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先干為敬

　　　　兩天時間轉(zhuǎn)瞬即逝，這一日清晨時分，在曦光透過窗簾射入房間以前，白驍已經(jīng)在房間里慢慢活動起了身體。

　　身為雪山部落年輕一代的首席獵手，這副千錘百煉的身軀是他在狩獵時無往不利的最大憑仗，十六年來他從無一日放松過對身體的磨練。

　　白驍站在床邊，舒緩而有力地舒展軀體，肌肉牽引骨骼，使得高大而健壯的軀體呈現(xiàn)出幾乎不可思議的姿勢，而每一次姿態(tài)的調(diào)整，都會讓他體內(nèi)氣血翻涌，帶動肌肉與骨骼顫抖不休，乃至發(fā)出嗡鳴之聲。

　　一套動作之后，白驍已經(jīng)大汗淋漓。這套動作雖然看似簡單無奇，卻是白衣部落代代傳承，不斷完善的精華。整個部落能一次性完整做出全套動作的獵手從沒超過二十人。而能在十六歲時就完整做下來的，兩千年來也只有區(qū)區(qū)數(shù)人。

　　這一套動作下來，白驍?shù)倪\動量已經(jīng)無異于做過一場激烈的搏殺，肉身倍感疲憊，精神卻開始亢奮起來。

　　作為熱身，這個活動量剛剛好。

　　之后，白驍在大浴池里浸泡了一會兒，洗去身上汗水，換上嶄新的獸皮戰(zhàn)袍，白驍只感到一身清爽，信心十足。接下來無論要面對多么嚴(yán)苛的挑戰(zhàn)，他也有信心戰(zhàn)而勝之！

　　沿著準(zhǔn)考證上的指引，白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屬的考場，就在新湖酒樓不遠(yuǎn)的一處空地。昨天看時還是一片平地，但紅山學(xué)院的魔道士們在一夜之間就搭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圓形場館。

　　場外，一身白衣的清月正向他遙遙招手。

　　在清月身旁，還有幾個熟悉的身影。陸珣、孫雯、戚威……當(dāng)日在貴賓室里打過交道的人，大多都聚集于此。陸珣見到白驍，微不可查地點頭示意，而后便將目光移開。

　　但其他人就顯然沒有這份淡然。

　　一個錦袍少年見到白驍出現(xiàn)，立刻挑釁似地嗤笑起來：“呵呵，想不到這蠻子居然真敢來啊，我還以為這兩天里他就該夾著尾巴逃了?！?p>　　一邊說著，一邊將幾塊實體銀元交到同伴手上，發(fā)出清脆而夸張的金屬碰撞聲。

　　錦袍少年又是一聲深呼吸似的嘆息聲：“這賭局是我輸了，沒想到他真的自不量力到這個地步……莫非他真以為自己能通過入學(xué)考試？”

　　同伴一唱一和道：“大概以為花錢就能擺平一切？畢竟是蠻族野人嘛，不可理喻的?！?p>　　錦袍少年又大聲道：“說的也是，哈哈，你看他居然還穿著那一身獸皮……大概是不曉得文明疆域的衣服該怎么穿？”

　　同伴說道：“也可能在野生動物的世界里，這就是美的極致了?！?p>　　“這么說我們還該慶幸這野人至少懂得穿衣服咯？”

　　兩人越說越是起勁，而四周也逐漸聚來一些聽眾。兩人仿佛得到莫大鼓勵，精神高度亢奮，便準(zhǔn)備加大力度，更加刻薄惡毒地羞辱白驍。

　　這兩人出身、天賦都平凡無奇，自詡難以通過紅山學(xué)院那嚴(yán)苛著稱的入學(xué)考試。此來應(yīng)試，一半是要憑考試成績?nèi)テ渌麑W(xué)院碰碰運氣，一半則是要借此機會，嘗試結(jié)識如陸珣這等大人物。

　　換做平時，高高在上，置身云端的陸家公子，別說正眼看他們，甚至都不會呼吸他們呼吸過的空氣，但此時此刻，借著攻擊白驍，他們卻可能得到大人物們的關(guān)注！

　　然而，正當(dāng)這二人組準(zhǔn)備開始羞辱白驍?shù)募胰藭r，錦袍少年卻忽然發(fā)覺氣氛和他預(yù)期的有所不同……四周的確是投來不少目光，目光中卻并非贊許和支持，而是吃瓜群眾圍觀跳樓現(xiàn)場的玩味，乃至森然刺骨的寒意！

