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京的夏天,真像是一場連綿不絕的折磨。沈婷覺得,這座“火爐”一般的城市,太陽不僅是懸在天上的球,還是一臺巨大的烤爐,罩住了她的世界。每走一步,熱浪便如無形的浪潮撲面而來,灼得她頭腦發(fā)暈??諝庀耩こ淼臐{糊一樣,把她裹得密不透風,連站著不動,身上也會很快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帶著一股焦灼的氣息,仿佛自己不過是一塊隨時會被烤成焦脆的生肉。
在這炎炎夏日的三伏天里,酷熱似乎滲透到空氣中的每一絲縫隙,令人難以喘息。沈婷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望著窗外那翻滾的熱浪,心中不禁暗自慶幸。雖然工作中的煩惱如同夏日的悶熱一般難以消散,但至少,她還有一份可以坐在空調(diào)房里避暑的工作。相比起那些在外奔波討生活的人們,沈婷覺得自己已是幸運的了,這份幸運,如一杯清涼的冷飲,在這酷暑難耐的日子里,悄然滋潤著她的內(nèi)心。
“今天中午吃什么?”何雨柔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的餓意,“去對面的老王飯館吧?”
沈婷不經(jīng)意地朝窗外望了一眼,陽光在灼熱的地面上肆意跳動,滾滾熱浪蒸騰而起,仿佛連空氣都在扭曲變形。她的目光瞬間收回,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種強烈的抵觸情緒。
“咱們點外賣吧?!鄙蜴脦缀跏窍乱庾R地提議,語氣輕快得像是在替自己找個不出門的借口。雖然窗外的酷暑是她避之不及的原因之一,但內(nèi)心深處,真正讓她想待在辦公室的原因還是她的懶癌犯了,她向來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人。沈婷的生活哲學大概就只限于兩個字——“靜止”。她平時的運動方式可以說是相當獨特:除了呼吸,基本上就只剩下腸胃蠕動。
“叫啥外賣?餐館離這兒還不到五百米?!焙斡耆嵋贿呎f著,一邊掃了沈婷一眼。見沈婷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她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干脆利落地一把將沈婷從椅子上拉了起來。身為個子高挑的何雨柔,這個動作對她來說簡直輕而易舉,仿佛一只饑餓的老鷹叼住了一只無力反抗的小雞。沈婷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拽得踉蹌了一下。她無奈地看著面前的“老鷹”,心里不禁暗自感嘆,外賣的計劃就這么被打破了,她只能任由對方拖著自己出了辦公室。
何雨柔與沈婷的相識,始于大學的校園,那里曾是她們青春歲月的見證。四年間,她們不僅是同學和室友,還是朝夕相伴的摯友。大學畢業(yè)后,沈婷回到了南京,帶著滿腔的憧憬和對未來的期許,她在一家外貿(mào)公司找到了一份法語翻譯的工作,表面上看似一份體面的職位,然而現(xiàn)實卻與她的期待大相徑庭。名義上的“翻譯”不過是個虛名,更多的時候,她更像是老板的私人助理,甚至可以說是他的全職保姆。
沈婷的老板是個被外派到中國的法國人,雖然在中國已經(jīng)生活了數(shù)年,但對中文仍舊是一竅不通的。他在語言上的無助,使得沈婷不僅僅要充當他的下屬,也要扮演他生活管家的角色。無論是工作中的瑣事,還是那些與本職工作無關(guān)的繁雜事務,沈婷都不得不一一處理。甚至有一次,大半夜,她的老板給她打電話,讓她去酒吧,只是因為他跟別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沈婷還記得那天夜晚的情景——深沉的夜色像一層無形的幕布,籠罩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外面的世界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寂靜。電話鈴聲在這片寂靜中格外突兀,仿佛一聲刺耳的警鐘,將她從朦朧的夢境中驚醒。沈婷在床頭摸索著,半睡半醒中接起了電話,隨即對面?zhèn)鱽硭习迥菐е鼻泻筒荒蜔┑穆曇簟B犕昀习宓闹甘?,沈婷揉了揉眼睛,試圖從困倦的余韻中脫離,心中隱隱涌起一陣無奈,她披上外套,走進了夜色中。街燈的微光下,她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漸漸拉長,仿佛一條靜謐的長河,緩緩流淌著她的孤單。街道在沉寂中顯得格外寬闊,只有那微風輕輕拂過,帶來幾許寒意。
