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姑娘今日起的早呢?”琴霜一邊將帷幔掛起一邊說道。今日姑娘比平日里早起了半個時辰,往日姑娘可是最喜歡賴床的。
“早幾日舅老爺就差人來傳話,今日要接姑娘過去,姑娘怕是高興了吧?!逼逖┒肆讼词臒崴M來。
納蘭疏影沒說話,不過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雖說那齊老夫人為人不怎么樣,不過舅老爺還是為姑娘著想的?!?p> 常姑跟著伺候的早,對于齊家那些事也是知道一些的,雖然夫人同那位繼母的關(guān)系勢同水火,可是跟這個兄弟的關(guān)系還是可以的,所以現(xiàn)在舅老爺也會照顧自家姑娘一二。
“那咱們還備車嗎?”按理說舅老爺都說來接,那肯定是派車馬來接的,可是琴霜還是問了一句。
“備著吧,我不想坐齊家的車駕?!?p> “昨日我和張嬤嬤請過假了,一會你跑一趟再跟夫子說一聲,替我告?zhèn)€假?!鳖D了頓納蘭疏影又吩咐道。
她正坐在銅鏡前挑揀首飾,撿來撿去,終于是拿了一對珍珠耳環(huán)來帶上,又撿出一對珠花來。那上面的珠子都不大,但卻圓潤的很,戴在頭上,可愛的緊。
“唉,知道了,奴婢一會兒就去?!?p> 用過了早膳,納蘭疏影就在院子里等著,也不知什么時候會來人,就隨便拿起一本書來讀,可是翻了幾頁又放下了,好像有些心神不寧。
等了許久,快到午膳的時辰了,前邊才打發(fā)人來說,舅老爺?shù)娜藖斫恿?。齊家確實是派了馬車來的,不過納蘭疏影還是坐了侯府的馬車。
納蘭疏影也出過幾次府,也知道齊府的方向,可馬車卻好像是往南大街的方向駛?cè)ァ?p> 南大街是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之一,街道兩邊的商鋪鱗次櫛比;街邊還有許多小商販;路上的馬車,商人,平民來來往往,熱鬧的很。
琴霜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剛想找個人去問問前邊引路的小廝是怎么回事,馬車就停在了福運樓的門前。
“表姑娘,老爺在上邊等您呢”那引路的小廝說道。
納蘭疏影看著這個據(jù)說是京都第一酒樓的大門,半步上前的意思也沒有。小廝無法,只好差人去里面報給老爺。
不一會就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的倒是富貴,一身的書生氣,雖說這個年紀(jì)時候書生氣似是有些不合時宜。
“影兒來了,怎么不進去?!?p> 納蘭疏影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想到了那位老夫人不待見她,她也知趣的沒想打攪人家。齊府那么多院子,隨便哪個,只要不見到人就行了,她以為舅舅也是這樣打算了。
齊文孺見外甥女這個樣子,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本意是想接外甥女回府的,可是母親死活不同意,又哭又鬧。只是也不好說不讓外甥女來了,他只好在外面定個雅間,想接外甥女到這來用頓午膳。
“你外祖母年紀(jì)大了,這???我也不好,就委屈你了?!饼R文孺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人都沒了,可是就是看不開,只是他也不好指摘母親。
納蘭疏影想轉(zhuǎn)身就走,可是她的腳卻像定住了一般。
雖然不如大舅舅親,但是她對這個舅舅也是尊敬的,本來她是沒報什么期望,只是舅舅卻派人來傳話了。在這個偌大的京都還有這么個親人惦記她,她的心是有些暖暖的,可是現(xiàn)在卻是一盆涼水澆下來,刺骨的涼。
“影兒別生氣,下次,下次舅舅一定接你去家里?!?p> 納蘭疏影遙遙頭,“不用了,在這也挺好的,聽說這家的菜很好吃,我還沒吃過呢,今天還是托舅舅的福?!?p> 說著,拎起裙子率先走進去了,那個小廝也是個機靈了,在前邊引路,去到提前訂好的雅間里。
納蘭疏影就這么坐下了,可也沒再說話,那眉頭輕蹙,默默的發(fā)起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菜都是早預(yù)備好的,齊文孺怕涼了,特意吩咐了等人到了再上菜,他也不知姑娘家都愛吃什么,就把店里的招牌菜都點了,這時滿滿的擺了一桌子。
“影兒,來試試這里菜?!饼R文孺舉著筷子,也不知該怎么讓。
這時突然有個小廝從下邊跑上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齊文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可沒事了?”
“說是暈過去一回,不過已經(jīng)醒了,吵著要見您呢?!?p> 齊文孺有些為難,這菜都上了也不好不吃,再說也是他虧欠了外甥女的,可是母親那又不能不顧。
“影兒,我??????”想了想還是開口。
“舅舅有事就先去忙吧,這飯什么時候都能吃,不要緊的。”
納蘭疏影頗為善解人意的說道。臉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處,但其實仔細(xì)看那眼中根本沒有一點笑意。
“行,那舅舅就先走了,一會你吃完了,舅舅派人再送你回去。”
不知該說齊文孺是真的傻還是沒什么人情世故,這一句他竟沒看出來納蘭疏影不高興。
“不用了,我坐侯府的馬車來的,一會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辈槐貏跓┚司恕?p> “唉,那等舅舅事忙完了就接你去府里玩?!?p> 說完這句,齊文孺就出了雅間下樓了。納蘭疏影則是一個人默默拿起筷子,開始吃午飯。
棋雪平常里雖然能說會道,這下倒是不知該怎么勸了。
這舅老爺也真是的,剛過年那會兒有外家的哪個不去外祖家走親戚,只是齊家那邊沒說話,姑娘也沒盼著什么??墒乔皫兹沼峙闪诵P巴巴來請,還說的那樣情真意切,馬車上都還擺著姑娘的禮呢。
“師妹?”