　　尤其那些女考生們，看他們的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肥膩的蛆蟲。

　　這種熟悉的目光讓兩人冷汗頓時瀑布一般涌了出來。

　　這是出什么問題了？效果怎么和預(yù)期相差這么遠(yuǎn)，照理說此處應(yīng)該有掌聲了呀??？為了今天這場表演，他們昨晚甚至通宵排練了一番，甚至不惜部分放棄考試成績，只求能在大人物們面前露上一臉，怎么……是有哪里說得還不夠刻薄陰狠嗎？

　　茫然間，兩人甚至不得不將求助的目光拋向陸珣。

　　卻見那位平素一貫溫文爾雅的陸家公子，目光中已經(jīng)流露出冰冷而鋒利的怒意。

　　為什么??？陸少，陸爺，我們這么辛苦的表演，說穿了還不是為了你……

　　就在兩人駭然不解的時候，旁邊忽然出現(xiàn)了孤零零的掌聲。

　　一個身材矮小，體態(tài)肥胖的少年人，一邊拍著厚厚的手掌，一邊說道：“呵呵，想不到真有人弱智到這個地步，我還以為這些年議會提倡優(yōu)生優(yōu)育，先天腦癱已經(jīng)近乎絕跡了呢……”

　　說著，他也摸出幾枚實體銀元，左手拍到右手發(fā)出清脆碰撞聲。

　　“這賭局是我輸了，沒想到真會有人在考場前大放厥詞，莫非以為這套嘩眾取寵的把戲會有人買賬？”

　　這矮小而肥胖的少年，站在人群中絲毫不起眼，但一開口就霎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的語氣強調(diào)，和先前的錦袍二人組真是連細(xì)微處都一模一樣。

　　“他們大概以為靠著攻擊他人，就能為自己贏得尊重？呵呵，下等人真是不可理喻?！?p>　　“哈哈，看他們還一臉懵逼，不知自己錯在哪里?！?p>　　“大概在陰溝和糞坑里，粗俗無禮就是通行的禮節(jié)了吧?！?p>　　說到此處，矮胖少年便結(jié)束了自己的表演，用非常夸張地姿態(tài)向四方抱拳、躬身，笑容也變得憨態(tài)可掬。

　　“獻(xiàn)丑了，獻(xiàn)丑了?！?p>　　四周則是一片如潮水一般的叫好聲，就連那些審美挑剔的少女們，都以贊許的目光看著那無論如何都稱不上帥氣的矮胖子。

　　不遠(yuǎn)處，陸珣也放下了緊繃的面孔，露出一絲玩味：“想不到竟然是高家人幫我解的圍，要不然怕是真要有無知之輩，以為這兩人是我丟出來的走狗。”

　　戚威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辯解道：“陸少，這倆人真不是我派出來的……”

　　“我知道，如果是你，肯定是派解圍的那個……喏，是那邊那個一臉不知所措的傻大個嗎？”

　　陸珣目光所示方向，一個身材高大威猛，寸頭四方臉的年輕人，正不知所措，一臉無辜地四下張望，仿佛是說好的角色突然被人橫刀奪愛的龍?zhí)籽輪T。

　　戚威硬著頭皮道：“時間有限，的確找不到更好的演員了……”

　　“無妨，這不是有更合適的人自己跳出來了嗎？這高原還真是高家人里的異類……不過，就連高原都看得明白眼下形勢。對于白驍，有些事心里可以想，嘴上卻絕對不能說，這才是文明疆域的規(guī)則?！?p>　　戚威無奈地點頭道：“我記住了?！?p>　　“也不用這么不甘心，大家嘴上雖然不說，心里只要那么想，對我就依然是有利的?！?p>　　“不過，高家人，為什么突然跳出來幫白驍說話？他們也想投資白驍？”

　　“無論是什么原因，至少目前對我們沒有壞處，而且高家一向特立獨行，待會兒不妨去結(jié)識一下……”