酒吧的嘈雜聲在夜色的帷幕中逐漸清晰,仿佛一只喧囂的巨獸在黑暗中醒來,吞噬了所有的寧靜與寒冷,沈婷的心情也在這紛亂的聲音中從沉睡的迷離中蘇醒過來?;椟S的燈光將整個空間渲染成一種令人眩暈的幽暗,空氣中彌漫著煙草和酒精交織的刺鼻氣味,無情地刺激著她疲憊的神經(jīng)。沈婷環(huán)顧四周,目光在喧囂的酒吧中穿梭,穿透著那些混雜的聲浪和閃爍的燈光,她的視線終于鎖定了那熟悉的身影——她的老板正站在人群中,面容扭曲,滿口臟話,憤怒地與對面一個同樣醉醺醺的男子激烈地爭吵著。他們的聲音此起彼伏,咒罵聲如同碰撞的火花,點燃了周圍的空氣。沈婷站在一旁,目睹著這激烈的場景,雙方都全情投入于爭吵,怒火如滔滔江水般洶涌澎湃。盡管彼此都聽不懂對方罵的是什么,但在這場混亂中,言語已經(jīng)不再顯得那么重要,更為關(guān)鍵的是那種情緒的釋放和憤怒的宣泄——他們大聲的喊叫,肆意的咒罵,完全不需要知道對方在說什么,但都很清楚地知道對方在罵人。面對這一切,沈婷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調(diào)解,她的聲音被喧鬧的環(huán)境淹沒,只能用盡全力讓事情得以平息。
那一夜,當沈婷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住處時,天色已悄然泛白。她輕輕嘆了口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中浮現(xiàn)出一絲無法言說的疲憊與無奈。沈婷在心底深處默默地發(fā)問,這份工作真的值得繼續(xù)堅持嗎?辭職的念頭如潮水般一波波涌現(xiàn),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那種隨時待命的疲憊已經(jīng)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加上老板那古怪而挑剔的性格,更像是一道無形的障礙,橫亙在她的前方。每天面對這樣一個如同隱形雷區(qū)般的老板,她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會觸碰到哪條看不見的“禁令”。然而,現(xiàn)實的冰冷卻將她的沖動和不安按捺了下來,為了生計,在找到新的出路之前,她只能咬緊牙關(guān),硬生生地撐下去。
沈婷早已看透了老板的“尿性”,對他的職場作風了如指掌。在她的眼里,與這樣一個老板共事無疑是職場中的一種嚴酷考驗,如同在煉獄中徘徊。因此,最初,沈婷不希望將自己最親近的好友也引入這樣一片復雜的職場漩渦中來。然而,現(xiàn)實往往不如人愿,何雨柔在找工作過程中屢屢受挫,最終,沈婷還是將何雨柔也推薦了進來。昔日的好友重逢,在同一屋檐下重新租住,仿佛歲月的齒輪悄然倒轉(zhuǎn),回到了大學時光的無憂歲月。那時,她們同進同出,分享著彼此的歡笑與困惑,過著最純粹的青春生活。何雨柔的到來為沈婷的世界注入了一抹久違的陽光,像是烏云漸漸散去,陽光穿透了陰霾,灑在心田。工作不再如從前那般煎熬,每一分努力似乎都因為何雨柔的陪伴而變得輕盈了許多。
南京的夏天,不僅炙熱如爐,還常伴隨驟雨。傍晚時分,剛從辦公室走出,天際的云層忽然翻滾起來,仿佛要吞沒整個城市。幸好住處離公司不遠,沈婷和汪雨趕緊加快了腳步。然而,天公似乎并不打算放過她們,還未走到家門,豆大的雨點已經(jīng)如從天而降的珍珠般急促地落下,雨滴撞擊在身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生疼感。沒有傘的兩個人只能在雨中奔跑起來,腳下的積水濺起細碎的水花,雨絲在空中織成了密集的帷幕。眼前的世界被雨水模糊成了一片朦朧的畫卷,街道的燈光透過雨幕散發(fā)出柔和的光暈,顯得格外迷離。兩個人在雨中跌跌撞撞,卻又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狂野天氣所驅(qū)使,心中的急促與雨中的奔跑融為了一體。
沈婷一直對下雨天有著一份特別的喜愛,她總是陶醉于雨聲中,喜歡在屋里靜靜地傾聽雨水拍打窗臺的聲音,那種安靜而有節(jié)奏的交響樂,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然而,當她真正被雨水淋濕時,那種感覺卻與她心中的美好畫面相去甚遠。此刻的她,正如一只被暴雨突襲的落湯雞,衣服濕透,貼在身上,黏膩得讓她感到無比的難受。雨點敲擊著地面,發(fā)出急促的聲響,仿佛在跟她們的步伐較勁,渲染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中的狼狽與沉悶。
兩個人肩并肩頂風冒雨,一路疾跑著抵達了住處。推開家門,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將冰冷的濕氣驅(qū)散,兩人如同剛剛逃離暴風中的困境,感受到一種無比珍貴的安全與寧靜。各自整理好自己之后,沈婷像往常一樣走進了廚房,開始忙碌地準備起了晚餐;而何雨柔也窩進了沙發(fā)里開始沉浸在自己喜愛的游戲中。自從她們開始共同生活以來,日常的瑣事仿佛自然而然地分配好了角色。沈婷負責做飯,她享受那種將各種食材匯聚成一道道美味的過程,手指在鍋碗瓢盆間輕盈舞動,在炊煙裊裊間游刃有余。何雨柔則承擔起了刷碗筷的任務,每當餐桌上的美食被一一享用后,她總是默默地走進廚房,開始她的清理工作。
