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證據(jù)
他還有下半句沒有說出來,若是趙似不能把這個事情講清楚,后半生,遭到拘禁恐怕就是難以避免的了。到那時候,什么皇祚,什么江山社稷都已經(jīng)不是他能夠關(guān)心的事情了,他唯一需要關(guān)心的是,自己后半輩子還有沒有機會重獲自由。
看見章惇無言,趙煦立即命人去宣這三個人。
童貫是第一個到的,他本來就在宮中侍候,一直就侯在宮外,自然是一宣就到的。
歐陽曙沒有過多久便也到了,他此時剛剛起床吃完飯,還沒有趕赴縣衙,宮里的內(nèi)侍剛剛進門,他正在出門,倒是侯了一個正著。
但是,大家等了許久,今日這場戲的主角簡王趙似卻還沒有到。群臣中難免出現(xiàn)了一些不耐煩的情緒。他們年紀一般都較長,加上長期養(yǎng)尊處優(yōu),多站一會子,身子自然會感覺不舒服。要不是圣駕當面,說不定已經(jīng)有不少人罵開了。趙煦也漸漸開始顯得不耐煩,又派了幾批人前往催促,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后,趙似才露面了。
原來,趙似昨夜不知為何喝得大醉,內(nèi)侍們?nèi)髦?,服侍他的?nèi)侍也不敢稟報,因為這位十三大王性子是十分暴躁的,下人們一旦惹得他不快,非打即罵,出手很是厲害,下人們都對他害怕得很。而宮內(nèi)的內(nèi)侍也只能在他的臥房外面輕聲叫喚,不敢沖進去,畢竟他還是皇子皇孫,不要說如今還沒出事,就算是出事了,最后會如何處置還說不好。不管如何,作為一個宦官,還是不能得罪他這樣的人的。
而后來前去促駕的宦官則是知道趙煦的焦急之情,雖然心中尚有顧忌,卻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愣是沖進去把他叫了起來。
趙似雖然是皇子,但文德殿還是第一次到,見了東西兩班文武嚴肅的表情,他心下不免有些忐忑,最后殘存的一點醉意也立即消散了。在眾人矚目之下,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趙煦行了禮。
趙煦淡淡地看著趙似,道:罷了!你若是還在內(nèi)心里尊敬朕這個哥哥,尊敬朕這個皇帝,那就是不施禮也無所謂;若是你心中沒有朕,就是天天給朕一百個頭,都是虛的。
趙似也不是笨蛋,一聽此言不善,冷汗就流了出來,再想想今天這陣勢,他心下就越亂了。他定了定心神,道:是!
趙煦坐在上面,把趙似的臉色看得清清楚楚,他輕聲說道:你是朕的同胞兄弟,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說吧!若是你能夠坦白承認,把事情交代清楚,朕可以既往不咎,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生過一般。
趙似一聽此言,心下頓時篤定了自己勾結(jié)內(nèi)侍的事情泄露了。這種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就算是趙煦說過不追究,事實上又怎么可能不追究?他唯有死賴到底,以期待趙煦手中沒有確實的證據(jù),才好蒙混過去。
當下,趙似一臉懵懂地說道: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趙煦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將一封信交給殿頭官,道:拿下去給朕的十三弟看看吧!
趙似接過那封信一看,饒是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里咯噔一下。其實,他昨夜之所以喝酒喝得大醉,就是因為郝隨和莫爾項的死,讓他在宮中少了一個重要耳目之外,還讓他勾結(jié)宮中內(nèi)侍的事情變得很容易被揭穿。不過,對于此事,他心下終究還是存著一些僥幸心理的,但待得這一切被證實的時候,他還是難以控制住自己的失望和恐懼。
事到如今,唯有抵賴到底了。他咬咬牙,大聲說道:陛下,這是誣陷,這絕對是誣陷,臣不認識什么郝閣長,更不知道什么莫爾項,還請陛下明察,還臣一個公道!
趙煦輕輕道聲:哦,指了指歐陽曙和童貫道:朕倒是很想相信你。但是,繼開封縣令歐陽曙在莫爾項的家中現(xiàn)了這封信之后,內(nèi)侍童貫又在宮中郝隨的住所現(xiàn)了內(nèi)容差不多的信,在信里面,你命他好好觀察朕的病情,說是待朕賓天之后,你還要繼續(xù)重用他。這信,你還要繼續(xù)看看嗎?朕和你乃是親兄弟,別人的筆跡朕不熟悉,但你的筆跡,朕卻是爛熟于胸的,你總不能說,這些信都是栽贓陷害吧!
章惇聽得此言,默默地閉上了眼睛,他心中知道,趙似是絕對過不了這一關(guān)了。
趙似一聽童貫二字,臉上現(xiàn)出一副奇怪的神色,轉(zhuǎn)過頭去看著童貫,眼睛瞪得老大,指著他連連說道:你,你
童貫大義凜然地說道:簡王,若是你所犯的乃是小過,奴婢在陛下身邊侍候的,還能為您說上兩句話,但簡王所犯,乃是這等滔天大罪,奴婢不敢向陛下隱瞞!
趙似氣得幾乎當場吐血。當初郝隨是主動找上他表示效忠的。趙似之所以毫不猶豫就接受了,就是因為郝隨同時也是代表童貫一起向他效忠。童貫乃是趙煦身邊最得寵的內(nèi)侍,而且素以智勇雙全著稱,趙似在外最信重章惇,在內(nèi)就最信重童貫了。趙似覺得,雖然和童貫合作有泄露出去的危險,但無疑會讓他承蹕的希望大大增加。
令趙似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如今出來指證他的,居然還是童貫。他一時之間都有些暈了。待得聽見童貫的話,他才勃然大怒。
倏忽之間,一種極度的恚懣之情涌上了趙似的心頭,他知道今天既然已經(jīng)是不可能脫罪了,心下當然是想著要多拉幾個墊背的。而這童貫本來就是他的同伙,居然背叛于他,豈能容他逍遙!
陛下!臣承認,這些信著實都是臣寫的,不過,于臣合謀的不僅是郝隨,還有童貫!一邊說著,他一邊狠狠地用手指指著童貫。
趙煦聽得此言,臉上閃過一絲怒色,正要說話,下面的童貫早笑著說道:簡王,你如今的心情,奴婢是明白的。不過,你為什么不說李縣令也是你的同謀呢,要知道,指證你的課不止奴婢一個!
趙似略一思忖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頓時更怒了,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孤堂堂親王,還會冤枉了你不成?
童貫冷笑道:你會不會冤枉奴婢這樣的下人,奴婢不知道不過,我大宋乃是以法立國的,不能因為你乃是親王,所說的話就是證據(jù)。就像你方才說你沒有勾結(jié)郝隨,不能讓人采信一樣!簡王,你若是能拿出實在的證據(jù)來,奴婢自然伏誅,若是不能拿出證據(jù)來,奴婢可就有權(quán)對你的話提出質(zhì)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