不知道幾個人是不是太過專注了,竟沒有人注意齊文孺走后那門是半掩著的,風(fēng)君兮從門外路過,正好把這里邊的情景瞧的清清楚楚。
納蘭疏影見有人喊人,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在門外逗留的風(fēng)君兮。不得不說,風(fēng)君兮那張臉太具欺騙性,那臉上的表情溫和的不像話,納蘭疏影看見是他,不自覺的就露出一個笑,只是那笑容有些難看。
春寒料峭,雖然已經(jīng)立春了,今天的陽光也好,但是寒風(fēng)一吹,還是有些冷。納蘭疏影將臉再往圍帽里藏一藏。看著前邊帶路的人,不只一次懊惱,自己怎么就鬼斧神差的跟著他出來了呢,還到這荒郊野嶺來爬山。
“師妹,馬上就要到了?!?p> 今日沈鐘賢約了風(fēng)君兮吃酒,他路過雅間看見了納蘭疏影,本來只是想打個招呼就走的,只是這丫頭笑的太難看了,雖然不知是什么事,不過肯定是受委屈了,這才臨時決定帶她出來散散心,連沈鐘賢的約都沒赴。
這山不高,其實嚴(yán)格來說這里根本也算不得一個山,只是比別的地方地勢高,遠(yuǎn)處看就像一個土丘。
雖說如此,可是納蘭疏影爬到頂還是累的氣喘吁吁,緩了一會才好。
風(fēng)君兮看她的模樣就笑了,這會緩過來了,大約是走的就了熱了,那小臉紅彤彤的,一雙杏眼被風(fēng)吹得濕漉漉的,再加上她今日帶了小巧的珠花,埋在寬大的斗篷里,整個人可愛的緊。
納蘭疏影察覺的風(fēng)君兮在看她,整個人都不自在了,剛剛也太不端莊了。只好微微順順氣,平復(fù)一下,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四處看看風(fēng)景。只是周圍都是荒草枯枝,沒啥可看的。
風(fēng)君兮也收斂了一些,知道若是再笑下去,這丫頭肯定要惱了。
“雖說冬日里也沒什么可看的,不過這里地勢好,在這可以看到整個京都?!憋L(fēng)君兮示意她往這邊走一走。
納蘭疏影往風(fēng)君兮的位置走了走,抬眼望去,果然能俯瞰整個京都城,錯落有致的宅院,東西南北的街道,甚至還能看到皇宮。這一眼,感覺心胸都開闊了很多,整個人都舒朗了。
這山靠近外城,站在這看的最清楚的,是城門口那一對正要金城的商隊,甚至能隱隱看出那馬車的顏色。
納蘭疏影看的認(rèn)真,卻沒注意到她和風(fēng)君兮靠的有些近了。
“你看那邊,那是林鸞別院,旁邊就是忠義候府?!憋L(fēng)君兮又朝一個方向指了指。
納蘭疏影隨著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片竹林,那竹林一直延續(xù)到半山腰,郁郁蔥蔥的的和周圍枯敗的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山離忠義候府這么近,怕就是她在屋子里一開窗就能看到的那個小山頭。
這山頂雖然不高,可是四周開闊,吹來的風(fēng)沒有阻擋,一點沒少的吹在了人身上,是有些冷的,可是納蘭疏影的心里卻是有些熱熱的,剛剛那些失落委屈更是一吹而散,直到風(fēng)君兮說該走了,她還有些舍不得。
“其實在這看夕陽也是很美的,只是你該回去了。”一個姑娘家回去太晚會被人說閑話,再說她現(xiàn)在還是寄居侯府。
“今日多謝師兄。”這聲師兄真的是真情實意的。
自從父母亡故后她就謹(jǐn)慎了很多,而從前風(fēng)君兮的靠近讓她有些慌張,也怕他是另有所圖,后來一想自己一個孤女,除了略有薄產(chǎn),也沒什么可圖的了,而這位二公子可不像是個缺錢的主。
后來見了幾次,才覺得,有時候這位師兄雖然有些氣人,但是確實是個好人。
“我說過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來尋我?!憋L(fēng)君兮看著她說道。這個小師妹心情變好了,他也覺得開心。
“你不必怕別人說什么,我們有師兄妹的情分在,先生不在我多照顧你兩分別人也不會說什么?!彼盅a充道。他是怕納蘭疏影覺得與他來往怕人說閑話。
納蘭疏影沒說什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可是又好像親近了很多。
一旁跟著的像個隱形人一般的茗墨忍不住腹誹,這哪里是照顧兩分呢,為了納蘭姑娘連沈公子的約都錯過了,這沈公子怕是要傷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