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三尺水的劍
“誰?”
隨著一聲厲喝,年年突然起身,展臂張弓,指尖凝風(fēng),箭指遠(yuǎn)處林中一棵粗大蒼翠的松樹。
是歲等三人俱是一驚,連忙回身去看,卻只見風(fēng)吹葉落,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活物。
年年見沒有人應(yīng)答,也不再問,右手雙指一松,直接一箭飛出,青光直沖那棵大樹而去。
看這箭勢,是歲三人都情理之中地把目光投向了那棵馬上就要被洞穿的大樹,卻意料之外地發(fā)現(xiàn)那道青光竟然在馬上就要釘進樹干的瞬間消失了。
不是消失,而是急速地一個轉(zhuǎn)彎,繞過了樹干,飛向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只因這一個急轉(zhuǎn)速度太快,箭光繞過樹干的速度也太快,所以才看起來像是瞬間消失了一般。
幾乎是箭光在他們視野中消失的同時,一個人影也從那棵松樹之后閃出,就地一滾,堪堪躲過了擦著他的頭皮飛過的一道青光。
“怎么是他?”
年年看著這個從地上施施然站起的人。
這人站起后夸張地拍了拍胸脯,又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撣了幾下,遙遙地對著年年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你認(rèn)識的人?”
已經(jīng)站到年年身邊的三尺水問道。唐青笠和是歲則是一左一右地站在了他們二人身后,一人手托羅盤,另一人則是拿著一個做工精細(xì)的玉塤。
年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是歲有出手的打算,更是第一次看到是歲所使用的武器,或者說是樂器更恰當(dāng)。
年年不過是用余光略略掃了一眼是歲,她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突然出現(xiàn)在林中的那個人身上。
這個人一身灰色布衣,腰挎一把細(xì)長的帶鞘兵器,一手搭在這兵器的長柄上,另一只手則是逗弄著一只不知何時停在他肩頭的山雀。
山雀?年年皺眉,這么近的距離,自己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這山雀是從哪里飛來的。
她想到了那些跟自己一樣來自蓋亞大陸的圣法師們,又想到了矮人族那些精巧的機械,年年突然有了一個糟糕的猜測。
“這人是誰我不知道,不過他是當(dāng)時在河邊夜襲我們的人之一。
”年年一邊看著那人步履輕松地向自己這邊走來,一邊跟身邊的幾人交代道。
“而且根據(jù)我當(dāng)時觀察到的站位,這人似乎是領(lǐng)頭的?!?p> 唐青笠立刻退步回身,匆匆向青花茯苓兩人一妖之前逗留的方向?qū)とァ?p> 除了眼前這個人,年年并沒有感覺到有其他人靠近,所以她沒有阻止唐青笠,她的手也一直很穩(wěn)地舉著弓,更是一直很準(zhǔn)確地把箭尖指向了那人的眉心。
“墨家的人?”
待那人走近了一些,是歲和三尺水也看清了來人的服飾相貌。這人的樣貌他們自然是不認(rèn)得的,但是那身灰撲撲的粗布衣,和腰側(cè)的那把刀,很明顯是墨家的門派特色。
墨家這個門派崇尚節(jié)儉,所以墨家的玩家校服都是一水兒的麻布粗衣,樣式簡單,顏色也單調(diào)得很,跟講究衣冠赫奕的玉皇書院玩家完全是兩個極端。
而墨家的玩家若是練武,所用武器便是刀,環(huán)首刀、斬馬刀等等各式各樣的刀,甚至是倭刀都有人用。
而眼前這人所用的便是一把筆直狹窄的橫刀。
這把橫刀有柄卻沒有護手,顯然這是一把不管是收刀還是出刀,甚至是平時對敵格斗時,對持刀人的手都會十分兇險的刀。
原本站在年年身先一步的三尺水大步迎上了來人,取下背上的長劍,甩手把劍鞘一扔,提劍在前,劍鋒斜指向天,腳下一停一點向前躍出,不過兩步就已經(jīng)沖到那人身前,更是一劍掃向了那人的脖頸。
那人卻也不慌,身子一閃避開劍鋒,再一旋身后按在刀柄之上的手向上一提,刀鋒撞上劍鋒,鏗鏘一聲后便將三尺水的長劍蕩開。
“就是你支使人在大半夜偷襲我們?又派人來搗亂花妖的儀式?”
三尺水這一劍雖然被蕩開了,但他也退得從容,很明顯剛才那一劍只是試探,連劍招技能都不算。
“是我?!?p> 來人手腕一壓,才出鞘不過幾寸許的橫刀又被他按回了鞘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對付我們?”
三尺水厲聲問道,但緊接著又接了一句:“算了,這不重要,先讓我砍兩劍再說!”
