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九州,論富饒當(dāng)屬揚(yáng)州為首。
前朝開辟大運(yùn)河之后,揚(yáng)州商業(yè)便超過了帝都所在的中州和盛產(chǎn)鹽鐵的青州,成為了名副其實(shí)的第一富裕。
杭州,這座揚(yáng)州境內(nèi)第三大的城市,城內(nèi)近百萬人口,可謂是帝國一流的城池。
城墻高達(dá)二十丈,非先天高手無法越過。
二月末,寒意依舊,春雨卻已密如離愁。
葉孤寒站在門前,他扶了扶頭上的斗笠,抬頭,猶如螻蟻觀天。
夜已經(jīng)完全掩蓋人間,城里人都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城市的角落,寂靜的窄巷里,還有一處屋子發(fā)著幽暗的光。
一串燈籠在門前掛著,燈籠后面一塊掛布上寫著個鮮紅的字“酒”。
門開了一半,燭臺上燭光微暗,照亮一個陳舊的柜臺,一個人在柜臺上,“嗒嗒嗒”的算盤聲在這小酒館里充斥著。
伙計(jì)無精打采的趴在柜臺上,攏了攏袖口,面露愁苦。
夜已深,雨未停,意更寒。
如此凄涼的雨夜,誰會來這偏僻的角落中喝酒呢?
這時,斜風(fēng)細(xì)雨中,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巷口,他就站在黑暗處,也融入了黑暗中。
他走過來,一步一步,不快也不慢,他的腳步很穩(wěn),手中的長劍握著,有雨飄落,有寒風(fēng)吹過,他的手依然一動不動。
他就這樣走來,沒有任何動靜,沒有驚起任何人,他甚至沒有驚動這斜風(fēng)細(xì)雨。
一步一步,直到酒館門前。
他推開另一半門,走入其中,坐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他本來就在黑暗中。
算盤聲從他走進(jìn)來的時候停了下來,等他坐下后又開始響起,一個小酒館卻有如此多的賬算。
他忽然對說道:“我要喝酒。”
店小二走過來,“你要喝什么酒?”店小二沒有看清他的臉,斗笠壓得很低,“我們這里只有花雕?!?p> 著店小二好傻,明明只有一種酒,卻問別人喝什么酒。
他的劍放在桌子上,手拂了拂自己的衣裳,居然有些濕潤。
他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我要喝往生酒!”
他看著店小二,“要紅色的,血紅色,用人血釀的!”
說完這句話,酒館內(nèi),聲音瞬間沉默,算盤生也停止了。這人絕對是來找茬的。
店小二轉(zhuǎn)頭看了看掌柜,掌柜的沖店小二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二瞬間眉開目笑,“好!”小二轉(zhuǎn)身從柜臺上拿來一壺酒,一個大碗,酒從酒壺里倒出,琥珀色的酒水落在碗里。
店小二倒完酒,“請!”
黑衣人突然抬頭看店小二,又看了看掌柜的,嘴角居然露出一絲絲冷笑。
冷酒入口,寒氣盡散。
這時,門重新被推開,進(jìn)來三個人,也各帶一把劍,三把劍。
這三人卻是全身散發(fā)著酒氣,人喝醉了最會做得事情自然要找酒喝,喝得直到不省人事為止。
這三個人還認(rèn)識路,還能找到這個賣酒的地方,自然不是醉的不省人事。
三把劍,全都出鞘,全部搭在店小二的脖子上,“酒呢?給老子上最好的酒!”
說著,“啪!”一聲,一把長劍從店小二的脖子離開,柜臺被削去一個角,最后指著掌柜。
掌柜的那張蠟黃充滿皺紋的臉,露出一排深黃色的牙齒,“客官,請坐,酒馬上就好!馬上就上。”
說著掌柜的從柜臺上起一個酒壺,走出來。
“唰唰唰!”三把長劍齊齊入鞘!在掌柜的親自的引帶下,坐在了斗笠客位置的前一張桌子。
酒喝了,卻不滿意,誰受得了這種淡得跟水一樣的酒?
杯子摔在掌柜的臉上,摔得掌柜的捂臉后仰,隨后到的不是劍,而是一只腳,踢在掌柜的小腹。
后仰時,小腹往前挺去,強(qiáng)硬如鐵的腳重重的打在柔軟的小腹,結(jié)局可想而知。
掌柜的倒飛出去,撞在柱子上,疼得瑟瑟發(fā)抖。
店小二護(hù)主心切,握緊拳頭便往打人的那人臉上打去,拳頭很快,可是一個巴掌更快。
“啪!”一聲,店小二滾出了三圈,在地上,剛剛好滾到斗笠客腳下。
如此好看的狗打滾,自然引得看客們的歡聲笑語!三聲大笑充斥著這個小酒館,這三人完全不像是喝醉的樣子,也不像是一個劍客,更像一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地痞流氓。
突然,斗笠客腳下的店小二,沖他叫道,“快出手,這三人不是來喝酒的,他們一定是劍宗的人!”
他們的確不是來喝酒的,可是他卻是來喝酒的,他沒有看腳下的店小二,也沒看那三個地痞流氓,將酒倒入碗中,他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
“我只是來喝酒的,你們隨意!”
“你!”店小二沒想到他這樣說,那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做。掌柜的則靠著柱子呻吟!
這時,三人中一人,指了指他道:“大哥,他的酒好!”
“好酒?”
三人走過去,道:“呵呵,這味道,果然好酒!你的酒我們要了!”指著他。
店小二被一拳打倒在地!一只腳踩在店小二胸口,再也無法爬起來。
靠近拿酒的三人突然面目猙獰起來,長劍齊齊出鞘,“錚!”一道光閃過,隨后便是血光乍現(xiàn)!
可是他們的劍還在劍鞘,血是誰流的?
他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到底是誰的血?當(dāng)然是他們的血,他們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血!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們的恐懼。
“噗噗噗……”三聲倒地聲。
他們的脖子有三顆血洞,血液從那里流淌著,血是紅色的,很紅很紅,就像斗笠客說的那杯往生酒。
長劍緩緩歸鞘,寒光刺骨,那一幕落入掌柜的和店小二眼中,二人感覺從門口吹進(jìn)的風(fēng)比往年更冷一些。
“多謝大人的救命之恩!”二人齊齊跪下,就跪在血泊之中。
“起來吧!”葉孤寒飲了一口冷酒,“杭州還有多少顆暗樁?”
二人爬起來,掌柜的恭敬的說道,“除了我們二人,全部被拔了!”
“哦?這么嚴(yán)重嗎?”
“那個該死的叛徒知道我們在揚(yáng)州境內(nèi)所有的據(jù)點(diǎn),所有的行動,劍宗的長劍鋒利至極,聽說天組也折了一半人手,我們能活著已經(jīng)是萬幸了!”掌柜的面露無奈之色,狠狠道。
能入天組的,已經(jīng)是先天高手了。
葉孤寒看了看二人,起身,“看看這二人的身上有什么!”
葉孤寒又到門口,站在門口,黑暗中的斜風(fēng)細(xì)雨里,不知隱藏著那種殺機(jī)。
“大人,這三人果然是劍宗的!”掌柜的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他身后,恭敬的說道。
在掌柜的身后,店小二捧著三顆令牌,捧到他身旁。
葉孤寒不知道想著什么,“劍宗”二字在他嘴里喃喃著。
忽然,葉孤寒雙目變得鋒利,透著寒光。
“砰!”一聲,兩扇門瞬間關(guān)閉,同時,燭光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