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經(jīng)過
歐陽曙換上了一身粗布衣服,少了幾分文秀之氣,卻多了幾分農(nóng)人的沉穩(wěn)滄桑之氣。范曉璐和胡清兒也都卸了妝,荊釵布裙的,看起來依然不失艷麗,卻更是多了幾分清新自然之美。
于是,小茶寮的新掌柜和掌柜娘子就這么新鮮出爐了。
還真別說,美女的吸引力真是無限的,范曉璐不會燒茶沏茶,唯一的工作就是端個杌坐在小茶寮前面坐著擺棋譜,立時便吸引了不少的顧客前來。
本來,即使是以范曉璐的大膽,也是不愿做這項工作的。她覺得這很有些招蜂引蝶,以色徠人的感覺。而以色徠人,那豈不正是娼窠所做的事情嗎?她一個官宦世家出身的女孩子豈能做這樣的事情?
但是,歐陽曙卻說道:這有什么,你只消把身上的衣服穿得嚴(yán)實一點不就行了嗎?若是路人都有透視眼,你就是坐在這里面,還不是一樣要被他們看了去?至于招蜂引蝶若這就算是招蜂引蝶,咱們還能出現(xiàn)在大街之上嗎?那大街上的蜂、蝶可比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多多了?再說了,若真是招蜂引蝶,吃虧的可就是我了,我豈能讓你去?
自從當(dāng)今官家繼位以來,太皇太后垂簾聽政,對于禮教大防的宣傳一天比一天嚴(yán)苛,把大宋原本還算開放的風(fēng)氣壓制得一天比一天保守。如今,太皇太后雖然已經(jīng)升遐快要八年看了,這方面卻依然是如故。范家作為最注重禮教大防的世家之一,對于兒女在這方面的教育可謂嚴(yán)格至極。范曉璐雖然如今在歐陽曙的影響下,思想已經(jīng)遠不像當(dāng)初那般保守了,但在這件事上,還真的是很難講通啊。歐陽曙想想后世街上的小妞,能穿短的,誰愿意穿長的?能多露一點,誰愿意遮掩?
隨即,他又苦口婆心地講起了自己的道理:美女,當(dāng)然就是要讓別人看的,你生得這般漂亮,若是不為人知,豈不可惜了?我還真是怕別人不知道我有這么兩位美麗的娘子呢,讓那些色狼們看得見,摸不著,急死他們!再說了,我又不是要讓你這么坐在這里對著過往的每一個人媚笑,你只要是坐著,即使整天都不笑一個,那都無所謂。這樣吧,你不是喜歡下棋嗎,我的水平太差了,實在沒法奉陪,不過倒是專門找人替你借到了一本劉甫之先生的《忘憂集》,咱們弄一個棋盤來,你只消坐在那里擺棋就行,不用你做其他任何的事情,如何?
劉甫之就是當(dāng)今天下第一棋手,翰林院棋待詔劉仲甫。此人的棋藝在當(dāng)今可謂獨步天下,他自己甚至敢喊出:奉饒?zhí)煜乱幌鹊恼f法。也就是說,他可以讓天下任何人先行。對于高手來說,先行的優(yōu)勢可以說是相當(dāng)巨大的。這也可見劉仲甫的強悍實力。
而且,這時代的人對于棋譜一類的東西,都是珍若瑰寶,輕易不授于外人的,何況是劉仲甫這樣獨步天下、千古留名的絕頂高手的棋譜?歐陽曙當(dāng)初是專門花了不少的力氣,才拿到了一本后世隨處可見的棋譜,這時候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范曉璐驚喜不已,她知道歐陽曙并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巴巴的趕去借棋譜的,而且他住對于圍棋興趣不大,所以他肯定是看見自己喜歡下棋,而他和胡清兒卻并不是對手,對弈起來沒有樂趣,才特意去弄了這份棋譜來。只是,為了給自己驚喜,這時候才拿出來而已。
想到這里,她便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歐陽曙的請求。果然,她剛剛點頭,歐陽曙便變魔術(shù)一般拿出一張棋盤和兩奩圍棋來。范曉璐這才恍然,今天早上歐陽曙神神秘秘地準(zhǔn)備的那些不愿被自己看見的東西,竟然是這些物事。
然后,歐陽曙便在門口擺好了杌坐,并搬了一張小桌子出去,把棋盤置于其上。范曉璐坐上去,打開棋譜便對著上面的招法開始一著一著地擺了起來。
一般不會下圍棋的對于這種自己和自己下棋的樂趣往往持懷疑態(tài)度。因為擺棋打譜并沒有什么勝負的喜和哀,一般人很難想像出其中的快意。卻不知道,高手的棋譜,尤其是在這個信息封閉年代的高手棋譜,就像一杯濃郁的好茶一樣。你品茶的時候同樣也沒有勝負的喜哀,但你一樣能喝得津津有味。而當(dāng)你打譜的時候,看見了高手的招法,步步在你的預(yù)想之外,雖然驚心動魄,扣人心弦,卻妙味無窮,令人回味不盡。這種感覺,實在不足于外人道。
果然,最初的時候,范曉璐還不時地東張西望,對于路邊偶爾經(jīng)過的人、馬還頗不習(xí)慣。但隨著棋局的深入,她便徹底地沉迷在其中了。
而茶寮里面的客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胡清兒負責(zé)燒水,歐陽曙負責(zé)沏茶。他們兩個在這方面都不算什么里手,所以沏出來的茶,也就算得上個一般般,不過往來的客人見了里外兩位美女,對于這點小瑕疵早已忘記得干干凈凈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歐陽曙的心卻漸漸地開始涼。按照他看見的那封信上所說,今日許家的人就要抵京了,但是天色已經(jīng)漸漸暗了下來,卻仍然沒有見到人。
他相信不會有遺漏的,因為那信上明明說派了八個人扮成商戶護送這件寶物進京的。但是,今天見到的大隊人馬雖然也不是少,但卻沒有一隊人是正好八個的。而且其中大部分還是這次科考落第,結(jié)伴回鄉(xiāng)的同鄉(xiāng)士子。而往京城方向去的人馬卻反而是很少,就更加容易分辨了。
歐陽曙心下甚至開始暗暗懷疑:難道他們并沒有走這條道?而是走了西門或者東門?
想想他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那兩條路明顯不順路,沒有人會選擇繞這么個大圈子的。
正想間,忽見前面又是塵土飛揚,一隊人馬飛馳而來。歐陽曙望也不朝這隊人馬望一眼,因為這又是從東京城內(nèi)出來的,想必又是落榜的舉子。歐陽曙雖然是今科探花,卻還是很了解這些人的心情的,所以也不愿去看這些人失落的表情。
但是,偏偏這隊人馬卻在小茶寮前面停了下來,一群人同時跳下馬來。就聽當(dāng)先一個女子喊道:掌柜的,給來幾壺茶!
歐陽曙應(yīng)道:好頓時便說不出話來了,他一眼看見這正向茶寮里面走來的女子,恰是那天刺殺趙婧的那個女刺客!既然如此,其余的不用說,就是那天的那幾個黑衣同伙了。
那女子便是梁將軍,既然此次事敗,又派人打探了一番,現(xiàn)無機可乘,她便決定再不戀戰(zhàn),立即選擇了撤退。她這次退走,就她個人而言,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親手把那天阻礙她好事的那個淫賊親手擊斃。本來,她都以為再無機會了,沒有想到在這荒郊野外之地,她抬起頭來,居然一眼看見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