話音未落,一劍刺出,速度明顯比剛才快了不少,步伐也變得輕靈流動,手中的三尺長劍在林間斑駁的光線中若隱若現(xiàn),只能看見幾點銀光吞吐,直指那灰衣人的面門。
三尺水這下明顯是開了技能的,劍招連綿不絕地向著那灰衣人套去,一步步地逼著他不住地后退閃避,手里的長劍似點似畫,幾點銀光很快就連成一片,封住了那灰衣人周身數(shù)尺之地。
年年的箭尖一直死死鎖定著那灰衣人的眉心,她雖然不會主動去偷襲,但也絕對不會是講究什么武德道義的人,若是三尺水不敵,或者有要受傷的跡象,她便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你不用這么緊張。”斜里伸出一只手壓下了年年持弓的左手。
“而且你最好還是讓三尺水瘋個夠,不然他這口氣出不了,之后肯定還要鬧的?!?p> “那他要是打不過那個人呢?”年年說著,但也還是順著是歲的力道把弓放了下來。
“打不過就打不過吧,死不了就行?!笔菤q答道,“咱們兩個在他臨死之前拉他一把就好了?!?p> 年年無語地抽了抽嘴角,散去右手凝成的青色風(fēng)箭,干脆就跟一點也不緊張的是歲一起看起好戲來了。
“三尺水手里那把劍什么來頭?劍身好像一直若有若無的?!?p> 年年這時候也有心情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動態(tài)視力超級好的她不可能看不清三尺水的出劍,那么就只能是這把劍自身有古怪了。
“那是云笈劍,云笈劍宗入門時發(fā)的,他們門派的玩家人手一把。它的特點就是劍身如云似幻,讓人捉摸不到劍蹤。”
是歲詳細(xì)地給年年解釋道。
“雖然是入門武器,但是云笈劍自身也可以成長強化,加上本身的品質(zhì)和附加特效都很不錯,所以很多云笈劍宗的玩家在沒有得到滿意的自制武器之前,都會選擇一直使用云笈劍,打算把云笈劍一直養(yǎng)到成為神器的人也是有的。”
“三尺水呢?他是打算一直養(yǎng)著?”年年覺得三尺水不像是個有耐心自己養(yǎng)成神器的人。
“當(dāng)然不是,不過自制武器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適合自己,他只是還沒想好要鍛造一把什么樣的劍?!?p> 正當(dāng)兩人交談間,三尺水已經(jīng)把那灰衣人逼到了一顆大樹下,連綿的劍光緊緊地貼著那人的身子,眼看著就要把他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
三尺水卻是突然撤步,持劍的手平舉,劍尖對上那灰衣人的鼻尖,很不滿地問道:
“為什么不還手?看不起我?”
“我要是還手了,你不是更生氣?”
那人一點也不在意正對他吐著寒芒的劍尖,干脆向后一靠,倚著那棵大樹笑嘻嘻地說道。
“你!”三尺水覺得他先前的那口氣不僅沒有出,反而又往頭頂沖了幾分,干脆劍尖向前一送,就要釘進那灰衣人的眉心。
“嘖!”那人腦袋一晃,堪堪躲過這劍,身形向側(cè)里閃去,大叫道:“喂!那邊看戲的那兩個!管不管了?”
年年當(dāng)即就回答了他,一箭釘在了他腳尖之前的地上,那人的腳趾都被驚得不由地縮了縮,然后才聽見年年慢悠悠地說道:
“你好好打,我們看夠了就管?!?p> 年年這一箭實在刁鉆,正好是在他將閃卻未閃的時候飛到,直接封住了他腳下的動作,這一頓之下再想轉(zhuǎn)換方向已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股尖銳的冷風(fēng)迎面向他刺了過來。
三尺水雖然不清楚年年這一箭的用意,但是此人身形的那一頓卻被他捕捉到了,立時切換成一招“三才化生”,直指此人眉心與兩側(cè)太陽穴三點,速度之快就像是有三把劍同時刺出。
三尺水眼看著這三劍都要落到這灰衣人臉上,心里正在暗爽,正要出口嘲諷一句,卻見此人依然不慌不忙,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還對他笑了一下。
這笑容才閃進三尺水的眼睛里,一股尖銳的痛疼就同時從他的手腕掠過。
三尺水吃痛之下,出劍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劍尖也不受控制地向外偏了偏,擦著那人的臉頰刺進了空氣。
一招落空,三尺水猶自不甘心,手腕一翻就要把劍鋒橫著送進面前這人的脖子,眸光一掃對方的動作后卻是一驚,連忙向后蹬蹬蹬退了好幾步,這才驚魂未定地看著這個灰衣人,和此人握在手里的刀。
三尺水倒退了這幾步之后就立刻去看自己的右手手腕,先是幾點血珠滲出,須臾間一道深深的血痕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腕上,雖然不至于讓他舉不起劍、放不出技能,但是劇痛之下微微有些顫抖的手,還是會讓他能發(fā)揮出的實力打了折扣。
“你叫什么名字?”略微冷靜了一點的三尺水問這個灰衣人。
“子墨?!?p> 灰衣人右手拿著他那把刀,刀尖卻是向下,笑容不改地回答三尺水。
三尺水這才注意到了此人的刀鞘竟是從身體右側(cè)轉(zhuǎn)到了左側(cè),而子墨剛剛正是右手掣刀而出,劃傷了他的手腕,又趁著他身前空門大開的時候舉刀就要劈下,若不是他退得快,這時候身上肯定就多了一道自上而下的刀傷。
三尺水頓時戰(zhàn)意升騰,抬手從懷里取出一個小瓷瓶,倒了幾顆丹藥在嘴里,把剛剛因為受傷而下滑的血線拉上來少許。
隨后掃了一眼因為血藥的作用而不再流血的手腕,雙手握住劍柄,劍尖直指天空,對著子墨露出一個肆意的笑容:
“子墨是吧?我們再來!”