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他說他九百多歲了，來自另一個星座”
陳立志突然揚手給自己一巴掌，聲音非常響，他那深色的臉頰上瞬間就出來了一個泛紅的巴掌印，他說：“我對不起她，是我把她毀了?！?p> 姜奐在筆記上寫到：有些事發(fā)生了，就再也沒辦法彌補了。
“她最后怎么了？”姜奐問道。
“她死了。我們見面的十天后，她吸毒過量，死在了出租房內(nèi)?！边@句話陳立志說的超出正常范圍的冷靜，只是姜奐注意到，他拿酒杯的那只手，青筋似乎要從皮膚中爆裂出來。
“她是我殺死的?！标惲⒅狙廴锏臏I終于還是落了下來。
“你殺死的？”姜奐拿筆的手一抖。
“如果我沒來找她，她不會死。她不想拖累我，才會自殺?！?p> “之后呢？”姜奐問。
“之后我向公安局舉報了與她搭伙過日子的那個男人，他倒賣毒品，那個男人被抓了。其實我是將她推向死亡的那個人，可是我卻將憤怒的情緒發(fā)泄在毒品與別人身上。我恨毒品，恨那些倒賣毒品的人?！?p> “后來我與緝毒大隊建立起了聯(lián)系，我成為了他們的線人?！?p> 姜奐抬頭看向陳立志，他又重新開始審視了這個男人。
如果人類的眼睛是復(fù)眼，那會是著怎樣的情景?他看見的又是什么?
他會看見姜奐正與的哥陳立志傾心交談，酒吧房間里的煙酒氣息裊裊升騰，交織凌亂。
他會看見姜行正跟吳浩彤在一起逛百貨，兩個女人輕輕松松挑這選那，說的聽起來都是無腦的輕薄八卦，其實，她們倆都在試探著梳理著對方語言里的信息：姜行試圖了解的，是吳浩彤所掌握的姜奐與張玉靚的感情真相；吳浩彤試圖了解的，是姜奐的那些過去與姜奐的性格細節(jié)，她們倆在互相試探互相利用。商場經(jīng)理看在眼里，笑了：掙的就是你們這樣的錢……
他還會看見張玉靚索然無味地領(lǐng)著李內(nèi)牛去采訪一個外星人。
李內(nèi)牛比照半年前明顯狀態(tài)好了很多，吹在涼風(fēng)里，戴了頂小棒球帽，格子圍巾，休閑服，高腰板鞋，個子也長高了。
此刻他正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隨著張玉靚去采人設(shè)。
張玉靚飛快地開著車子，臉色陰沉，太陽鏡下面的眼睛看什么都覺得煩。她不理解，姜奐都已經(jīng)又回到自己的床上了，而且情書都寫了，早上起來還給她做飯，可為什么就總是拒絕再跟自己一起出去采人設(shè)呢？難道他的心里對自己還有芥蒂？還是自己帶著他去采李丹歌的人設(shè)，這件事情傷他太深？張玉靚又是悔又是怒，又是無從下手。
“她心里正煩著呢。”李內(nèi)牛一下子就看出了張玉靚的情緒，所以他知趣地沒吱聲。實際上，作為一個實習(xí)生助理，采訪人設(shè)之前，他應(yīng)該多做一些案頭工作，起碼應(yīng)該聽張玉靚的介紹。
但張玉靚一點開口的心情都沒有，雖然她也覺得就這么冷場下去，實在有點尷尬。
為了打破這種冷場，張玉靚打開了車載收音機，聽起FM92.1《921新書場》里邊一部叫《沈水金蘭》的有聲書，據(jù)宣傳廣告語里說的，這本小說“講述了1948年沈陽解放前后，沈陽歷史上空前絕后的大事件，展現(xiàn)了沈陽解放前后國共兩黨在各條隱蔽戰(zhàn)線上的殊死較量，描寫了中間派勢力的觀望與投機以及各色SY市井小人物在變局中的彷徨與抉擇”。
張玉靚對那段歷史其實不是很熟悉，也不怎么感興趣，甚至連這本書的作者是誰都記不住了，不過她很喜歡這本書的播講者大麥和薛俏的聲音，聽著這兩個人的聲音，她就能逐漸放松下來。
李內(nèi)牛隨著《沈水金蘭》里的情節(jié)走了一會兒，不免議論了起來：“靚姐，這個安少翔聽起來挺可疑的嘛。像個壞人。”
“我感覺他不是壞人，起碼沒有那個代萬軍跟何競雄壞?！睆堄耢n不知不覺也跟著說起來。
“我覺得他就是最后那個潛伏特務(wù)?？上а剑@樣的人往往隱藏比較深，比那個B先生聰明多了……”李內(nèi)牛滔滔不絕地評價起來。
“算了算了！”張玉靚把收音機里電臺的聲音關(guān)掉，“先不嘮這些沒有用的，牛牛，我們今天要去采的這個，是個外星人?！?p> “外星人，呵呵……”李內(nèi)牛不信。
“你怎么還不相信？!”張玉靚說，“這個人確實不一樣，他知道得可多了，他說他九百多歲了，來自另一個星座，是來到地球上采集信息的巡視員?！?p> “這個人……他不是賣書賣藥或者開講座的吧？再說他怎么來到地球的呢？他乘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李內(nèi)牛明顯不相信，他認為這個采訪對象一定是個騙子。
“別把對方想象得那么壞，他還真就不是那種差錢的人，相反，人家可有錢了，經(jīng)常幾萬塊十幾萬塊地施舍給那些到他那里尋求幫助的人。有個網(wǎng)劇叫《靈魂擺渡》，里邊有個特別純情的外星人……”
“哎呀，太好了，我也正需要幫助呢！讓他資助資助我吧！呵呵?！崩顑?nèi)牛笑著打斷她說。
說話之間，他們到了。這是個普普通通的老舊小區(qū)，灰黑色水泥罩面的舊式公寓樓密密匝匝地擠在這里，停車位對面的小廣場上，支著一張牌桌，一幫老頭子老太太正在那里打麻將。
“外星人就住這里？”李內(nèi)牛覺得匪夷所思，他的想象中，外星人應(yīng)該住在那種充滿神秘色彩的后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別墅里。
“沒想到吧？人家這個外星人可接地氣兒了，跟最日常的叔叔阿姨們在一起呢?！睆堄耢n說道。
他們倆下了車，李內(nèi)牛走在頭里，張玉靚在后邊跟著，她突然發(fā)現(xiàn)李內(nèi)?，F(xiàn)在的氣質(zhì)做派甚至衣品都像極了一個人——姜奐。
而且，牛牛的一只耳朵的耳垂上，戴了一個那種不用穿洞的耳環(huán)。
而且，李內(nèi)牛這耳環(huán)的位置，跟姜奐一模一樣的。
張玉靚突然想起，李內(nèi)牛身體里，是有姜奐的隱藏人格的，還有一個隱藏人格，就是張玉靚自己。
想到這里，張玉靚心里一翻個，覺得非常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