“婷子,你手機響了?!焙斡耆岬穆曇魪目蛷d傳來,不等沈婷回應,便又繼續(xù)沉迷于游戲的世界,嘴里還時不時地冒出些許臟話:“你丫的,會不會打啊,真是個廢物……”
何雨柔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她的嘴里則不斷地吐出國粹。沈婷坐在一旁,對這種場景早已習以為常。她觀察到,每當何雨柔開始沉浸于游戲的世界時,仿佛整個她的人格都發(fā)生了變化。她從一個平靜的天使,瞬間蛻變?yōu)橐粋€全然不同的存在,像是惡魔般投入戰(zhàn)斗。
沈婷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陌生的號碼在屏幕上閃爍,剛準備接聽時,對方卻已經(jīng)掛斷。正猶豫著要不要撥回去時,電話再次響起,她接起電話,聲音里帶著一絲遲疑和試探地問了聲好。
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沈婷又試探性地再度發(fā)出問候,可是,回應依然遲遲未至。正當她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另一端終于傳來了一聲回復。
“是我?!?p> 回答雖短,沈婷卻在那幾聲簡短的音節(jié)中辨認出了聲音的所屬者。那是久違的聲音,如同在沉寂的歲月中隱匿的幽靈,仿佛在她內(nèi)心深處的某個角落悄然蘇醒。盡管她曾竭盡全力去忘卻,那聲音仍然帶著一股不屈的力量,直擊她內(nèi)心的最柔軟處。每一個音節(jié)都如同深秋的冷風,撩撥起她心底未曾愈合的創(chuàng)傷,令她無法逃避地再次面對曾經(jīng)的記憶。
“最近……還好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猶如在薄霧中探尋著什么真實的痕跡。這句話的問候中,隱藏著難以言說的關(guān)切,仿佛每一個字都是輕輕觸碰著彼此心靈的綿密細膩。
“有事嗎?”沈婷盡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讓它顫抖出一絲破綻。然而,在那句“是我”從電話另一端傳來時,她的眼淚已悄然滑落。她的心臟在劇烈跳動,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她的靈魂深處劃下痕跡。眼淚的溫熱沿著她的臉頰流淌,仿佛這份情感的洪流是無法抗拒的潮水,已然淹沒了她的理智和堅持。
“我……想……”電話那頭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仿佛在拼湊著什么,卻始終無法將那份未竟的心意完整地傳達出來。話語中夾雜著猶豫和掙扎,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在努力尋找合適的詞匯,然而最終依舊只剩下零碎的字符,無法拼湊成完整的句子。
對方的沉默在電話那頭彌漫,仿佛被無形的霧靄籠罩。沈婷輕輕嘆了口氣,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她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里回蕩,溫柔卻帶著一絲決然:“沒什么事我掛了?!?p> 正準備掛斷電話時,對方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再次響起,聲音略帶沙?。骸拔摇Y(jié)婚了……”
有如沉重的石塊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一時間,時間仿佛凝固,空氣中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情緒。沈婷的心跳驟然加速,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模糊。這一句簡短而震撼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沈婷的心仿佛被重重擊中,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里帶著隱忍的痛苦,回復道:“祝你幸福?!?p> 沈婷說完這句話,迅速掛斷了電話。她的手指幾乎是在不自覺的顫抖中完成了這一動作。她心中涌起了一股強烈的情感,仿佛有些什么東西在涌動、撕扯。她深怕再多一秒鐘,她的堅強便會被撕裂,她不愿讓電話那頭的人察覺到自己此刻的狼狽與脆弱。于是,她急忙按下了掛斷的鍵,仿佛那是唯一的屏障,擋住了自己內(nèi)心的風暴。
寂靜的房間里,輕柔的啜泣聲如同夜風中的細語,打破了原本的寧靜。何雨柔坐在角落的游戲機旁,正專注于屏幕上的光影,突然,這突如其來的啜泣聲像一只幽靈般穿透了她的專注。她的心被這微弱卻清晰的哭聲牽引,迅速放下了手中的游戲,起身走向沈婷。
寂靜的房間中,輕柔的啜泣聲如細雨般悄然飄灑,打破了原本的寧靜。何雨柔的目光充滿了關(guān)切,她輕輕走到沈婷的身邊,聲音低而柔和,帶著一絲不安和溫暖:“怎么了,這是?”
