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要是看好,三個曲貝,這幾個陶皿都給你,怎么樣?!?p> 重華正往窯場趕去,不覺忘了身后的嚶嚀,一回頭忍不住笑出聲,自己的師妹正跟人討價。跟著重華出來后就往龍山窯場走,一路上看著難街的華麗陶器心癢難耐。
此時嚶嚀正捧著那個碗狀陶皿湊到陽光下,急著問:“我拿東西換可以嗎?”
商販為難:“姑娘,若是拿皮毛換我也不好收著啊?!?p> 嚶嚀正要掏出耀石,手中的陶器卻被人奪走了。嚶嚀正要發(fā)火,卻見重華正單手掂量著自己的白陶,忍不住驚叫:“別摔壞了?!?p> 重華隨手扔給了商販道:“這凹面缺釉,又不勻稱,多少個都不值三個曲貝?!?p> 商販一眼認(rèn)出了重華,這可是東夷傳說中的人物,唯諾的點頭:“是是是,你是行家,我怎么敢瞎說?這個就當(dāng)孝敬你的,送你朋友了怎么樣?”
“真的?!”嚶嚀還沒來的及高興就被重華拒絕了,拉著嚶嚀繼續(xù)趕路。
嚶嚀生著悶氣:“喂,說好了出來陪我玩,你只知道趕路,辦你的差事。”
見重華并沒有太多解釋,說著就激動起來,一跺腳:“我不走了,你去辦你的事,不用跟著我了。”
重華無奈的搖搖頭問:“真的?窯場都不去了,你看的那些都是私窯的東西。我急著領(lǐng)你走,就是怕你拿了這些東西會后悔。那里每一件都比這里的好上百倍,你不想去?那我走了?!?p> 說著就邁大步往前有,嚶嚀一個健步跟上。又覺得沒面子,猶豫了一下,最終有了辦法。
重華被一把拽住,幾乎被一股大力拖著走:“就你,慢慢悠悠的,讓我險些被騙?;仡^一定跟我爹告你一狀?!?p> 終于到了一處高坡,坡上木欄圍繞著一座座高大的土窯冒著灰煙,夾道上人沖沖忙忙。
有人背著木頭端著土,也有人拿著泥巴封著窯口。上坡的端水,下坡的舉陶。
嚶嚀奇怪的問:“他們分開那些土干什么?”
“那些土以后就是那架子上的陶器?!敝厝A指著遠(yuǎn)處一個簡陋的茅屋解釋。
嚶嚀這才發(fā)現(xiàn),茅屋的棚子下立著一面高大木架,上面不同顏色形狀陶器擺的滿滿的。
于是又一個健步穿了進去,不由得驚呆了。這里的陶器即使不在陽光下也光潔似冰,凹凸有秩。
重華驕傲的問:“怎么樣,我?guī)銇淼氖呛玫胤桨???p> “嗯,是不一樣!這個白色的是什么?需要多少東西換?”
重華看是一個廣口平座白瓶,平靜的回答道:“只是個普通的白陶瓶,可惜屬于這次進貢的物品。你看這黑色的四腳杯怎么樣?”
“不要,黑漆漆的?!?p> 重華挑眉問:“哦?那你覺得什么顏色的漂亮?”
“自然是白色最漂亮?!眹聡搶嵲诓恢肋@個傳說中的行家怎么問出來這個白癡問題的。
重華搖頭,隨意的擺弄著架子上的各色陶器,仿佛這里的陶器仍進不了他的眼睛:“嚶嚀,若說這龍山窯場最精美的偏偏就是這黑陶。我龍山窯廠鎮(zhèn)倉之窯,燒制的高角圖壁圓徑杯,薄若卵殼,華如流璧。最好的工匠,燒制整年,也不過能燒成三四個罷了。這全天下燒制陶器的技術(shù)沒有能超過它的。”
嚶嚀不敢相信:“真的?哪個是,快給我瞧瞧。”
重華有些唏噓:“不在這里,高角圖壁圓徑杯只進貢給華夏堯帝,連我們皋陶首領(lǐng)的寢宮都不曾舍得擺一件。你看那座青磚石窯,只有它的溫度能燒出最精美的薄壁黑陶。”
嚶嚀深感遺憾又覺得委屈:“這樣好的東西竟然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重華不小心看到了師妹淚眼躊躇的樣子,下定了決心:“誰說沒有機會,我這次送到華夏的貢品,最重要的就是一對這樣圓徑杯,只是已經(jīng)裝箱了上封了?!敝厝A瞟一眼嚶嚀,見她由喜轉(zhuǎn)哀,便接著說:“誰讓你是我?guī)熋媚兀?,我?guī)汩_箱看看去?!?p> “好。”說著拽起重華就要離開。
重華見她魯莽趕緊囑咐:“我可說好了,這貢品非同小可,制作整歲不過就出兩對,一會你可千萬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愛惜東西,快走!”
重華趕緊找人通知窯官,管理窯場的是皋陶大首領(lǐng)的本家兄長吉冶,是一個穿著邋遢,渾身煙灰的老頭。
重華見到吉冶忍不住抱了上去,一老一少就擁在一起互相寒暄,看的嚶嚀一陣皺眉。
吉冶:“臭小子,你要的東西我可都給你備出來了,我親自監(jiān)督裝箱,要是你小子路上顛簸弄壞了,被華夏扣下可怨不到我頭上?!?p> 重華大笑:“若真被扣下,我一定勸堯帝把你也叫去給他燒陶,我在那邊也就不缺酒了?!?p> 重華又介紹來意:“這是我?guī)熋脟聡摚鲙熕貑⒌莫毰?。特別喜歡陶器,特意帶來拜訪你的。”
吉冶一聽是素啟的女兒,不進多看幾眼。
嚶嚀念著那一對黑陶高角圖壁圓徑杯,便對吉冶靦腆一笑,這一笑果然別有一番嫵媚。可惜吉冶深覺自己歲數(shù)太大了,連賣弄的興趣都沒了:“若說這陶器,你師兄才是行家,在我這早就出師了?!?p> 嚶嚀驚訝的問:“那我?guī)熜忠矔瞿歉呓菆D壁圓徑杯嗎?”
吉冶微愣,看向重華。
重華不好意思的解釋:“不瞞你說,我?guī)齺砭褪窍胱屗纯?。也是圓她所愿。”
“哈哈,好,我?guī)銈內(nèi)?。誰讓你是重華呢。以前都是你做,看看我做的與你相比如何。”吉冶高興的帶著他們?nèi)チ撕笤骸?p> 這里清凈得多,院里二十多個大箱子整齊擺放,門口隨意停放一個馬車。
嚶嚀心急,瞬間來到箱子前問:“哪個箱子?”
重華和吉冶在門口哈哈大笑,偏偏不進院子。而是小心翼翼的把馬車翻了過來,抽開一塊木板。里面全是燕絨,透過絨毛露出一角耀光奪目。
嚶嚀這才跑了回來,急著伸手,卻被重華攔下。自己小心翼翼的取下固定木楔,緩緩舉出一支高角圖壁圓徑杯。
“果然技藝精湛,我不如你。給你,一定小心些?!敝厝A叮囑著嚶嚀。
“嗯。”嚶嚀同樣小心接過,興奮莫名,這真是人手做出來的?薄如紙,亮如漆,通體圓潤,連接口縫隙都沒有!
嚶嚀越看越著魔,漸漸失神,重華察覺她神情恍惚,剛想接過來就見這黑陶杯從她手中滑落,一聲脆響,三人全部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