就已經(jīng)站了起來，隨手端起酒杯，就出了包間，向樓下走去。
霍天仇碩大的軀體，走在樓梯上已有些搖晃，似是醉意正濃。虎面依舊和著霍天仇的步伐，走在他身后，靜若山岳。
看霍天仇的相貌，和虎面的裝扮，這本來有些奇怪，但賓客們也正是酒酣耳熱忘情吃喝的時候，哪會去注意他們。
只是，霍天仇真的喝醉了么，他是乘著酒興嗎？他的身體雖然有些站不穩(wěn)的樣子，但他的眼睛，卻比平時更清亮。
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蕭刺月的身上。
小貓兒正面容冷漠，旁若無人的享受著他著上的美食。他吃得很慢，吃得很仔細，如果你細看，他吃剩下的魚骨頭上，沒粘連著一丁點兒的魚肉。
盡管他一個人所坐的桌上，堆滿著佳肴美食，就算他吃十頓都吃不完，但他卻好似比任何人都要珍惜。
這時候，他正好端起一杯酒，慢慢的倒進嘴里。
蕭刺月當(dāng)然也感應(yīng)到了霍天仇的到來。只因為霍天仇的氣息，從下樓的時候起，本就一直鎖在蕭刺月身的上。
霍天仇的這股氣息，并不是鋒銳如刀般的殺氣，而是一種龐然的壓力，給人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有些令人心慌而極不舒服的感覺。
就像一個矮子，站在巨人的面前?？梢韵胂?，矮人此時心中的壓力和陰影。
他的這股氣息中，好像又讓你有一種能穿透人的肌膚，直達心臟，將你看穿的感覺。就如同一個害羞的處女，正被人剝光了衣服，將自己身體所有隱秘的部分，暴露在了十條大漢的淫邪目光之下。
還有一股氣息，令人不可捉摸。就如同隱藏在棉花里鋒利而沉靜的鋼針。但這鋼針若是鋒芒一露，絕對能讓你痛苦流血。
這股氣息，當(dāng)然是屬于虎面的。
蕭刺月外表雖然冷靜，但心底卻也開始忐忑起來。
他的易容術(shù)雖然天衣無縫，別人若是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什么出來。但無論什么人做事，都會留下破綻。何況他知道，他即將面對的，絕不是謝飛這種人可以比擬的老狐貍。
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霍天仇。
在這樣的對手面前，你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境。
霍天仇已經(jīng)走了過來，看了看蕭刺月，忽然一屁股就坐在了蕭刺月對面。
蕭刺月也抬起頭，看了霍天仇一眼，繼續(xù)低下頭，仔細的用筷子清理著他面前的魚肉。
他的手很自然，也非常的穩(wěn)。似乎霍天仇的到來，對他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
霍天仇忽然咧開嘴，嘿嘿的笑了起來，然后對蕭刺月道:“小兄弟，為何不同飲一杯?”
蕭刺月并未停下手中的竹筷，抬起頭又仔細看了看霍天仇，仿佛現(xiàn)在才感覺到霍天仇的存在般冷冷道:“你是誰？為何要來和我喝酒?”
“哈哈哈……”霍天仇似乎真的喝多了，醉眼朦朧般的看著蕭刺月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但我卻知道你！”
蕭刺月心中暗道:果然是個厲害角色。臉上卻絲毫不露聲色，反而楞楞的問道:“那你說說，你知道我什么?”
霍天仇面上一僵，隨即又搖晃了幾下頭笑道:“我知道你叫小貓兒，而且最喜歡的就是吃魚。哈哈哈，原來是喜歡吃魚的貓?！彼路鹫娴挠行┳砹?。
蕭刺月忽然也咧開嘴笑了，語氣都好似變得興奮:“哈哈，大個子，你說對了。我本來就是喜歡吃魚的貓。喂，你也喜歡吃魚嗎？”
霍天仇醉笑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是老虎而不是貓。你沒有名字嗎，為什么叫貓?”
蕭刺月的臉色忽然變得黯然，就像一個孩子要哭泣般，語氣也有些低沉:“那是因為我爺爺，從小就叫我小貓兒?！?p> “哦，你爺爺是誰？現(xiàn)在又在哪里？”霍天仇打蛇隨棍，繼續(xù)問道。
蕭刺月的臉色更暗:“我爺爺已經(jīng)死了?！?p> 他從剛剛的興奮到現(xiàn)在表情，就仿佛真像一個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霍天仇心中已經(jīng)在想:難道這小子真是頭腦有問題。但一個頭腦不靈光的人，真能練得到謝飛所描述的那么好的武功嗎？
但他還是裝作很吃驚的樣子，繼續(xù)問下去道:“你爺爺死了，看你的年紀(jì)，你爺爺也一定歲數(shù)不大，怎么就死了?”
蕭刺月忽然放下手中的竹筷，拿起酒杯倒?jié)M，不發(fā)一言，狠狠的一口喝了下去。
他的臉色也忽然變得難看，本就慘白夾著些碧綠的皮膚，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恐怖邪異，半晌才憋出一句讓霍天仇都感到吃驚的話:“他是被我殺死的！”
不但霍天仇有些吃驚蕭刺月的話，就連他身后一直沉穩(wěn)的虎面，氣息也在剎那間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