沈婷沒有回答何雨柔的問題,只是將頭輕輕地依偎在對方的肩膀上。此刻,她的情緒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無法抑制。沈婷的哭泣愈發(fā)聲勢浩大,仿佛所有的痛苦與委屈都在這一瞬間完全傾瀉。她的肩膀隨著每一次顫抖而微微抖動,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紛紛落下,灑在何雨柔的肩頭。何雨柔只靜靜地拍打著沈婷的后背,手法輕柔而穩(wěn)重,她沒有再繼續(xù)追問,只是默默地陪伴著對方。
沈婷原本并非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眼淚似乎與她的日常生活并無過多的交集。然而,不知從何時起,她變成了一個“淚失禁”體質(zhì)的人,她的情感變得異常敏感,仿佛每一個輕微的觸動都能引發(fā)一場心靈的洪水。有時,沈婷會因為某人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而潸然淚下;又或者,她會因聽到一首某人曾經(jīng)與她分享過的歌而泛起淚光。這些曾經(jīng)被她輕描淡寫的瞬間,如今卻成了她情感的發(fā)源地,讓她的淚水在不經(jīng)意間傾瀉而出。
“喝口水吧?!焙斡耆釡厝岬貙⒁槐瓒说缴蜴妹媲埃穆曇羧缤p柔的春風,試圖撫慰眼前這個因心緒沉重而變得蒼白的朋友。
沈婷卻沒有動身去接那杯茶。她的目光被窗外愈發(fā)猛烈的暴雨深深吸引,雨水拍打在窗玻璃上,發(fā)出低沉而持續(xù)的嗡鳴聲。她的心情隨著外面暴雨的節(jié)奏越來越沉重,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的內(nèi)心里凝結(jié)成一片混沌的雨幕。過了很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他要結(jié)婚了……”
短短幾個字,被沉悶的雨聲吞噬,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傷感與失落。窗外的雨幕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細密的雨珠在空氣中滑落,串成了一條條細長的水鏈,重重地砸在花壇中的綠植上。翠綠的葉片在雨水的沖擊下?lián)u曳不定,東倒西歪,仿佛映射出此刻沈婷的心境,那份不安和掙扎在雨幕中顯得尤為明顯。
沈婷望向窗外,水珠沿著玻璃悄然滑落,漸漸連成了一道道細密的雨簾,仿佛是一層層輕紗,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雨簾在窗前垂掛,映得視線模糊,所有景象在這層雨幕中變得模糊不清。然而,盡管雨幕將外界遮蔽得近乎透明,內(nèi)心深處的記憶卻依然清晰如初,那些刻在心頭的往事,無論雨水如何沖刷,依舊清晰如昨,無法被遮掩或抹去。
沈婷靜靜地思索著,心中涌起一陣淡淡的憂傷。她與某人的往事,如今已仿佛沉入了時光的深淵,只留下了一些想忘又忘不掉的記憶了吧。為什么我們總是喜歡自我折磨?許多事情早已塵埃落定,明明心知肚明一切都無法改變,但內(nèi)心卻總是不安分地被回憶所攪擾。即便時光已逝,物是人非,我們卻依舊拼盡全力去追尋曾經(jīng)的過往,像是在記憶的碎片中找尋最后的溫暖,以此來安慰自己。
沈婷記得,遇見汪雨那天,好像也下著雨呢……
南京的夏天,真像是一場連綿不絕的折磨。沈婷覺得,這座“火爐”一般的城市,太陽不僅是懸在天上的球,還是一臺巨大的烤爐,罩住了她的世界。每走一步,熱浪便如無形的浪潮撲面而來,灼得她頭腦發(fā)暈??諝庀耩こ淼臐{糊一樣,把她裹得密不透風,連站著不動,身上也會很快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帶著一股焦灼的氣息,仿佛自己不過是一塊隨時會被烤成焦脆的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