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根本原因
好在太醫(yī)即使犯了大錯,該當處死,也不會殃及他的朋友、同僚,所以大家對歐陽曙的態(tài)度倒是沒有變差。反而是越親近了。就算不沾光,不得罪歐陽曙是他們的底線。
歐陽曙倒也不在意,他如今的心思早就不在這小小的縣衙之內(nèi)了,他如今所想的,都是關于國家前途,人民幸福安康的大事。這件大事就是:誰會成為下一任的皇帝!倒是偶爾在一回中,他忽然會現(xiàn),范正平正在偷偷地打量自己,眼神似乎柔和了不少,雖然也是有些冷淡,但至少沒有了先前那種深刻的敵意。只是如今心事重重的歐陽曙卻沒有時間為這點事情而雀躍。
到了午后,衙門外忽然來了一個小黃門。由于這次的宦官絕對是面白無須的,不像童貫那樣還長著胡子,所以衙役們一眼就認出來了,知道是天使,也不敢多問,立即領了進來。
這小黃門是來宣趙煦的口諭,命歐陽曙進宮的。
而與此同時,趙煦正和趙婧相對而坐。這整個大殿之內(nèi)只有這兄妹二人,其他的宮娥、內(nèi)侍都已經(jīng)被趙煦趕得遠遠的。和趙婧在一起的時候,他不喜歡有別人在場破壞氣氛。
趙煦正在低頭批閱著奏章,而趙婧正在撫琴。在清幽的琴聲之中,趙煦的工作熱情很是不錯,奏章一本接著一本地看了下去,手上更是筆走龍蛇,朱筆不斷揮舞,姿態(tài)頗為瀟灑。
趙婧這些日子以來,安靜多了。想當初,她經(jīng)常出宮,去和兩個朋友還有她的情郎相會??扇缃?,兩個朋友是離散的離散,嫁人的嫁人,就連她的那位情人范宏德,她也聽見風聲,說是被他父親禁錮在家中讀書,不準出門一步。別人不知道這里有,趙婧卻是知道的,因為趙婧曾經(jīng)和他說好,由范宏德去和他父親提婚姻之事。必然是范正平不同意,才把他關了起來。
就連趙婧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對于這個消息,她雖然有些失望,卻并沒有自己預想的那樣痛徹心扉。也許是最近傷懷的事情太多了,她都有些麻木了,忘記了傷痛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忽然,趙煦一把將一份奏折狠狠地摔到地上,罵道:這姓梁的女人委實可恨!
趙婧手上一抖,琴聲戛然而止。她連忙站起身來,撿起地上的那本奏折重新放到趙煦的案頭,嘴里說道:六哥,你這又是怎么了?
所謂一物降一物,真是一點不錯。趙煦有時候性子是十分暴躁的,但在趙婧面前,他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會在倏忽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候也不例外,趙煦聽著趙婧溫柔的聲音,聞著她身上出的幽香,臉上的怒色頓時不翼而飛。他忽然笑了笑,道:還不是西夏那個婦人,屢屢釁我邊疆,前些日子趁著我新正之期,又來犯我延安府,搶掠了一番就撤走了。唉,他們都是騎兵,呼嘯來去,迅疾如風,宋軍倉促之間,絕難抵御。
趙婧知道所謂的西夏那個婦人指的就是當今西夏的太后梁氏。這位梁太后自從她的兒子李秉常繼位以來,就一直掌握著西夏國的軍政大權,把自己的兒子完全架空,已經(jīng)十四年了。這梁氏很喜歡用兵,而且雖為女流,在戰(zhàn)場上卻頗有膽色和謀略。
想當初,太皇太后高氏在位的時候,她不一兵一卒,就向大宋要走了葭蘆、米脂、浮圖和安疆四寨之地。但是,宋朝的退讓卻并沒有讓她止息兵戈,她反倒是越覺得宋朝軟弱可欺,其后又動了多次戰(zhàn)爭,妄圖奪回蘭州,銀州等大宋的西疆重鎮(zhèn)。只是,這時候大宋的高太后已經(jīng)升遐,親政的趙煦承繼了他父親在西疆上的政策強硬作戰(zhàn)。
西夏的太后梁氏恰恰也是戰(zhàn)爭狂人,這宋和西夏兩方罕有地一拍即合,多次激戰(zhàn)。梁太后有個習慣,就是喜歡親征,幾乎每次大戰(zhàn),她都要親自領兵作戰(zhàn),她麾下有一支女兵,叫做麻魁,乃是由她親自率領的,戰(zhàn)力非凡。
可惜的是,兩國交兵,尤其是這種曠日持久的大戰(zhàn),打的主要是國力,拼的是消耗。這些年以來,西夏和大宋在西疆進行了許多次的較量,總體上來說,是宋朝稍處下風,不過,西夏也并沒有占到太多的便宜。關鍵是西夏國小,人丁單薄,百姓窮困;而大宋則正好相反,疆域廣闊,人丁興旺,民生富足。所以,大宋比西夏更加耗得起,更加輸?shù)闷?。盤點這些年以來宋于西夏的大戰(zhàn),雖然敗訊多余捷報,但不得不說,西夏所損耗的國力比大宋多得多。這也是趙煦如今有底氣摔奏章對西夏人表示不滿的根本原因。一輛馬車匆匆地沿著御街向前行駛。那趕車之人神情有些緊張,一邊趕車,嘴里一邊不停地喊著:閃開!讓開!
忽然,車廂內(nèi)傳來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不要喊了!這來往的行人又沒有錯,你這般喊叫,讓人聽了還以為我以勢欺人呢!把車子趕得慢一點吧,不會有什么事的!
那趕車之人苦笑一聲,道:十姑娘你是有所不知,現(xiàn)如今東京不比前些日子,亂著呢。您這樣堂而皇之地在街頭出現(xiàn),實在是危險得很哪。
那車內(nèi)的女子不屑地說了一聲:我才不相信誰敢把我怎么樣!
那趕車之人雖然口中勸諫那車廂內(nèi)的女子,手上卻拉了拉韁繩,把馬降了下來。
但就在此時,拐角處忽然走出一個人來,那趕車之人一驚,連忙使勁一拉韁繩,那馬車倏忽降,立即劇烈地顛簸起來,車廂內(nèi)的女子啊的驚呼一聲,慌忙問道:怎么回事?
說起來,那趕車之人確實十分靈醒,反應極為快捷,瞬間就把馬車控制住了,也因此避免了一次可能導致人命官司的事件。不過,馬車的度雖然降下來了,畢竟還是有些慣性的,只是行進的度已經(jīng)變得很慢了,一個正常人是很容易就能躲開的。
但偏偏拐角處出來的那個人像是有些失魂落魄,回頭看見向自己身前而來的馬車,非但沒有閃避開去,反而轉(zhuǎn)過身去,任由那馬車撞上了自己!
可想而知,再無力的馬車也不是一個身體單薄的人所能承受的。對撞的結果就是馬車略略地降了一些度,但那人卻被撞得倒飛出去,跌倒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