　　話音未落，就見那個名為高原的矮胖子，非常熱情地湊到一位少女面前：“哈哈，認(rèn)識一下認(rèn)識一下，我是邊郡的高原，姑娘貴姓？待會兒第一輪考完，一起吃個便飯如何？我家在紅山城經(jīng)營著一個邊郡菜館，叫高老莊，不知你聽過沒？”

　　對面姑娘一臉尷尬，心中已經(jīng)恨不得把自己剛才拿來鼓掌的手給砍掉。

　　“嘿嘿，姑娘若是有什么閨蜜，也可以一起邀請過來，這邊人多可以打折的！”

　　陸珣面色淡然：“以后記得離此人遠(yuǎn)一點?！?p>　　而有了高原這一打岔，白驍已經(jīng)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人群之中。

　　清月好笑地看完了方才那兩撥人的表演，而后抬頭問道：“白驍，考試準(zhǔn)備地怎么樣？”

　　白驍笑笑，放下背后的獸皮行囊，從中取出一只銀亮的酒壺。

　　“這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原始魔液’，據(jù)說考前喝下去，可以刺激提升魔能適應(yīng)性，對考試很有幫助?！?p>　　清月的笑容霎時間變?yōu)轶@訝，四周的說笑聲也為止停滯。

　　剛剛那個野人說什么？

　　原始魔液？

　　傳說中，兩千五百年前的人魔大戰(zhàn)，人類最終階段的強勢反攻令魔族血流成河，那些魔族精英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魔能精華，就被稱為原始魔液，是人類改造自身，初步適應(yīng)魔能的寶貴素材。

　　但其后兩千五百年，魔族絕跡東西大陸，魔液的庫存有出無進(jìn)，時至今日已經(jīng)近乎傳說，少有的庫存幾乎都藏在各大家族的最深處，這野人是從哪兒搞來的原始魔液？應(yīng)該不是真貨吧？

　　然而當(dāng)白驍隨手掀開酒壺蓋子時，那陡然彌漫開來的魔能氣息，卻讓很多考生都不由為之一震。

　　媽的，真貨！絕對是真貨！只有原始魔族留下的力量，才能給人如此強烈而充滿刺痛的刺激感。

　　“我在考生手冊上看到說，成為魔道士的十大傳奇靈丹妙藥，排在首位就是原始魔液，只要喝下一口就能極大激發(fā)潛能。而后我托人去問哪里有賣，正巧新湖酒樓就有一瓶作為鎮(zhèn)樓至寶，我便出價買了下來。”

　　人們聽得目瞪口呆，有人問道：“新湖酒樓收藏有原始魔液倒不是新聞，但……據(jù)說有大宗師出價三千萬銀元，都被稱是非賣品啊?！?p>　　白驍說道：“所以我出了五千萬，酒樓主人就絕口不提非賣品的事了，后來我加價到八千萬，他還送了我這只酒壺?！?p>　　“……”四周的聽眾們，已經(jīng)感到三觀有粉碎崩裂的趨勢了。

　　八千萬……八千萬？八千萬！

　　白驍卻完全沒有體會到自己的發(fā)言，給他人造成了什么樣的傷害，只將酒壺捧到清月面前。

　　“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希望能幫到你?！?p>　　清月沉默了一下，無奈道：“我之前讓你專心備考，可不是讓你這樣備考的呀。”

　　白驍卻說：“既然要備考，當(dāng)然是連你的份也要一起準(zhǔn)備?！?p>　　“也太破費了?！?p>　　“用在你身上，怎么能叫破費？”

　　旁邊，一些和男友一道來赴考的少女們，只聽得眼中閃爍星光，然后暗中踩著男友的腳尖，示意他們也一定要聽仔細(xì)了！

　　清月嘆了口氣，并沒有接過酒壺，而是說道：“多謝你一番心意，但其實……此物對魔能適應(yīng)性的提升是有極限的，我已經(jīng)超出了那個限度，再喝就純屬浪費了。”

　　白驍愣了一下：“這樣啊，不愧是你。那算了，我喝了吧?！?p>　　說完，仰起脖子，將酒壺中的原始魔液一飲而盡！

　　砰！

　　虛空中，仿佛激蕩起了無數(shù)人的眼球炸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